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秋。”他先喊了妻子,然后温声叫了声小宝。 抬手揉了揉连栖的头,他询问:“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何屏秋刚说完,看到丈夫暗示的神色,她心领神会,拍了拍幼子的肩膀:“宝宝先带树叶回家玩会儿。” 虽然不明白,但连栖很听话,抱起小狗小跑了回去。 “心理医生大概明天会到,不知道小宝能不能接受得了。”连柏致轻叹一口气:“我跟他简单描述过小宝的情况,但真实情况还是得接触过后才知道。” “岑厌在。”何屏秋仰起头,她靠进丈夫怀里:“有他陪着,小宝应该不会有事。” 这些天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连栖刚到家里的模样,眼神空洞,除却岑厌,他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人产生反应,直到岑厌到来,他才露出些鲜活的情绪和波动。 他们宁愿连栖一开始是受惊地,害怕地,那样他们还有插手转圜的余地。 去对他好,去温柔安慰,把所有都捧到他的面前。 但连栖从始至终,都只要一个岑厌。 何屏秋开始也有嫉妒的情绪,这是一个母亲本能的反应,她渴望自己的孩子对自己产生依赖。 但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连栖已经注意到了她们,会亮着眼睛回应她们。 她们和连栖会有很多以后。 何屏秋拥紧了丈夫,不安情绪散去,她已经开始期待和幼子的无数个日后。 客厅没有开灯。 连栖下意识寻找岑厌的身影,刚刚岑厌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他注视着连栖出了门,眉目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借着窗外透过的光,连栖摸索到了灯的开关。 指尖微动,就要按下的瞬间,一只滚烫的大手猝然伸出。连栖鼻尖瞬间盈入股烟草味,他不过愣神的片刻,后背垫着只手,带着他紧紧贴进了角落。 连栖本该害怕的。 但他盈盈睁着眼睛,就这样直视着面前人。 他对于岑厌的温度太过熟悉,以至于身体本能放松。 他知道,岑厌永远不会伤害连栖。 “别开灯了。”岑厌吐息是烟草味,他压住连栖的手,只用半只手臂就拦住了少年的去路:“晃眼。” 连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认真点了下头。 半晌,岑厌突然笑了声:“我还是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 连栖疑惑看着他。 “为什么你这么爱粘着我,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 岑厌的话题开的莫名其妙,连栖感觉腰上传来桎梏的力道,抬头时岑厌黑眸低垂,他的神色平静的有些过头了。 连栖觉得不对劲,昏暗中两人紧紧相贴,不知不觉间对方与他保持到了个极其危险的距离,鼻尖都要贴到,他看到岑厌俊美的眉目压压低,语气是破罐破摔的平静。 “明明从没见过,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恨不得分分秒秒无时无刻跟着你,又为什么一惹你掉眼泪就他妈恨不得把你抱起来哄再扇自己两巴掌。” 他顿了下,可连栖已经被这接连不断的质问吓到了,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忘了岑厌的手臂还箍在他的后腰。 毫无余地,连栖又被一把捞了回来。 岑厌低着头看他,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眼眸漆黑,半晌才轻轻道了声:“好像只要你高兴,我趴在地上给你骑大马都行。” “......”连栖抿了下唇,抬手去推他。 “连栖。” 岑厌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喊了他的名字。 “你好像很害怕。” 昏暗中感官都被放大,岑厌觉得真神奇,他连连栖眼里闪烁着的水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开始拉过连栖的时候,他那样乖顺,那样信任,以至于现在表露出一丝害怕都格外刺眼,岑厌抬起手,指腹压到少年眼尾,透过单薄的皮肤,他指尖泛起股麻意。 为什么。 又在找什么。 岑厌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连不清醒三个字都不会写,混沌时连栖闯了进来,凭着激动的情绪他把人逼到了角落,直到现在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罪魁祸首。 他轻轻念了这四个字,似乎觉得很合适。 岑厌看到连栖那样害怕,还要睁着眼睛拼命和他对视,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熟悉的意味。 他有些不悦。 “你不该怕我。”岑厌低垂下眼,指尖滑落:“我那么喜欢你。” “你在看着我,那又在找什么。” 明明一直言语犀利的是他,此时却更像连栖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不明白。” 岑厌呢喃了半句。 不明白连栖平白无故闯入他的生活,而他一无所知。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无法言语的深渊,混沌迷茫,但偶尔也会清醒过来,从前的他在醒来后好像连这份混沌也忘却了。 直到今日,他清楚自己记忆空缺了一大块。 连栖这几天和他做了什么,是不是又委屈了,有没有每天缠着他要拥抱。 又为什么,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对于岑厌来说,连栖的出现太过意外。