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玄度仙尊他也是为大师兄之事心力交瘁,所以才没赶来送你……” “请师兄弟们照顾好我大师兄!”哪知话未说完,萧微雨眼眶里眼泪啪嗒掉了下来,他脱口而出,“我对剑宗唯一留恋便是他了,他太好了,太干净了,我们都是欠他的。” 众人愕然,没想到萧微雨竟是嘴里没有一搭没一搭提起玄度仙尊了,不光如此,他们提起,萧微雨还目露疏远淡漠。显然萧微雨那懵懂情意已经掐灭在娘胎里了。 而且萧微雨对其大师兄态度也很怪异,竟然泪如雨下,求了又求,哭了又哭。 “我爹身体一日不好,我便很难回剑宗,你们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大师兄!”他压低声音说,“求你们了。” “至少送些吃食,让他一个人在后山没那么孤单。”他抹着泪,眼眶红彤彤道,“千里相送,终有一别,我该回妖界了。诸位,多珍重,有缘再见。” 说罢他转身拖着疲惫身子,慢吞吞离开了剑宗大山。 众人呆愣愣望着这美人榜中排行第一的桃花妖。这桃花妖宛如小太阳,活泼热烈闯进了剑宗师兄弟们无趣古板的练剑生活,来时轰轰烈烈,久历风尘离开时却是颓靡不振。 不过思来想去,其实他们不过才十五六岁少年郎罢了。 少年郎自命风流,向来不识天高地厚,他们骄傲而坦然做下许多不可挽留错事。 不过时间是能够改变人的。 萧微雨想,他总会回到剑宗,重新找到大师兄说一句“对不起”,然后一步步弥补他的过错。 —— 闲处光阴易过。 周寂疆被囚在后山,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春夏秋冬。 这一年也许多旧友曾来见他。按理说周寂疆不应该见人,宗门囚他是惩罚,也不许他与人交往,生怕他带坏了其他弟子。 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能进后山呢? 剑宗明面上说是囚禁他这魔道中人,实际上管他管得很松。他未曾犯过什么大过错,他只是暂居后山竹屋里罢了,若是他能摈弃魔念回归正途,他立马就能重新做回剑道第一人大徒弟,受那无数人羡慕嫉妒恨。 当然,若是四年期间他弱冠还未摈除魔念,那么,宗门便会责怪他不知省悟,最后,他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然而周寂疆住了一年,恶念还没立即拔除,倒过上了一段清闲日子。 准确来说,他开始摆烂了。 玄度仙尊对他这个大徒弟向来严苛要求,因此他从小到大都拼命修炼,唯恐师父不满意。 如今他卸下重担,既是养病又是要拔除恶念,一堆事情下来竟然是要修身养性。他便彻底懈怠了,反正后山荒凉连只活物也没有,他一天到晚躺上木板床也没人管。 放纵一时爽,一直放纵一直爽。 周寂疆每日不用修炼不用交际,他更多时候睡觉,睡醒了就瘫在竹屋门口那张藤椅上吹吹风或者走出去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这样长了一岁,他如今是十七岁少年郎了。 同时,在这平静生活下,他发现始终有一云中鹤徘徊在这方寸之地。 甚至他有时闭着眼睛躺在藤椅晒太阳,迷迷糊糊醒过来,搁置在膝盖上的古籍,啪嗒一响砸在手边。他下意识去接,发现身上多了张薄毯,他一动,薄毯就滑落在青石板上了。 他抬眸,愕然目光猝不及防与眼前人相撞。 冬天雪化,春季阳光的照耀,在身上亮亮暖暖的,周寂疆瞧见那人俯身而来,发丝垂落在他膝上,身后是清艳的蓝色晴空。 果真是清风朗月,仙尊玄度。 而周寂疆从他眼底窥见隐秘欲念,这一点儿宛如星星之火燎原,烧毁所有清冷禁欲外壳。 周寂疆都忍不住想退避,奈何后背抵着藤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那就不避了。他不退反进,上半身往玄度仙尊倾斜而去,胸膛几乎都快抵上,将那张脸更凑近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玄度仙尊竟然还没回过神来。周寂疆不知道自己哪里值得他看那么久,就那么好看吗? 死盯着别人,大体有几种情况—— 他恨你,他爱你,你有好东西在身上。 周寂疆数了数这三种情况,挨个儿对号入座,最契合似乎是最不可思议那一个。 周寂疆嘴角扯了两下,他眼睛紧盯着玄度仙尊,蓦然说:“师父,你老盯着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他本就是想恶心玄度仙尊,不料对方惊醒似的,瞳孔细微震荡。 然后玄度仙尊后退两步,那两步也就挪动了一点儿,而周寂疆莫名从中看出几分狼狈仓惶。 他与师父相处七年,可以说他是师父最亲近的人,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了解玄度仙尊。 也是因此缘故,周寂疆愣在原地。 随即他恶劣弯唇,眼里有明晃晃恶意。 然而眼前一黑,薄薄眼皮子被覆盖上凉意,那人死死遮住他眼睛。 周寂疆没动,反正也挣扎不开,他自天下剑宗大会那日身受重伤,就已然不再拿剑了。 倒也不是没能力,而是他觉得拿起剑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从生下来就注定了被一种名叫天资的东西摁在地上无法反抗。 所以说,他懒得动,也懒得管眼前人是死是活。 没多久,眼皮上力量松懈,周寂疆抬头,就要睁开,没想到那人旧态复萌,行古怪之事。 