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泛起淡淡酸涩,郁可贞低声坦白情绪:“我觉得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只是出门了一趟。” 章朴干脆笑出了声,反问她:“你觉得一件事必须要做成功才会有收获吗?” “其实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不管最后能不能找到李三养女,至少我们试过这条路能不能走。” “好啦,跟个教书先生似的!”郁可贞面上恼得不再和章朴说话,内心却十分动容。 成王败寇,人人都告诉她成功的、压过其他人的才是好的,从未有人像他那样包容她的无能为力。 不过,尽管目前能做的不多,她还是要继续走下去的。章朴没她想的那么多,只欣喜于她在他面前越来越坦诚不闪躲了。 除去留着监视胡师爷的二位随从,其他人都在第二日启程回京。 临走时还有几位官员做东替章朴践行,章朴不得不再推迟半日出发。 当地官员和章朴觥筹交错,郁可贞则和官夫人们在隔间说私房话。席上有人问起寻人之事,想趁此套出章朴京中住址。 若告诉了地址,伪冒朝中要员的事不就暴露了? “此事……”郁可贞特意停顿,视线外间方向瞟了一眼,仿佛担心被他们听见。 有位夫人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连忙说:“章夫人有话直言,男人们忙着他们的,听不见这边。” 郁可贞方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徐徐道:“此事我瞒着夫君呢,夫君为人正直端方,不喜我节外生枝、多生事端。夫人们先替我留意着,想必我们定有再会之机。” 五六位夫人皆会心一笑,她们都有瞒着自家夫君办事的时候,自觉深知郁可贞此时心态。 章朴不喝酒,其他人便也都以茶代酒,席上氛围倒还和谐,临到散时,众位大人便各自与自家夫人站着送章朴上马车。 说完客套话,福珏将登车的小板凳摆好,郁可贞正要上车,忽然有位蓝裙女子从自家夫君身后走出,拉住郁可贞的手很是不舍。 “想不到短短几日,便要与章夫人您分离了。”她眼眶泛红,伤心溢于言表,“日后妾身若得了竹兰妹妹的消息,定然立马派人通知夫人。” 郁可贞心中一沉,她说怎么临了还有人献殷勤呢,原来是想给她使绊子,让章朴对她生气呀。 只见那位夫人快速瞄了眼章朴的表情,似乎疑惑于他的毫无反应。 为避免露陷,郁可贞当机立断,慌忙低声向章朴解释:“妾身记挂着竹兰妹妹,难以释怀,因而便向几位夫人提了几句,望夫君勿怪。” 章朴听了这话马上猜到了事情原委,对面这陌生的夫人是从王大人身侧走上前的,他故意冷脸朝王大人看了眼,再偏头朝郁可贞显露些许宠溺神色。 “夫人向来心善,且年纪尚轻,为人处事总是全想着他人,为夫是知道的。” 接着章朴把视线挪到王夫人脸上,语气顿时凝结,“但王夫人……经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知分寸,由着人胡闹?” 王夫人不是想告郁可贞的状来讨他欢心吗?那他就让她如愿,不过生气的对象与她想的不同罢了。 察郁可贞与她们说话时的表现,显然是处处受夫君管制,事事都小心注意着不让夫君知晓,怎么见章大人的表现却甚是宠爱于她?王夫人愣在了原地。 “她就是瞎闹腾。”王大人赶紧拉下自家夫人,腆笑着赔礼道歉,“就算她有心也没那个力,只会多嘴。” 章朴不置可否,为郁可贞掀起车帘,示意她先上去。 待郁可贞已上车坐定,章朴方回身对众人道:“既是内人有托,那只好劳烦各位夫人,倘若有讯,可将信寄至奉仁坊章府,届时有重酬。” 说罢,章朴朝众人行礼告辞,也上了马车。郁可贞同样听到章朴这番话,在车内很是焦急。 “我们不是用的假身份吗?说了住处不就暴露了?”马车开动后,郁可贞连忙问道。 她担心到时候寄信人找过来,发现章朴并非什么大官,到时候就麻烦了。他却淡然自若,手中还翻出那几封信来看。 “不会的,你放心吧。” 更多的事章朴暂时还不能说,但就凭这句话,结合他之前的表现,郁可贞隐隐觉得章朴在做的事并不简单。 许是事情有了显著进展,回程时郁可贞没有太过难受,连日天气也不错,因而回到京中后再过几天章朴才需当值。 二人先秘密找了宰相,确认书信并非他所拟,而这封信的日期与案宗上记载的郁大人出门遇害的日期很接近。 手中信纸被捏得发皱,赵宰相却还在迟疑:“此事也与毓清有关?” “除却夫人,还有谁能拿到舅丈您的私章呢?”章朴语气克制,但意思明确。 若是信上没有他的私章,或许郁大人还不会那么确信这封信是宰相寄过来的。 “我……我再去问问她吧。”虽然两人感情说不上深厚,但也算和谐,他仍旧不相信毓清真会这般蛇蝎心肠。 “若舅母说她没有,舅父又待如何?”郁可贞内心有股情绪忍不下。 宰相再度沉默,片刻方道:“那便继续查。” “不,舅父会被舅母的狡辩之言蒙骗,全盘信了她,往她引的方向去做,与真相失之交臂。父亲与母亲会永远死得不明不白,九泉下也无法安息。” 郁可贞没有刻意酝酿,泪珠却自己淌落下来。此刻,原身的情绪与她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 “你是在质问你的亲舅舅吗?谁教你如此对长辈说话的!”这是宰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她动怒。
