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殿门的时候,看到墙上靠门进来的位置的一副画,画的是青山叠翠,苍松古树之间一片点点绯红,倒是那上面的诗,字写得飘逸轻扬。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落款是‘天下一人’。 沈白看看沈贵妃,沈贵妃也注意到自己弟弟的神情,不无得意的说:“是皇上送给我的,上面的相思也是他作的。” 沈白脑子一下炸了,这首王维的诗怎么会是皇帝宇文拓作的呢? “阿弟既然喜欢诗词,沁儿,送本皇上的诗集给他。” 沈贵妃吩咐下,一个宫女小心的递来一个装书的木匣,木匣外精美的雕着‘天下一人’四个字。 “这是御本,切不可弄丢了。”沈贵妃嘱咐到。 “多谢阿姐。”收起木匣,不做他想,只想回去之后好好的看看这本诗集。 由宫里出来,一直被全公公送到神威门,送他进来的那个禁军头领又站在那等他。 带着他一起前往神武门,一路又是城墙之内的层层涵道。 “娘娘已经吩咐,让属下陪公子回府处理家事。”在涵道内,那个禁军头领对沈白小声说到。 “多谢大人,还未请教大人名讳。”沈白自然知道回府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也不多说。 “末将大内禁军千户李长落。” “待会有劳大人了。”沈白与他说完,由神武门登车回府。 马车回到沈府,前后进宫大概花了约三个小时,路程虽然不多,但是奈何进宫之后要走的路实在不少,耽误的时间自然就多了。 “少爷回府了。”沈福和忠伯领着下人在府门前恭候。 沈福看看护送禁军跟着进府却没拿任何赏赐,不免觉得奇怪,沈贵妃历来疼爱弟弟,每次进宫赏赐的东西都不在少数,这次少爷落水,怎么一点象征关怀的赏赐都没有吧? 而等月梅跟着沈白下车后,手里捧着一个木匣,他眼睛不由一亮,估摸着这是什么好东西呢? “几位大人辛苦。”沈福跟着几个禁军还礼,几个禁军神色坚毅,冰得和山似得,让人本能的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沈白领着众人一起进入正堂。 “李千户请坐。”沈白对李千户做出个请的动作。 “公子不必多礼,属下习惯站着。”李千户说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沈白还没回话,沈福却抢先说到:“这怎么成,诸位是将军都是宫里的禁军,天子的侍从,还是请坐下,喝杯茶吧!” 沈白听了笑笑,对沈福说到:“沈管事不用急,娘娘有赏赐下来给你看看。” “娘娘赏赐?”还在陪着笑脸的沈福一听,脸色的表情变得异常激动:“小的何德何能,能够得娘娘赏赐。” 说完他咣当跪地,对着大内的方向三拜。 饶是李千户他们几个大内禁军,出身都是勋贵名门之流或是忠烈之后,平日里在宫内看的阿谀奉承之辈不少,现在看看这个沈府二管事也觉得不禁肉麻。 沈白心里暗骂,这样丢脸的一个劣货,也不知道沈学士当日怎么会看上他,还赐给他沈姓。 即使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四年都是他自己掌家,前任沈白再不济,也是自己现在接了他的位置。 对月梅招招手,月梅会意的递过一叠纸给沈福。 沈福恭敬的接过,拿的那一刻还在想这是什么。 等接过之后,抖抖手看看,脸色却满满的变了下来。 一直跟在旁边的忠伯自然毫不知情,只是刚刚听说沈贵妃有赏赐给沈福时,心里不由觉得郁结。 但是接过纸张的沈福却是手越抖越厉害,最后又是一跪,对着坐在上首中堂的沈白大哭起来:“少爷,这,这不是真的。” “喔?”沈白看看他,神色不变的说:“这可是宫里贵妃娘娘给你的,你敢说不是真的?” “贵..贵妃娘娘!”沈福一听,头上的汗珠忍不住滴落下来,满脸油花的脸上用丰富多彩都不足以形容其表情。 “李千户,宫里出了贪墨是怎么处置的?”沈白也不愿听他多讲,直接问身边的李长落。 “杖毙!”两个简短的字落在众人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样。 忠伯虽然不知道沈福手里拿的是什么,但还是上前对沈白鞠躬说到:“少爷,老爷在世一向宽容,您看?” 沈白对他看看,叹口气说:“如果是他让杏儿推我入水,就是想要嫁祸给你,让我赶你们一家出府,忠伯你还为他求情吗?” 忠伯脑子嗡的一下,转过身看看沈福,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说话。 沈白心里暗叹,到底是个老实人,最后还是不愿意落井下石。 “李千户,我府里自行处置恶奴,于法纪上不相冲突吧?”沈白转头看看李长落。 “公子放心,属下即使奉了娘娘旨意,自然处置得当,不会让少爷为难。” “那好。”沈白说完看看跪在地上的沈福。 沈福身上全被汗浸湿,吓得不断的磕头,刚刚沈白与李千户的对话他又怎么不知是沈家起了杀他的心。 “少爷,少爷饶命啊,您不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也看在老爷的面子上饶小的一条性命吧!”沈福嚎得肝肠寸断的,脸上汗水鼻涕流了一面。 “哼,你贪墨本不致死,但是你却害我落水,险些夺我性命,还敢和我提老爷。”沈白脸色冰冷,看得沈福心里发毛。 沈福以为座上的人安然无恙,但是正主却已然离世,这种人,不杀他,又怎么可以安沈白在天之灵。 “李千户处置吧!”沈白心里生起对本主的歉意,心内杀机不泯,又想想自己前世的事情,对这些口是心非的人更是怒火中烧。 李千户挥挥手,两个禁军上前,拉着沈福出去。 “让府里的人都来看看,这就是恶奴的下场。”沈白对忠伯吩咐道。 “是,少爷。”忠伯点点头,出去安排。 月梅和李千户都把沈白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的评价各自不一,倒是李千户觉得这个沈府的少爷并没有外界传闻的软弱,倒是个可以支起门户的人物。 院外,传来下人们走路的纷杂声,不一会,重重的杖击声混杂着沈福的求饶和哀嚎。 沈白一言不发,看看门外的天,一片红云层染暮暮黄昏已近。