周寂疆被人自上而下摁在藤椅上,遮着大半眼皮,经过僵持,漫长几秒只剩下喘息声。等他不耐烦了,紧接着,那人在他眼皮上落下柔软而湿润的吻。 周寂疆食指抽动,到底忍住,他能感受到身前人浅尝辄止,似乎气息炽热又想压下来。 “师父。”周寂疆被那如玉指节遮着眼,扯了下嘴角,露出笑容来。 好像他得到那个充满珍视的小心翼翼的吻,简直受宠若惊而腼腆极了。 然而邪魔外道毕竟是邪魔外道啊。 他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滑动了几圈,清晰传到对方温热掌心。亲密到无法言说。 而他轻轻松松,恶劣问:“要是被我的小师弟萧微雨发现我们这样,怎么办啊师父?” 最后玄度仙尊离去,长长黑色影子拖在脚下,他像是沙漠里背着巨重无比行囊的骆驼。 “我对萧微雨无意,我当时只是……”他方才似乎是想解释的。 只是周寂疆神情冷淡,漫不经心,让玄度仙尊自己都觉得没趣了。他神色一寸寸灰了下来,说:“我,我会克制邪念,不会逾矩了。” 周寂疆学他心爱的小徒弟萧微雨,嘴甜道:“没关系,师父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他看着,玄度仙尊猛然抬起头来露出眸中讶异与惊喜。 他心下嘲讽。 那是因为他不在乎了,不是什么仰慕与两情相悦啊,他们师徒俩怎么可能存在那些东西呢?或许之前有,现在不复存在了。 “你是我师父,你对我有知遇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养我七年也到了我回报的时候。”他一字一句仿佛很诚恳道。 实际上他一点儿不在乎是跟谁,反正都一样,都一样自私自利道貌岸然,哪怕眼前人不是玄度仙尊,跟谁都可以的。 玄度仙尊被他那一番甜言蜜语冲破头脑,抬手忍不住摸上他脸颊,喜悦之余,似乎也觉得他那些话有些怪异偏激。 其实,何止怪异偏激呢?邪门歪道本身修炼就带着一丝魔性,周寂疆这是魔气入体,阴暗在暗处滋生涌动。 他渴望着毁灭,彻底的毁灭。毁灭玄度仙尊那清风朗月之名,也毁灭自己这邪魔外道。 内心越是疯狂荒芜,表面就越是痴迷温柔。他看着玄度仙尊,清俊苍白面容,黑眸里那汪春水都能将人淹了。 玄度仙尊无法自控靠近他,低头,捧住他脸,小心翼翼如获至宝。 “你想亲我就亲啊,别亲我眼皮,亲我嘴吧。”他顺势仰起头,压低声线,第一次引诱,炉火纯青的演技令人叫绝。 嘴上说出来那些话如此悦耳。 他用柔软苍白脸颊蹭玄度仙尊的手指。 然后他眯着眼睛,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把舌头伸进来都没关系,多叫几个人一起来,都可以的,只要你满意。”他说话带上了玄度仙尊最厌恶的那种魔道熟悉风格,引诱别人达成自己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满意了,就麻烦放了我这邪魔外道,我一定对你感恩戴德……” 轰隆—— 那些话在耳朵里炸开雷声,那一瞬间,玄度仙尊低头将柔软而干涩的薄唇,压在他唇角,舌尖都好像坏死。 那一瞬间周寂疆尝到了世界崩坏重组,毁灭他人神智携带而来……灭顶快感。 他欣赏着玄度仙尊脸上恐怖与痛苦的表情。 通身愉快的感觉令他着迷。 他心想,就该这样。 玄度仙尊不适合高坐神坛,他要掉下来。 他也该尝尝他当时有多痛苦。 作者有话说: 粥粥凶狠
第138章 番外(6) 玄度仙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泰山压顶不弯腰。 背负剑道第一人盛名十几年,靠得从来都不只是天资二字。 玄度仙尊多年苦修,非一般人所能忍。大抵连兽类都会忍不住发泄苦闷, 长啸一番。 然而玄度仙尊只是独自背着他的本命剑,很平静地将自己置身于荒原世界之中。 周寄疆当了他七年徒弟也未曾听他抱怨自己的遭遇, 他也难以想象若是师父也变成了那样会是何等情景。 玄度仙尊在他心目中是清风朗月, 更是竹, 历经风霜也依旧不变好风姿, 温如玉。 而如今周寄疆躲在窗内窥见了风吹竹叶,如轻涛拍岸。 仿若这世间轰然崩塌,他脸色瞬时苍白, 是不敢置信也是惊怒,他一字一句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能这么糟践你也糟践我? 周寄疆都要钦佩他了, 在惊愕中保持冷静, 在盛怒中保持镇定,非一般人所能做到。 不过玄度仙尊也不会是愤怒时大喊大叫的人, 他宛若神佛,不动情不动心。 而此刻周寄疆窥见神佛即将坍塌。 玄度仙尊眸中愕异。 周寄疆望着眼前人神情,复仇的快感混杂着更加强烈的神经兴奋,他微微战栗, 薄薄眼皮子也忍不住浮红。 “师父,你知道我曾经很喜欢你, ”他面容生得清俊,那双眼睛养着两丸黑水银,圆润晶莹, 此刻他一点点靠近, 那双眼睛死死抓住玄度仙尊。 闻言, 玄度仙尊失控攥着他肩膀,指间与那墨黑如绸缎似的黑发,抵死纠缠。 他太喜欢周周,以至于周寄疆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掀翻他所有理智。 周寂疆好似感觉不到痛,他不避反进,偏头轻吻,他先是辗转过如葱尖般鲜嫩的十指,又是亲吻摩挲着长年累月厚茧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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