婵儿脆生生一笑:“哥哥真好,是最大的好人。”说完小小的身子便软软地贴上来,胳膊环住少年的脖子,脑袋在少年的颈窝里蹭了蹭。 李允嫌弃地怒喝了一声:“别动。” “哥哥,婵儿的额头,好痒。”说着继续在少年的颈窝里蹭,蹭完了还朝身后喊着:“兔兔快过来,跟哥哥来这边,快来。” 那裹着纱布的兔子好似真能听懂人话,果真一蹦一蹦地跟在了二人身后。 李允忍下心里的不耐烦,抱着婵儿行至洞中的岩石旁,继而将火把插于洞壁上,弯腰放下了婵儿。 婵儿扶着石头坐稳,又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带着哭腔哼哼唧唧:“哥哥,婵儿饿,肚肚在咕咕叫。” 从昨晚到现在,小姑娘可是滴米未进。 李允从胸前衣兜里掏出一包饼子,又取下腰间的水壶,递到婵儿跟前:“吃吧。” 婵儿开心地拍着小手,继而又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十根手指,小嘴撅起来。 李允好生奇怪,冷着脸问:“你怎的不吃?” 小姑娘像犯错一般将肉嘟嘟的小手藏于身后,怯生生地低声道:“婵儿的手脏,哥哥喂。” 李允简直要气笑,他长这么大,除了杀人,可从没这么手把手地伺候过人,“你可别得寸进尺。” 小姑娘哪懂得什么“得寸进尺”的意思,只知道哥哥这会儿又在骂自己,于是小嘴一扁,眼里又渗出了两汪水。 李允本没多少耐心,但这小孩儿打也不经打,一骂便哭,成日里这么折腾人,他已是完全没辙。 “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李允气咻咻地拿起饼子,从上面揪下一块送到婵儿嘴边。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李允,继而张开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牢牢地咬住了饼子,一边嚼一边扯了扯李允的衣襟:“哥哥不生气,婵儿不烦人。” “你快吃。”李允冷冷地回道。 婵儿点着头,狠嚼了几口,继而偏着脑袋眨着扑闪闪地眼睛看着李允:“哥哥心里是喜欢婵儿的对不对?” 李允还没被人这么没脸没皮地盯过,面上露出尴尬之色,违心应了句“嗯”。 小姑娘含着饼子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哥哥真好。”嚼了几口后又指着一旁的水壶:“婵儿想喝水。” 李允便放下手里的饼子,拿过水壶拧开了盖子,送到婵儿的小嘴边。 婵儿仰头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大口,继而用衣袖擦了一把嘴巴,心满意足地说了声:“婵儿吃饱了,谢谢哥哥。” 李允松了口气,将吃剩的饼子重新放回到衣兜里,再拧好水壶盖,又捡起地上的披风,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这披风怕是还得再用一次,他总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婵儿毫无遮挡地带进清风宅。 收拾好一切后,李允又说了声“走吧。” 小姑娘很自觉地伸出胳膊,“哥哥抱。”李允也不再挣扎,弯腰将小姑娘捞入怀中抱了起来。 两人迎着光线朝洞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小姑娘忽地在他肩上着急地喊:“兔兔,婵儿要带着兔兔。” 李允懒得理会她,继续朝前走。一个小孩儿就这么难对付了,他怎可能还自寻麻烦地带着一只受伤的兔子。 婵儿在少年肩头挣扎着:“哥哥我要下来,兔兔会害怕的,要带兔兔。” 李允被她折腾得心烦,“嗖”的将小姑娘放下来,厉声道:“那你便和兔子待在这洞里,我走了。”他说完提脚就朝洞外走。 婵儿“哇”的一声哭起来,哭得身后的兔子都被吓得身子一抖。 “哥哥不走,婵儿怕。”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在后面追着李允。 李允走了好几米远才停下来,气咻咻地盯着讨人厌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少年停下来,便止住了哭声,上前用小手牵住少年的大手,使劲往洞内的方向拖,嗡嗡道:“哥哥,你来。” 她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拖动身形颀长的少年,拖了几下拖不动,扁起嘴作势又要哭。 李允被她哭得闹心,便提脚跟着她走,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又徐徐返回洞内,行至兔子跟前。 婵儿蹲下身子,肉嘟嘟的小手摸了摸兔子带血色的背:“哥哥,兔兔受伤了,婵儿想带着它,它痛。” 李允乍一听“痛”字,心神晃了晃,痛是什么感觉? 这个字从未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没人会关心他痛不痛,他也无须关心别人痛不痛,哪怕是每次杀人,也是手起刀落,人命在瞬息之间便见了阎王,哪还来得及痛。 婵儿摇着少年的胳膊:“可不可以呀,哥哥?” 少年看了一眼小姑娘扑闪闪的眼睛,不想再与她废话,诺诺地松了口:“那……将它带上吧。” 婵儿开心地直剁脚:“谢谢哥哥。”继而将毛绒绒的兔子一把抱了起来,另一只胳膊朝李允伸过去:“哥哥抱。” 李允弯腰将小姑娘捞入怀中。 此时他手臂里不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还多了一只脏兮兮的小兔子,为了隐藏这两活物,他还得系上那件在地上滚了好几轮的黑色披风。 李允黑着脸吐了口恶气,阔步走出了融洞,继而纵身一跃,朝清风宅的方向飞过去。 沿途留下婵儿脆生生的喊声:“哥哥,我们是在飞吗?”“哥哥,你好大的厉害。” 李允:“……”
