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离去之前一直趴在地上有些恹恹的老白却突然冲他吠了几声,那是老白第一次朝他凶。 不过当时他正因朝廷查处西南贪墨案一事忧虑重重,也未在意,自那以后他也去了几次内院但却再也没见过老白了。 老白死了,病死在去年腊月里,这件事还是后来前世他和妻子和离后,从松风口中得知的,原来连老白也在埋怨他,他好像真的错的太多了。 没来得及多想,思绪便被连廊上的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 松风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尽是担忧之色,走至徐世钦前便焦急开口:“大人,宝华街那位今日一早在临安茶楼雅间悄悄见了户部刘豫之。” 刘豫之! 从前便是因为此人他才一步错步步错,三年前他和刘豫之同为户部员外郎共事。 嘉定四年夏西南大旱,西南半年未见雨水,农田作物枯死殆尽,后来连百姓饮用水都无法供给,西南之地难民日益增加。 朝廷当时指派前户部左侍郎宋远任钦差大臣,责令户工部携手负责放粮救济灾民一事,当时随宋侍郎奔赴西南的二部官员共十二人,他和刘豫之都在其列。 当年正是因为宋远的一封自绝书,从而爆出了嘉定四年西南贪墨案,最后的结果是刘豫之和他都沦为了贪墨案的替死鬼。 “刘豫之那边以后不必再派人跟着了。” 徐世钦看着眼前这个前世被自己牵连致死的忠心下属此刻不解的眼神,又解释道:“放心,宋大人的自绝书上并未提及我。” 当年就是因为都察院只透露宋林因当年西南贪墨案自绝家中并留有遗书,但却没有公布遗书的具体内容,导致当年所有参与西南赈灾的官员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大人得知遗书内容了!那宝华街那边?” 松风问道,虽然不会被遗书牵扯进去,但之前做过的事并不会就此抹去。 都察院奉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当年一案了,柳絮那个女人始终是个祸患。 “让人小心跟着柳宅西院偏门一个姓王的门房。”柳絮当年就是同过那个人和她背后的人联系的。 从前派去盯梢的人注意力都在柳絮主仆二人身上,却忽略了其他人。 只是因为那座宅子包括里面的所有奴仆皆是他给柳絮置办的,只是从前他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根本来不及揪住柳絮身后的人便被定了罪。 松风目光一亮,是了,查了这么久没有线索怎么就从未怀疑过宅子里的其他人,“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刚要离开被叫住了。 “松风······” “大人您说。”以为大人还有其他交代的松风看着徐世钦。 徐世钦看着他被雪水浸湿衣领和袖口,静默了半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松风闻言呆愣了一会儿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笑着回道:“不辛苦,事成后大人记得多赏属下些就行,属下的娶媳妇的本钱还差不少呢!” 看着三句话就暴露本性的松风,徐世钦心里的那抹惆怅瞬间就消失的无影踪了,心情一下松快了许多,拍了下他的肩膀,应允道:“行,到时候一定给你娶个大胖媳妇,省的你天天念叨。” 松风立马点头如捣蒜,大胖媳妇多好,到时候再生个大胖小子,想想就美滋滋。 翌日清晨徐府外的车马同随行侍从早早的等候在门口。
第4章 送她去见情敌 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雾气也大。 驾车的马夫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掌,伸手去安抚鼻孔里不停喷出热气的老伙计,马儿乖顺的低着头任他抚摸。 此时的齐昭坐在房中梳妆镜前想起昨夜的事,渐渐出了神。 昨夜晚膳时,徐世钦跟她说想去看看老白。 原来他还记得老白,她还以为他都忘记了。 老白刚走的那几天她一直在等他回家,想告诉他,他们的狗死了。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家时,却是来告知她柳絮怀孕的事,多么讽刺啊。 贯珠给她簪好发后,见夫人还未动,轻声唤她:“夫人,夫人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齐昭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后朝外走去。 她这两年礼佛,常会去城外云亭山上的寺庙,徐世钦没什么时间陪她去,老白还未生病时常陪在她身侧,它十分好动,每次去云亭山时总是格外的兴奋。 齐昭知道老白喜欢那儿,所以便把它葬在了云亭山半山腰处。 正值新春街上热闹的紧,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商贩。 马车缓慢的穿过主街,出了南城门口,速度快了起来,天空越来越阴沉,担心下雨的车夫扬鞭催促老伙计跑的快些,骏马疾驰在官道上。 一只白皙纤细的素手慢慢掀开了车窗处的帘子,皓腕间那抹青翠的玉镯在月牙色织锦的袖口衬托下尤为醒目。 齐昭望向车外,深吸一口山中清冽的空气,来扫去心中的阴霾,一路同行,二人却都未开口。 