第6章 清洗家务 沈福被打得鲜血淋漓的,杖击的声音虽然不算响,但是却比衙门口的鼓声还要震慑,院子里几十号下人都一起站着看。 看的人一个个都心惊肉颤的,曾经在沈府里作威作福的二管事,现在就这样被打,而且是打死为止。 主家再积弱也是主家,这是对众人的提醒。 大内禁军们打人的棍子不是普通衙役的水火棍,而是本朝新规定的一种代表皇权的法杖。行宗皇帝特许大内禁军在皇城内站岗时手持的是带有画戟头的金色长戟,戟头上吊有白色的吊穗,号位白戟飞卫,以此扩充原有的金枪值的数量。 这并不是历史上所有的军种,单单存在于此间。 而大内侍卫出宫执法,除军阶百户以上者,可以仅单配腰刀之外,其他普通军士就要携带这种去了戟头的执法杖并加一把腰刀,代表皇家禁军的权威和身份。剑作为君子配器,就被单划为勋爵才能佩戴的,而佩戴剑的武将则一定是将军一级。 以武器来区分不同的阶层身份仅仅是本朝繁浩的阶级区分之一,其他零零总总不下数十种,总的来说,对于封建王朝,这样的区分成为名利的一种代表,更成为一种刺激性的东西,为愚忠和功利奖惩划出了一条大道。 揍沈福的这种棍子两头皆装有钢环,钢环上雕刻了飞龙的标志,所以这种棍子也叫‘飞龙棍’,打斗时杀伤性比普通棍子更大,但是却不适合用来实施普通的杖刑。 衙门之内的衙役,手拿水火棍,狱卒是杀威棍,棍头都是扁的专门行刑,打人的时候也有着极深的门道,很多时候看似声音大,往往伤皮不伤身,就是外伤。 而如果要让个有经验的衙役来听沈福挨打的声音,恐怕仅凭声音就能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沉闷的声音代表棍棍打在肉上。
还不到五十棍,沈福就已经一命呜呼。 外面执刑的禁军进来对沈白和李千户回话:“回禀大人,了结啦!” 李千户点点头,对沈白说到:“我们现在把他带去衙门,明天早上会有衙役前来帮助公子接收清单上的各项东西。” 一切都安排得细致无恙,沈白起身对李千户拱手:“多谢千户大人。” 月梅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五锭五十两一个的银元宝。 “沾染性命,这些钱请千户与各位大人们一起喝酒,再泡个澡堂子,去去煞气。”沈白接过托盘递给李千户,宋代流行泡澡堂,是一种休闲的文化。 “沈公子,这当不得,我们这些侍卫手上沾血是常有的事,哪敢劳您犒赏,何况这又是贵妃娘娘的家事,我们能为娘娘效劳,这是我们的荣幸。” 沈白把托盘推过去:“以后说不得还会找饶各位大人,而且关乎性命,各位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 大户人家喜欢花钱买心安,李千户听了也不再推,把托盘接下:“那我就代今天一起来的兄弟们谢谢沈公子。” “应当的!”沈白点头笑笑,宾主尽欢,倒是把沈福一家给落了下来。 晚上沈府内静得犹如死水,经过傍晚的事情下人们多是本分做事,不敢多嘴。 用过晚饭,沈白在书房内坐着喝茶,身前站在月梅和忠伯。 “沈福的家人怎么样?”沈白轻品了口茶问忠伯。 “回少爷,他夫人和一双儿女皆没什么大的反应,除了刚开始知道哭了一番之后,就是一个劲的求少爷能开恩,能放她们三人出府,自谋活路。”忠伯回话到。 月梅轻轻哼了句:“她们想得到轻巧,就这样的得了自由身离开。” 沈白轻轻的放下茶盏:“一家人行无义之事,想来也都是无情之人。现在放她们走不妥,明天一早安排她们收拾了东西,除了个人用的衣物和首饰,一文钱也不能带走。” 月梅听了没吱声,半响才说:“少爷偏是好心,那母女二人的首饰只怕七八百两还不止。” 沈白摆摆手:“罢了,大头拿回来了,也不差这么点,沈福伏诛,他儿女无罪,日后还有婚嫁,先把这一家人押到城外的庄子,让人看守,过上几年之后,放他们出京,永世不得回汴京来就是了。” 月梅和忠伯点点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待他们都出去并带上书房的门,沈白把书柜里的暗门又打开,拿着一个烛台进去。 晚上的暗室内显得有点阴凉,把里面的几个烛台都点着,就着火光仔细的打量这个不到十平方的房间。 里面除了全部都是码放好的整箱金银之外,最值钱的还有一些宫里的物件,另外在书柜下面的柜子里面收藏的一些字画,字画最低层是一个暗格,里面是五张地契,一张是沈府的,两张是城内的铺面,最后是两个庄子,一个在汴梁外,一个在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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