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源早就等着这一刻了,立刻飞蹿过来:“来了来了!” 他人还没跑到跟前,彩虹屁已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先灌了安寻一耳朵—— “小寻你刚才太帅了!我都看呆了!啊啊啊啊你怎么这厉害啊!我刚才都想尖叫了!你甩鞭子的样子真的太酷了!” 司良被吵得捂了捂耳朵,不过当他来到安寻面前时,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鞭子用得很漂亮。”少年冰蓝色的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安寻,像是根本舍不得移开,“深藏不露啊,你。” 安寻谦虚地笑笑:“还好,其实也练习了很久呢。” 这其实是上辈子的事,说来十分丢人,他当时被软禁在炽红帝国的皇宫,第一次逃跑时因为体力不支,翻墙失败直接在树上挂了一个小时,等他被弄下来,押送到穆弃面前时,那位陛下没有为他逃跑的事气恼,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他一番。 “这回体力这么差?” “你这不行啊。” “得练。” 第二天,安寻就多了个体能老师,说是奉陛下之命,专门来帮安寻大人调理身体,增强体魄的。 安寻当时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这摆明了就是羞辱,是赤裸裸的傲慢,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简直就是把“就算你体力再强跑得再快花样再多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直接怼到了他脑门子上! 安寻气得要命,然后……然后他就跟着那名体能老师,开始锻炼身体了。 没办法,气恼归气恼,愤怒归愤怒,但自己有几斤几两,安寻也是清楚的——自由联邦的治愈师虽然也会跟着晶核猎手们出任务,但他们的定位就是“奶妈”,只要别拖后腿就行了,冲锋陷阵根本轮不到他们,自然也不需要太强大的体能储备。 但今非昔比,形势已变,如果自己还秉持着自由联邦的那套思想,觉得治愈师只要锻炼精神力,根本不用增强体力,那他这辈子都别想从这个皇宫里逃出去了。 那位体能老师教习得很好,安寻锻炼得也很认真,长鞭就是在那个时期学会的——他原本是想学点别的,但宫里人都知道他对穆弃陛下有恨意,硬兵器类的东西是绝对不敢教的,安寻央求了很久,那位体能老师似乎也得到了穆弃的默许,才同意教习安寻使用软兵器长鞭。 重活一世,安寻此时的体能水平肯定比不了上辈子,但身法和技巧他依旧有身体记忆,更何况用鞭不在于蛮力,更偏重巧劲儿,所以他刚一上手,就可以流畅地控制住长鞭的走向以及力度,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行云流水,张弛有度,技术绝佳。 “小寻你使用的那些粉末,是什么东西?”白飞源好奇地问,他也发现了,但凡接触到灰色粉末的多籽目鱼,都迅速脱离了狂暴状态,“它们对这些大眼珠子鱼有克制作用?” “算是吧。”安寻将黑藤鞭折叠好,收进了空间吊坠,又将剩余的几袋多瑙粉分给白飞源和司良。 “这其实是多瑙草的粉末,不仅可以驯服多籽目鱼,对大部分低级灾兽都有效,你们随身携带一些,遇到突发情况时可以使用。” 安寻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距离他们不远的其他星族少年们都听到了。 他们之前见安寻轻松制服了那些狂暴的灾兽鱼,还以为他使用的是什么强力药剂,现在得知居然只是多瑙草粉末,不由得面面相觑。 多瑙草?那玩意在星洲不是随便一抓一大把吗?这种平平无奇的野草居然能对这些可怕的灾兽有用? “难道……这些怪物其实没那么可怕?”有人小声嘀咕。 “是不是的确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啊……”有人渐渐回过味儿来。 “我刚才沾到了一些毒液,沾到的皮肤除了有点痒,似乎也没什么其他反应……”有人挽起衣袖仔细查看,“呃,现在连痒都不痒了……” 没有了暴乱灾兽的冲击,没有了音波精神力的洗脑,越来越多的星族少年们意识到了:安寻他们没有说谎,这些看起来畸形可怕的怪物,仅仅是外形恶心了点,实际的危害性并没有那么强。 而他们,却因为这些并不可怕的东西吓破了胆,甚至为了“求生”,不惜大打出手,和同族友人们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他们怎么会干出这种不理智不光彩的事! 在惭愧地自我检讨后,所有星族少年的目光慢慢上移,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二层的观景台—— 他们自身固然有错,但同样的,星河会也难辞其咎! 是星河会的人诱导他们相信了这些怪物很可怕,也是星河会暗示了毒液无比危险,还是星河会,提都没提一句多瑙草的粉末可以驯服低级灾兽! 这些星族少年本性淳朴,但并非都是傻白甜,尤其吃了一个大亏后,他们中的聪明人已经想到了更多:星河会常年走这个航线,肯定知道会遭遇灾兽,如果他们早点提醒,让大家离开星洲时提前备足多瑙草,哪儿还可能发生今天的骚乱? 结果呢,星河会什么都没说,不仅没有及时驱散和驯服多籽目鱼,还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所有人又狼狈又惊慌,完全成了被人耍着玩的小丑!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投向星河会众人的目光也充满了怀疑和不满,对此夏高明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都有些措手不及: 以往每一届的星族新人,对星河会高层都是无比崇拜和信任的,他们会把高层的每句话都奉为圭臬,就算高层的某些话术有纰漏,在经过几轮“新人特训”的洗脑后,这些很蠢很天真的新人也不会对星河会产生怀疑,反而还能主动替他们找补,认为高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说过的错话也仅仅是“善意的谎言”。 