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此情此景,云渊充满不安。 他自语道:“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靠谱呢?按照我师尊那个尿性,该不会这些烂桃花全是未来反派吧?” 思及之前那群仿佛脑瘫患儿的烂桃花,云渊心有戚戚焉,甚至不想出门。 可作为一个剑修,本命灵剑乃是他修途重中之重,他既然知晓下个剧情牵扯其上,就不能漠然视之。故而在勉强收拾一番心情后,云渊还是认命出门了。 这次,他目的地是一间酒楼。 云渊因受伤修为倒退,如今正处于练气十一层巅峰,尚且不能辟谷。他到酒楼时正是午饭时间,闻到饭菜香气,便干脆点了一桌好菜祭五脏庙。 酒楼老板就喜欢他这么干脆大方的客人,顺势将灵米饭与灵茶免费,言称是优惠。 老板与小二装束差别极大,特意出来一趟,便给云渊惹来不少目光。在老板离去后,大多数修士打量云渊一番,就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只有少数盯着云渊面孔瞧个不停。 这其中有一人姓陈,与云渊还有几分渊源。 他出自风清城修真世家陈家旁支,因双灵根天赋不错,被接入嫡支教养。他一向自负资质过人,却不想没两年比他稍小几岁的云渊便横空出世,异雷灵根资质瞬间将他风头抢了个干净。 灵根不俗、悟性超群,云渊的修炼速度在风清城里还真没几个人能媲美,姓陈的便是想与云渊较量都不可能。偏偏他自觉卓尔不群,常与人言他和云渊乃是一时瑜亮,很快便被云家族人当个笑话说给云渊听了。 云渊十分“欣赏”他的自信,当时便道:“皮这一下,我估计这老哥挺开心。” 评价十分形象,风声从云家传出,姓陈的立时就多了个外号,名曰“陈皮”,修士们叫得多了,倒把他本来名字给忘了。 大势所趋,陈皮无力阻止,在某一次嫡支长老不小心喊了他一声陈皮后,他便下定决心,有朝一日定要让云渊付出代价。 比如多个外号,叫做云二蛋、渊三傻之类的。 此时意外见得云渊,陈皮只觉得天意在他,忙带着一众狗腿子起身,呼啦啦围到云渊身侧。 十几名修士皆人高马大,除去陈皮境界都在筑基期,这么一围,瞬间将云渊身前光线挡了个干净。 云渊捏着筷子抬起头,眼含疑惑瞅了眼身前人。 “哟,远远瞧见,我道是谁?这不是云家那小天才云渊么!”陈皮见云渊抬头,夸张地一拍脑袋道,“哎呦,瞧我这记性!听说前段日子你受伤了?小天才已不是小天才,未婚夫也跟人跑了,倒是个小可怜了。” 他这嘲讽不算好笑,但出于职业道德,狗腿子们还是齐齐发出笑声,一扬三叹,十分规律。 当然,也十分搞笑。 此时酒楼里客人不少,没被陈皮那些话逗笑,反倒因为狗腿子们这番作态不住低声嗤笑起来,四处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这不是陈家那个一时瑜亮?” “陈皮?” “他看起来倒颇开心。” 老梗一下被玩烂了,陈皮很快意识到不对。 他本以为客人们也在嘲笑云渊,这会儿稍听几句,就发现这些人其实是在拿他开玩笑。 陈皮这外号简直是他心头一患,闻言又惊又怒,直接拔高声音喊了句“你们放肆”。 狗腿们见势不妙,忙齐齐吼道:“统统闭嘴!” 两声怒吼,酒楼瞬间安静下来。 陈皮对客人们怒目而视,场面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云渊在静默中仔细打量一番陈皮,见他年纪轻轻就满头华发,恰恰对上给他送本命灵剑器胚那个反派的特征,一时间有些惊奇。 他下意识道:“你是陈二……皮?” 陈皮在嫡支中暂时行二,《仙锋》中称他为陈二,云渊刚刚又听有人喊他陈皮,一个不注意就顺口叫了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皮怒火当即被催上头来。 “少爷我叫陈皮,不是陈二皮!啊呸!少爷我不叫陈皮,叫陈……二!” 话到嘴边,陈皮可疑地停顿片刻,竟是被长辈们见天陈皮陈皮叫着,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自己真名,就这么卡了壳。 狗腿子们见状,忽然为自己未来忧心不已,稍作迟疑,才齐声要求云渊道歉。 “快向二公子道歉,我等还可大人不记小人过!否则便莫怪我等要为二公子讨个公道了!” 言罢,所有人齐齐拔刀,银光乍现间,酒楼中一时光影斑驳。 十数筑基修士同时释放威压,便是云渊这等常年自觉气场两米八的人,猛地遇到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他此前伤势颇重,至今尚未痊愈,被人近距离一压迫,气血便直接翻腾起来。 咽下口中腥甜,云渊心知今日这场冲突无可避免,倒也无甚畏惧。 