带着满是空白的记忆,连栖选中了他,就像飘摇不定的海中浪帆,带有太多不确定性。 而现在连栖的每个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告诉他。 从头至尾,连栖要的人都不是他。 所以他失控地,发疯似地把人堵在这里质问。 连栖很少见到岑厌表情失控,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站在掌控地位的。但现在对方肩膀微耸,手臂想收紧,却又极力克制地悬在半空,他眼皮耷拉着,刚刚还摆出那样吓人的模样,此时却像只被人抛弃的落水大型犬。 愣愣看向他,连栖才发现。 自从重生回来,他见到许多次岑厌神色鲜活的时候。 他看到岑厌难过的模样,刚才受到的惊吓好像瞬间抛到了一侧。 “我一直都在看你呀。”连栖声音很缓,他踮起脚尖,怀抱住岑厌的脖颈。 柔软的黑发蹭了上去,岑厌的手本能搭到少年的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 “你是岑厌。” 他笨拙地,努力去解释着。 “岑厌。”他再次轻轻喊了一声。 分明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呼喊,岑厌手指蜷了下,他侧过脸鼻尖抵到少年侧脸上,最后认命般地垂下头,埋进了少年的颈窝里。 “嗯。”岑厌应了一声。 连栖好像从不会多去想这些问题,对他而言,在乎的从来只是岑厌这个人。无论是熟悉地,笨拙地,他都喜欢。 比起来,这样鲜活的岑厌也很让他开心。 “岑厌。”连栖又唤他。 其实很久之前,岑厌也跟他讲过一些年纪轻时发生的事。他不是很愿意提起自己的母亲,但还是抱着连栖,跟他平静说母亲在他出事没几天后就自杀了。 也是那次出事,彻底毁了岑厌的脸。 岑厌在提及从前时,平静地好似不在说自己一样。 他说自己以前学的很坏。 还会打架。 关于打架这个词,连栖次次的反应都不一样,安静的时候会抬起手,摸摸他的脸,他靠在岑厌的胸膛听对方的心跳。 有时反应极大,会受惊地缩起来,拂开想朝他靠近的一切。他好像陷入某种可怕的梦魇,面色苍白,直到不知不觉他攥紧了岑厌的手腕,把对方胳膊挠的血痕满满。 这时连栖才反应过来,他突如其来鼻子一酸。 扑进岑厌的怀里,哭着说:“我想碰到以前的你,你要保护我。” 岑厌抱着连栖的手紧了紧。 连栖从回忆回归到现实,他抬起手,最后摸了摸岑厌冰凉的侧脸。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岑厌不知道连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嗯了一声,他垂下眸,握住少年的手,让他的手全部贴到自己的侧脸上。 “会。” “你不是问为什么吗?” 岑厌轻闭了下眼睛,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半晌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眼眸多了层水光。 他像把所有爪牙收起的大型犬,忠诚又期待着主人的发言。 连栖仰起头,在他的下巴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会保护我,这就是原因。”
第17章 思狂 夏日的夜晚本不该这么闷热,连栖却觉得空气都粘稠起来,他可怜地,攀着岑厌的肩膀缩在昏暗角落里,还要安慰面前失落的高大男人。 岑厌没有想离开的想法,连栖就只好继续依附着。 他手臂都出了汗,肌肤相贴着,磨蹭在对方的脖颈上。 这幅模样大概是很狼狈的,岑厌掀起眼皮,半晌笑了一声,他指腹微微撩起少年带些濡湿的发丝。 连栖猜不到自己的样子,他发丝是湿的,眼睛也是湿漉漉。 “好可爱。”岑厌不由发出声赞叹,他指尖碰到的肌肤都是滚烫的:“我有点后悔了。” 连栖抬眼看他。 岑厌弯唇一笑:“后悔刚刚那样凶了。” 闻言连栖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从对方的言语里抓出自己暂时遗忘的情绪,他看到岑厌难过,就没在意对方之前态度很凶。 还在笑。 连栖唇抿了下,突然抬起手按住岑厌的嘴角,帮他弯了一个大大的倒v。 “凶了我,你不许笑。” 他声音小,说出来没什么气势。 但努力动作的双手完全暴露了主人的不满,岑厌的脸在他手上揉捏,皮肤搓的显出一抹微红。 力气好小。 殊不知,岑厌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连栖本来也没使多大力气,捏在脸上跟猫抓一样,还是没有利爪的猫掌。 怎么这么可爱。 他心中暗叹一声,毫不费力就抓住了连栖作乱的手,连栖挣扎了一下,他刚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窸窣的声响,伴着大门推开的声音,何屏秋试探性喊了声:“小宝?” 何屏秋高跟踩在地板上,她一边走一边疑惑:“没有回来吗?怎么客厅不开灯啊。” 连栖瞬间僵住了。 岑厌觉得他像只偷偷干了坏事的小猫,手忙脚乱动了起来,想藏住隐匿在暗处的猫尾巴,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他渴求地看向岑厌,黑暗中连栖只能摸到岑厌的肩膀。 连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这样出去见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领子是不是歪了,脸上是不是红的,额上发丝被汗打湿,眼里还有急出来的水光。 不知道那蝴蝶是否颤颤巍巍伸出翅尖,袒露出他的秘密。 就在何屏秋绕了一圈一无所获,转身去摸灯的开关时,岑厌垂下眸,他抬手把连栖歪斜的领口扶正,帮他把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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