第8章 被拿捏得死死的 明月堂总舵。 宋庭轩刚用完午膳,奴仆阿甘便躬身进屋,唤了声“堂主”。 宋庭轩面色阴沉地看了一眼阿甘,继而将殿内其余人等皆驱退出去,吩咐道:“说吧。” 阿甘垂目低头,恭敬地回禀:“刚黑衣卫来报,少主回了清风宅,身上多了件披风,里面似藏有活物。” 宋庭轩闻言好一会儿未出声,苍老的手指嵌进太师椅扶手的凹槽里,目光凛凛地落在殿前的空地上。 片刻后他重重吐了一口气,“他自己惹下的祸事,便由他自己去解决吧。” 阿甘微微一怔:“堂主当真要将他交出去?” 宋庭轩没说是,也没说否,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神色淡然地扫了一眼阿甘:“更衣吧,去宫里。” 阿甘赶紧应了声“是”,继而进入旁边的内室,替主子去拿衣袍。 宫里的宣德帝早已等得不耐烦,用完膳后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小憩了一会儿,面上的神色仍不大好看。 总管赵公公小心开口:“皇上何必与这号人置气,不如直接宣旨,召他进宫解释解释。” 宣德帝饮了一口茶水,眼里怒意翻涌:“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哪是解释就能糊弄过去的,这次朕偏不召见他,看他何时敢来见朕。” 赵公公赶紧给宣德帝满上茶水:“皇上再气,也不能气着自个儿的身子,这大梁国上上下下可都指着您呢。” 宣德帝冷哼一声,指腹狠狠地按住了茶杯杯沿。 太监小德子忽地从花园的夹道急匆匆小跑过来,喘着气行了一礼:“禀皇上,明月堂堂主宋庭轩在太和殿外求见。” “哟,皇上你瞧,他来了。”赵公公面露喜色,一脸讨好地看向宣德帝。 宣德帝沉默了半晌,继而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吩咐赵公公:“让郭统领在太和殿外随时候旨。”他说着顿了顿,嘴角浮出冷笑:“说不定,这宋庭轩有命来而没命回呢。” 赵公公吓得嘴里的气儿都凉了,战战兢兢应了声“是”,继而躬身随宣德帝出了御花园,直奔太和殿而去。 宋庭轩跪在太和殿外的廊柱下,跪了近半个时辰,年逾五十的年岁,背微微佝偻,过堂凉风掀起缕缕白发,一副让人同情的可怜模样。 出来宣旨的赵公公见了也心生不忍:“宋堂主,起来吧,皇上有请。” “多谢公公。”宋庭轩趔趄了一下,扶着廊柱站起来,扯了扯衣摆上的皱褶,跟着赵公公进了殿。 宣德帝假意在案前批阅折子,见宋庭轩进殿后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继而又垂下了眼皮。 宋庭轩再次曲膝跪于案前:“明月堂办事不力,老奴向皇上请旨降罪。” 宣德帝仍没抬眼,手执毫笔在折子上继续批阅,嘴角却含着一丝嘲讽:“办事不力?宋堂主说得倒是轻巧。” 宋庭轩将头埋于双肘间:“老奴愿接受一切责罚,只求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宣德帝冷哼一声,放下了毫笔,从案前徐徐走出来,“今日早朝,朝臣们为太尉府起火之事可是吵翻了天,自然有人同情杜太尉全家丧命,但也有人称,那火起得太蹊跷,说不定是杜太尉起了什么不臣之心,在自家放一把火后携家眷逃了,你说朕是信,还是不信?” “皇上,老奴以性命担保,那284具尸身皆是太尉府的人。” “用性命担保?”宣德帝一声轻笑,“你宋庭轩的性命在朕这儿不顶事,若不是看在你哥哥宋庭礼的份上,你已经没命在这太和殿里跪着了。” 宋庭轩将身子在青砖上伏得更低,“老奴谢皇上隆恩。” 宣德帝看了一眼地上的宋庭轩,“朕本欲让你们秘密处理掉太尉府后亲自验看尸身,一个一个来比对,如今倒好,你们却来了个毁尸灭迹,朕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明月堂的黑衣卫里有人与太尉府的人串通,放跑了朕想杀的人?” “老奴惶恐,老奴平日里忙于明月堂的事务,确实没好好查明黑衣卫里是否藏有二心之人,但老奴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宋庭轩说着缓缓抬起头来,“时至今日,老奴只能向皇上如实禀明,执行此次命令的人,也是皇上颇为器重的明月堂少主,枯骨掌传人李允。” 宣德帝闻言顿了顿,阴冷的目光轻颤:“是他?”他徐徐步回到案前,“宋堂主为了自己脱身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眼都不带眨地就将义子供出来了。” “老奴对皇上不会有丝毫隐瞒。” 宣德帝意味深长地一笑,重新拿起毫笔批阅奏折:“看来,朕得会一会明月堂这位少主了。” 宋庭轩再次躬身一拜:“老奴愿替皇上亲自去清风宅跑一趟。” 宣德帝“嗯”了一声,片刻后才看向长跪不起的宋庭轩:“你且退下吧,好自为之。” 宋庭轩恭恭敬敬地谢恩后退出了太和殿。 宣德帝看着空荡荡的殿门咬了咬牙,随后唤了声“赵公公”。 赵公公躬身而立:“老奴在,皇上尽管吩咐。” 宣德帝眼里杀意汹涌:“让都察院派仵作去义庄验验那284具尸身,看有没有一个五岁小孩儿的尸身,以及随身的可疑物件。” 赵公公愣了愣:“皇上,那随身的物件怕是都被火烧光了。” 宣德帝杀气腾腾的目光扫过来,“话别这么多,按朕的吩咐去办。” 赵公公吓得身子一抖,赶紧低头应道:“是,老奴这就去找郭都使。” 宫门外,阿甘在马车旁已等候多时,一见宋庭轩的身影便立即迎上去:“堂主,皇上没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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