忆及剧情中他器胚由来,立刻就决定如原文一样与陈皮打个赌。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视线一扫那群狗腿子,却忽然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眼前这些筑基修士,装束一致、武器相同,就连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更莫说出刀角度、握刀动作也一模一样。 云渊眼睛一亮:活的强迫症? * 陈皮皮:你想对强迫症做什么?! 云渊:快,开始属于强迫症的表演!
第3章 在未穿越到此方修真界前,云渊便听说过强迫症,对此十分好奇,曾不止一次想要见识一番,但出于种种无奈最终没能成功。 如今见到机会,云渊自然便又起了念头。 目光落在陈皮身上,云渊心知狗腿子们不过是表象,陈皮才是真强迫症,故而忍不住用筷子搅了搅灵米饭。 竹筷与瓷器碰撞,轻响很快引来陈皮注意。 “你不觉得米饭乱七八糟的,特别让人没有食欲吗?”云渊含笑问道,“一群米饭粒横七竖八摆在碗里,就像一个桔子不掰开几瓣,非要像苹果那样咬着吃,是不是很让人难受?” 形容非常生动,陈皮本未觉得这常见之物不对,此刻却被勾起满心不适,瞬间焦虑起来。 在场其他修士不解云渊语中深意,只怀疑云渊已被一群筑基修士吓傻,看陈皮脸色不对,登时生出些看好戏的戏谑。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陈皮在原地躁动片刻,忽然出手如电—— 抢过云渊的饭碗,抓起筷子开始排列米饭。 在场众人懵了,云渊忍不住笑了。 陈皮双手本来都快成了残影,闻声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装作什么也未发生过。但修士控制力极强,白胖可爱的饭粒在他手中异常乖巧服帖,仅仅这一会儿功夫,就被理出了个章程。 即使只排列了表面,米粒仍形成一个规则的白色半球,堆在碧玉饭碗中,乍一看还挺漂亮。 但违和感太重,细看几眼,便让人有点儿恶心,仿佛看到一碗密密麻麻的虫卵。 那情景,简直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发狂。 陈皮看了看碗中饭粒,当即一脸崩溃地扔下筷子,想拔刀和云渊打个痛快。 云渊哪能如他所愿,一把将他按住,下一瞬间,一道充满惊恐的声音突然在楼梯口响起。 “这是何物,竟如此恶心!等等,那是饭碗?!” 是什么人如此可怕,竟然吃这种东西! 语调拔高,声音瞬间劈开一个叉,可见说话之人内心何等惶恐。云渊寻声望去,还未看清来人模样,便见一道火光闪过,顷刻在他面前饭桌上炸开。 碧玉碎裂声响起,饭粒为火舌吞噬,竟是来人出手如电—— 干脆利落炸了饭碗。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是何人竟敢如此荼毒他人双目!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来者高声道,“我道是谁,原是陈皮你这蠢货!” 此人显是识得陈皮,云渊一愣,陈皮那群狗腿子倒率先反应过来,呼啦啦将陈皮护在身后,齐声向对面喝问起来。 “你又是何人?有种便报上名来!” 仿佛是被这话惊醒,陈皮一声哀嚎:“啊!本少爷的饭!” 云渊:不,那是我的饭。 总觉得剧情发展哪里不太对,云渊眯眼看着来人,发现他也是个少白头不说,还扎了个小辫子,心中瞬间升起不妙预感。 这人怎么和陈皮形象那么相似? 果然,母星那地方风水多半有问题! 来者哪知云渊在想什么,不过他认识云渊,也知云渊与陈皮有些嫌隙,目光在云渊面上溜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向陈皮报上姓名,言称自己叫做葛根。 听到这个名字,陈皮瞬间如醍醐灌顶,怒道:“你便是那个故意模仿我的葛根?!” 葛根道:“呸,爷爷这少白头是天生的,分明是你个小儿模仿爷爷我!” 两人视线相碰,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强迫症与密集恐惧症在此刻碰撞出火花,下一秒,两人同时出手,两柄快刀瞬间袭向对方。 光影交错,刀鸣声声,葛根境界更高,不消片刻便占据上风。 陈皮那群狗腿子见状,马上扔下云渊,敬业地冲上去给陈皮掠阵。 别说,陈皮和葛根两人境界不怎么样,但作为菜鸡,互啄起来倒算得上热闹,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暗搓搓围观。 