过了官道,道路狭窄不平了些,行驶车轮不时的溅飞路上的细小石子,突然车轮因压到一处突起的石块,车厢倾斜抖动了下。 因为惯性齐昭控制不住的朝外倒去,被一直关注着她的徐世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倒在了他的怀里, “谢谢。”齐昭不自在的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想起来,这样的亲昵并不适合一对即将要和离的夫妻。 徐世钦动了了手臂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他不想再因这些小事惹她不快,他明白妻子此时对自己只有怨,他苦笑着摇头:“昭昭,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齐昭理了理衣裙重新坐好,听见他的话面上神色没有波动,藏在袖口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扭过头去没有回他。 从昨天起徐世钦就不对劲,齐昭不想也不愿去深思,她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再去动摇。 “昭昭·······” 正要再度开口的徐世钦听见车外松风急声高呼后眸色一变朝外吩咐了句停车。 看着追赶而来的松风心中了然,转身歉疚的向齐昭道:“昭昭抱歉,今日我···” “不用解释,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 齐昭平静的说道,莹白的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早该习惯的不是吗?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 了。 徐世钦不过片刻迟疑,还是转身下了马车,临走前对齐昭交代晚点会来接她回府,便匆匆和松风离去了。 见大人带着松风走了,贯珠上前来询问:“夫人,我们还去看老白吗?” 看着那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齐昭收回了目光,低声回她:“继续走吧。” 上山的马车不少,云亭山中的云间寺香火本就旺盛,这新春更是还有许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信徒,特地来烧香祈祷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看过老白后,齐昭带着贯珠随着人群一起又向山顶走去,她这两年不大出门,但这云间寺却几乎每月都会来上一次。 住持曾对她说,众生皆苦,每个来云间寺的香客都是有求而不得的人或事,佛虽普度众生,但一切的得失,聚散,都是因果的必然,强求不来。 如今好像真的是这样了,即便她虔诚的求遍诸佛,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到了云间寺齐昭先去拜会了住持,而后焚香净手跟随僧人去了大殿诵经。 贯珠是个活泼性子,和其他候在殿外的丫鬟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神殿内的檀香似乎有着独特能抚平人心的功效,高悬的藻井下跪满了虔诚的信徒,殿内梵音绕梁。 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吟诵着曾经念过千百遍经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驱散所有的罪与恶,让内心得以片刻的安宁。 可曾经这个对她来说颇为有效的办法,今天却也好似失去了作用,不知怎么地今天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齐昭胸口越发沉闷,只得出了神殿,未瞧见贯珠在外,便独自走到了后山的无相湖旁,冷风吹在身上,胸口的郁气散去不少。 望着平静的湖水,视线渐渐模糊了,湿热的泪水跌出眼眶后瞬间变的冰冷。 眼前开始浮现一个个痛苦挣扎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幼儿,却都是面容枯瘦嘶吼着朝她扑来。 齐昭痛苦的闭上眼睛,嘴里不停的重复着那句曾念了千千万万遍话,仿佛这句话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阴沉了许久的天空,雨水此刻再也止不住的从高空砸下,齐昭却毫无只觉,眼泪越流越凶,孤身默默的立在湖边。 她在心底一遍遍问自己,真的能当做一切都虚妄吗? 可那是整整数万人的性命啊,是即使她诵经千万次也无法消除的业障。 雨越下越大,远处避雨亭内的人静静的注视着湖边那抹纤细到让他心底生疼的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了一会见齐昭依旧呆呆的站着,止不住步子的朝她走去,眸中带了怒气,待走到那傻女人身后把伞倾倒她那边:“齐姑娘,春雨湿衣,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本来带着怒气的人在看见齐昭红红的眼眶,瞬间熄了火,出口的语气也变的温柔了起来。 