作者有话说: 埋线太复杂,这会儿剧情与感情得一起推……我的小甜文哪去了! 最新评论: -完——
23、二十三 可贞进府后又为何不下手呢? 任由泪水顺着侧脸滴落,郁可贞苦笑:“没人教我。除了父母,谁会教我这些?” “不是还有你舅母——”宰相话到一半,没有说下去。 “我曾以为舅母会待我好,我错了;之后我以为舅舅会帮我主持公道,我又错了; 每当我受了委屈想向您倾吐,您要么忙,要么听信舅母的话,反劝我大度,最多只是口头上让舅母再多照顾体谅我些。” 郁可贞细数以往桩桩件件旧事,章朴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她的委屈,宰相更是没想到在自己自认为悉心的抚养下,郁可贞忍受了这么多轻视与冷眼。 初次如此畅快地吐露情绪,郁可贞说到最后,压抑憋屈的感觉已几近于无,唯剩对过往勾心斗角之事的厌恶,她不想再说下去了。 良久,丞相叹息一声,下了决定:“明日你与袭明,带着刘嬷嬷和这封信来府上吧。” 他深深看了郁可贞一眼,旋即转身欲走,却被章朴叫住。 仅凭宰相夫人的力量是无法完成整件事情的,背后还有幕后策划之人。 章朴去吏部查阅了历年任官名册,当年的太子洗马正是宰相夫人的哥哥杨廉。 政治见解相近,加上姻亲关系,杨廉与宰相走的很近,彼此之间也颇多利益纠缠。 刘嬷嬷当时说郁大人去见的是太子洗马,信里约郁大人相见的却是宰相,章朴不相信宰相没有发现这个疑点。 明明可以派其他人去添茶,章朴却偏偏叫了郁可贞,想支开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待她泡好新茶走进门时,他俩已经谈完了,宰相脸上若有所思,章朴依旧一副谦恭但胸有成竹的表情。 送走宰相后,郁可贞还是对章朴的行为有点不高兴,不方便她听就直说,干嘛要拐弯抹角支开她呢? 她不高兴时就爱坐在走廊外一言不发地看书,连对竹兰都爱答不理的,虽然次数不多,但章朴已然知晓。 这次她刚坐下,章朴也紧挨着坐在她身侧:“生气了?” “没有,妾身有何理由生气?”被郁可贞揪成一团的手帕却透露出与言语不同的讯息。 “我方才的确是刻意支开你。”他目光不定地望向天际,不知在想什么。 郁可贞只轻哼一声,扭头不语,章朴也不着急,偏头将视线凝在她脸上,她不动,温柔的凝视便不动。 感觉被盯住的侧脸灼热得要烧起来,郁可贞再也绷不住,推了一下他,恼道:“你干嘛呀!” “我在害怕。”章朴收了唇角惯常的笑意,淡声道,“知道很有可能让你也卷进来之后,我便害怕了。” 郁可贞不解地望向他,她以为他在说郁父的事,脱口道:“这件事本就与我相关,怎会不把我卷进来?” “是其他的事。”章朴垂眸看到地上半黄不青的落叶,“起初我不知……” 他不知两件事会交织在一起,把郁可贞也牵扯进来,但他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肯定能猜到。 难得见章朴也在她面前显示出脆弱一面,郁可贞眼中很不道义地亮起光来,她装模作样地拍拍章朴的肩膀。 “没事的,如果是大事,那我作为你的夫人定然脱不了干系,若是小事,那还怕什么,总归能留下性命来就好!” 总是哭哭啼啼的姑娘家在他面前故作深沉,章朴不由与她相视一笑,坏心情瞬时消散许多。 “哦?想不到有朝一日夫人也能让为夫体会到夫妻之深谊。”他故意调侃。 郁可贞顿时乱了方寸,视线偏向它处:“只是受你涌泉之恩,我不好不滴水相报罢了,什么夫妻情深,你可不要多想。” 既然章朴不会对她有威胁,她便没有立人设的必要了。 按宰相的说法,第二日便应去府上与宰相夫人对质,但不见章朴准备,也没有备好外出的马车。想是他支开她以后又与宰相大人定了其他的计划。 等了几日,章朴都要回去上值了,还一直没有动静。郁可贞忍不住去问他,他只说再等一旬便可。 有章朴的许诺,郁可贞放下不安,管理事务之余还能看看书练练字,不觉间等到了那日。 同日宰相府内,宰相夫人正跟在宰相身后苦求,前几日她的哥哥不知因何事惹恼了陛下,当即被押入天牢。 平日里和哥哥交好的官员不知此事起于何因,自家夫君也似欲对此袖手旁观,甚至几天没和她好好说话。 门仆报章朴夫妇来访,宰相夫人更是心烦不已,但也不得不暂时放弃纠缠宰相,到前厅迎接招待。 本就勉强的笑脸在看到章朴身后的刘嬷嬷时瞬间僵硬,她微颤的手指慢慢指向刘嬷嬷:“你……是你?” 这么长时间以来,刘嬷嬷情绪早已不再波动,象征性朝她行了个礼:“赵夫人,是我。” 宰相夫人用两指按了按晴明穴保持清醒,深吸一口气斥道:“你这贱奴偷了宰相府的银钱,如今竟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早知宰相夫人倒打一耙的本事,郁可贞并不吃惊,饱经世事的刘嬷嬷也不动如山。 “奴婢并没有偷宰相府的银钱,是夫人您让奴婢走得远远的,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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