屡试不爽的套路,无往不利的手段,让星河会高层渐渐有了路径依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星族人对星河会的虔诚信仰一旦出现了裂纹,他们应该要如何修补,如何调整,如何强化并巩固自己的权威。 “喂!你们不是说这些东西很危险吗?”白飞源一直憋着股劲儿,现在总算找到机会算账了,自然不会客气,他嗓门洪亮,当众对着观景台上的人叫板。 “呵,这就是你们说的有危险毒液的灾兽?明明用点多瑙草就能解决,你们还紧张兮兮发什么防护衣,是你们星河会不懂常识,还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怂恿大家自相残杀?” 夏仪眼角一抽,之前暗示毒液很危险的人正是他,见身边几名星河会成员都干站着不动,明显不愿当出头鸟,夏仪暗骂了句“一群废物”,硬着头皮走出来。 “飞源哥哥,咱们说话要讲道理,随便乱泼脏水可不好哦。” 白飞源冷笑一声:“少叫我哥哥,肉麻死了,你愿意叫,我还不愿意认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弟弟呢,晦气。” 夏仪额头的青筋差点爆出来,他拼命维持住笑容,继续温温柔柔道。 “天地可鉴,我夏仪绝对没有一句谎话,我是说过毒液危险,那是因为这些灾兽数量众多,里面难免掺杂些变异种,而变异种的毒液就是很危险,大家遇不到当然很好,但遇到了,那就是事关生死,我出声提醒大家又有什么错?” “至于多瑙草,它的确对低级灾兽有效,但大家也知道,我们被困在观景台上,手边哪里有多瑙草可用?不是我们袖手旁观,实在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夏仪说着,将目光望向其他星族人,语气越发真挚恳切。 “刚才分发防护衣时引发的骚乱,的确也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我们绝对不是有意挑起事端!星河会与星族的各位一直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我们只会希望你们越来越好,怎么可能会蓄意挑拨?请大家记住,星河会永远是你们最可靠的后盾和港湾,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谗言,更不要因某些人的恶言诽谤,就忘记了你们的初心!” “谁特么在恶言诽谤了?!”白飞源没想到夏仪居然能这样颠倒黑白,气得都爆粗口了,“明明是你们星河会不干人事,刚才要不是小寻及时出手,甲板上没准就打出人命了!” 夏仪没有再理会白飞源,而是冲夏高明使了个眼色。 这对舅甥之间很有默契,夏高明迅速会意,脸上堆起了笑容,冲着下面的人群喊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位副会长高声宣布,“我们刚收到通知,电子门锁已经修好,舱门马上就会打开,大家很快就能返回船舱了!” “哇!终于修好了!” “太棒了!这外面我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快开门快开门!我要回去洗澡!” 甲板上一阵欢腾,喜气洋洋如过年一般,这样的氛围里,没人再去细究星河会的过失,白飞源见形势居然瞬间翻转,整个人都懵了,当他试图再把话题扯回去时,司良拽了他一把。 “别白费功夫了,”司良摇摇头,“没用的。” 安寻也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夏高明他们一眼:“他们很会拿捏人心,飞源你再追究下去,反而像是无理取闹,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 “怎么、怎么能这样啊!本来就是他们没理,我们有什么好怕的!”白飞源难以接受,安寻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去看人群,白飞源扭头环顾一圈,终于沉默了。 在场的星族少年们都形貌狼狈,面色疲惫,不少还挂了彩,比起声讨星河会,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处理伤口,好好休息,而不是听着别人为他们讨公道——何为公道?对这些饱受惊吓,身心疲累的新人来说,只要不再有生命危险,给张温暖的床铺,洗个热腾腾的热水澡,再吃上一口热饭,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是非对错,孰是孰非,分辨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和星河会决裂,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他们依然要依附着星河会,才能在新环境里落地扎根,安全生活。 “别灰心,我们做的事也并非毫无效果。”安寻握了握白飞源的手,安慰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友人,“有些种子,已经种下了。” 作为从星河会走出来的顶级治愈师,安寻一度触及过星河会的权力中心,他深知要撼动这个庞然大物多么不易,也很清楚星族人对星河会的依恋与信赖,是多么的深厚和不可动摇。 但是,任何一个庞大组织的崩溃,都是从内部开始的,安寻做不到让被洗脑的星族人立刻恢复清醒,但这次甲板上的冲突与风波,至少已经在这批新人的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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