恍若梦中被人叫醒,齐昭怔怔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件玄色云纹织金的外衣,似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齐昭忘记了擦去脸上的泪痕,目光顺着那件玄色外衣抬头望向给自己撑伞的人。 齐姑娘!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齐昭自己也记不清了。 好像自从和徐世钦成婚后她就只是徐夫人了,身边的人再也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这一声齐姑娘刺破了她眼前的重重迷雾,让一丝光亮照进了那心中那阴暗的无底深渊处。 是啊!她不仅是徐夫人还是齐家的女儿,是那个满门就剩她一个答应爷爷要好好活下去的齐昭。 湖面漾起无数个细小的圆圈,扩散交接最终变成一排排的涟漪,搅动着春水。 春天是万物复苏,一切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 雨珠落在油纸伞上的滴答声,声声入耳,齐昭的眼前越来越清明,看着这个自己现在已经需要仰望的年轻男子,忽然笑了,泪水滴落沿着年轻美好的面庞一路向下,跌落柔软的草地中瞬间消失不见。 齐昭笑了,许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己内心的笑了。 佛说: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她此刻好像突然悟了。 “齐姐姐,虽说几年未见,你见到我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爽朗清润的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四年的边境戍守军中历练,把曾经那个因为一句话会通红了脸的男孩变成了如今这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 身姿挺拔如松,如墨般的剑眉下一双明澈的眼中此刻带了几分不羁,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这般肆意轻快的样子仿佛又和曾经的少年郎相差不大。 “小世子,谢谢你。”齐昭向他道谢,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被雨水打湿的碎乖顺的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眶还带些微红,虽说面容狼狈,但一双眸子璀璨的熠熠生辉。 话音刚落,那张俊脸蓦地就在齐昭眼前放大了许多。 赵观南低头俯身仔仔细细注视着那双动人的眉眼,想看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让边境三年的风沙都抹不去自己心中那些荒唐的念想。 但他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过一息之间反而还乱心神。 赵观南迅速抬起了头,英气的眉尾一挑,“姐姐,你好像真的很高兴啊~” 那刻意拖长的尾音一转接着又道:“不过再高兴也不能在这儿淋雨啊,早些回去吧。”说完把伞塞到齐昭手上,未等她反应转身疾步走入雨中离去了。 赵观南才走一会儿,贯珠就打着伞寻来了,主仆二人一同回了云间寺。 寺中香客少了许多,原来许多人赶着之前下雨还未落下之时,便匆匆下了山,留下的都是今晚准备借住在寺中的信徒。 “夫人,我们今晚要借宿在此吗?” 贯珠问道,这场大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山中的道路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泥泞的不行了,根本就无法下山,要借住的话还有早些去和僧人沟通,晚了怕是没房间了。
第5章 山中仙女 齐昭点点头,冒雨下山不安全,左右也没什么事,山中清净总比回到那个沉闷的府中好上许多。 好在云间寺香火鼎盛,这些年不断扩建修缮,寺中房间充余,僧人很快为她们主仆二人安排了一间厢房。 风雨连廊上出来打热水的长青看着前边消失在拐角出的身影,特别是走在后面那人手中拿的伞,眼珠都睁圆了。 这这···这世子爷也太大胆了! 难怪之前世子明明带了伞出去的,却淋了个浑身湿透了回来,还对他说在山中遇见了个仙女,伞送给仙女了,现在看到人才明白过来,这世子爷怎么还贼心不死啊。 长公主眼皮子底下也不收敛些,这要是被发现了长公主估计第一个就要打死自己了。 长青霎时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愁眉苦脸的提着热水往世子房间走去。 朝浴桶倒水的长青,在瞧见世子爷那除净上衣的精壮胸膛上那几处淡淡鞭痕时,头又大了一圈。 那是四年前世子刚入伍时因年轻气盛被人挑拨和一个伍长打架,触犯军规被侯爷亲手拿鞭子抽的。 这都四年了鞭痕还在,可想当时侯爷下了多大的狠手。 侯爷和长公主这两主子下起手来那是一个比一个狠啊,揍亲儿子都不带手软的更别提自己这个小小的奴才了,这要发现了世子的心思,他这个池鱼肯定得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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