云渊看两人刀法形似神更似,轻轻啧了一声,对他家师尊的脑抽程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他这大概真是触发了隐藏剧情。 想象自家师尊那一拍脑袋一个坑的德行,未免自己也被脑抽光环辐射到,他干脆不发一语,只一边吃菜喝茶,一边兴趣盎然地看起戏。 正当他看得开心时,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有人来了。 云渊抬眼一扫,发现来者乃是一名俊朗男子,此刻含笑而立,眉目间满含疲惫,身体明显不太好。不过他气质极佳,仅是脊梁挺直站在那里,便显出一身清润风华,将满面病色生生掩了下去。 云渊:哦豁,一个有故事的人? 他见云渊目光扫来,一声云弟在舌尖百转千回,想到自己如今身份,终究未曾叫破,只掩唇咳嗽两声,拱手向云渊道谢。 “在下此来,是为感谢道友救命之恩。” 他将救命两字说得轻快,语气还稍含几分戏谑,显然是在夸大其词,颇有搭讪之嫌。但由于他目光清亮温润,这番举动全无孟浪之意,丝毫未让云渊反感。 见他轻咳不止,宛如风中一朵瑟瑟发抖的小白花,云渊即便觉得有点儿怪异,还是伸手请他先落座再说。 他又向云渊拱了拱手,致谢后方才坐下。 面对这等仿佛风一吹就跑的病弱人士,云渊连语调都下意识低了几分,声线染上一抹轻柔。 他问道:“道友刚才为什么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 病弱男人压下喉间喑哑咳声,方看着陈皮说道:“此事还要从那位名为葛根的散修说起。” 葛根此人虽是个散修,却因一手刀法在风清城中小有名声,常常被人与陈皮一并比较。他心高气傲,每次听到有人断言他素喜模仿陈皮,心头便憋着一口恶气,暗中发誓迟早有一天要让世人看清谁才是假货。 他知道陈皮背靠大家族,在兵刃方面他占不了优势,早早就想打一把好刀。 病弱男人道:“他囊中羞涩,在下手头尚算宽裕,故而……” 两人当时看中同一件器胚,店家便直接足款卖给了男人,以致葛根在不甘心之下纠缠上他。 云渊莫名觉得胃疼:……这种飞来横祸的套路是不是有点儿眼熟?怎么有种点家男主要被杀人夺宝的既视感? 男人见云渊板起脸来,眸光愈显温情脉脉。 “葛根跟踪在下已有一段路程,若非被道友那——”他语气微妙地顿了下,接着道,“刺激到,恐怕还不会显露行迹,与陈二公子大打出手。” 不和陈二打起来,葛根必会犯在他手上。而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届时起了冲突,葛根那条小命多半就保不住了。 因此他感谢云渊救命是真,但这个命么,自然不是他的。 这话男人未说全,只冲云渊眨了眨眼,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渊收到信号,眼神一下微妙起来:杀人夺宝,结果对方扮猪吃虎,瞬间反杀?这个套路简直太眼熟了好吗?!他师尊脑子现在还好吗?母星那边的风水是不是又出了问题? 不过你哪位?连名字都不敢说,谁跟你尽在不言中! 眼睛抽筋请去就医,不要放弃治疗谢谢! 想到对方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却从头到尾没提过名字,云渊冷冷瞥向男人,忍不住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男人见云渊斜睨过来,完全没接收到他的不满,心头反而像被小刷子刷过一样,轻痒又细又软,整个人都快被这一瞥激得烧起来了。 他眼神一飘,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真是的,突然又抛媚眼,太过分了! 本来云渊见他十分端得住,还有些惊奇,目光不由自主多往他面上转了两圈,但在蓦然发现此僚耳根竟然有些发红时,心中警铃瞬间大作。 这熟悉的眼瘸,这莫名其妙的害羞反应,又一朵烂桃花?! 又或者,这真是反派抓紧机会上门了? 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开始琢磨,是该干脆直接撂下这人去和陈皮打赌好,还是先打这家伙一顿再去和陈皮打赌好。 毕竟反派么,迟早得和他互啄一顿。 大约也是感觉到云渊情绪不好,男人眼神飘忽了片刻,很快重新沉静下来,一翻手取出一个储物袋,送到云渊眼皮子底下。 “道友却是帮了在下大忙。在下身子骨不大好,着实不愿与他人多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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