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点头:【对的!】 它点头的样子像是圆球在空中雇佣。 洛茨继续坦白:【但我不太擅长跟长辈相处,万一他奶奶不喜欢我怎么办?】 系统:【嗯……这个……】 它紧急搜索如何与长辈相处这一严肃话题,搜索出来的解决方法千奇百怪,绝大多数都涉及婆媳问题,提问者一般是准备结婚的新娘。 系统开始挠头。 【而且季家人肯定也会收到请柬,我怎么解释?】洛茨没有理会系统的沉默,自顾自地说,【当然了,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那你最担心什么呢?】系统跳脱出婆媳关系的各种解法,问。 洛茨:【因为很怪,我记得顾慈是季为檀的妻子来着。】 对啊,顾慈是季为檀的妻子,是未亡人,是一朵被切断了营养供给的、将要凋落的花。 除非有人重新给予他这一切,否则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站在花下的人欣赏着他将要凋零的憔悴颜色,甚至期待他坠下的那一瞬间,他们垂涎又赞赏,却不肯上前一步。 窥探的目光不仅停留在洛茨身上,也会注意那些像他靠近的人。 辛迢阙递给他寿宴的请柬,就好像踏进了花将要坠落的领域,并且伸出了手。 人们会以为他准备给这朵花供给。 洛茨看着桌子上的请柬,知道辛迢阙在帮他站稳脚跟。 辛家老夫人的寿宴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洛茨能出现在那里,本身就证明了辛迢阙在他背后为他靠山,此后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骚扰他。 这封请柬代表着辛迢阙将洛茨划进自己的保护范围的态度,他正以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洛茨没理由拒绝。 原主的身份确实是个麻烦,邵洋只是第一个走上来的人,后面未必就没有,洛茨可以料理一个两个,但没有那么多精力将所有麻烦都处理清楚,如果这时候辛迢阙站出来帮他,那当然很好。 麻烦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 只是…… 洛茨罕见地犹豫了。 他不想让辛迢阙被人误会。 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事,一般人得到了什么,人们就会在背后揣测他付出了什么。 原主一无所有,辛迢阙也不是普度众生的好人,就算他出发的目的纯洁至极,仅仅只是帮扶和怜爱,揣测的目光也不会放过他。 洛茨很纠结。 而这种纠结的心理他没有跟系统分享。 辛迢阙还在等他的回答。 良久,洛茨缓缓开口:“……那你说我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茨似乎看到,辛迢阙微微松了口气。 “嗯……”辛迢阙沉吟,“寿礼不需要特别贵重,只需要——” “——我觉得咱们两个定义的贵重可能不是一个层面,”洛茨又想起挂在他家里的那幅画。他瞅着辛迢阙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我在晨星公馆那儿有一套房子,你看卖了的话够吗?” 辛迢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 他当然能听出来洛茨是认真的,青年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卖房子买礼物这件事,辛迢阙投之以木桃,他便准备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不用这么破费。”他温声说,“会写毛笔字吗?” 洛茨犹豫一会儿,他对以前的事没多少印象:“应该会吧?” 辛迢阙点头:“那就好,奶奶信佛,你为她抄一篇佛经就可以了。” 洛茨:“这样就行吗?” 辛迢阙道:“这样就行,你是我请的人,礼物重在心意,其他不要紧。” 听他这么说,洛茨突然起了好奇心:“你还请了谁?” 解决完最要紧的事,辛迢阙从身到心都表现出了放松的姿态:“辛家请了很多人,当然也包括季家,季奶奶的疗养院也会收到请柬……” 他意有所指地停下。 洛茨:“但是?” 辛迢阙又笑了,把声音压低,像是说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但是我亲手送的只有这一张。” 他指指桌子上的请柬:“内容也是我亲笔写的。” 没有暧昧的举动,也没有带着隐晦暗示的话语,辛迢阙只是说出了事实,然后洛茨脸就红了。 他皮肤白,骤然脸红便如同雪上洒胭脂,柔美娇艳的颜色在他脸上晕染开,眼睛里也含着些不知真假的羞怯,眼珠黑润柔亮。 这是他第一次脸红,心也跳得很快,好像准备从他胸口蹦出来,跳进什么人的手里。 洛茨盯着辛迢阙愣了会儿神,然后猛地低头,伸手把请柬拿进手里。 “那真是麻烦你了,”他语气嗫嚅,“我会好好写的……” 辛迢阙:“你别太在意。” 洛茨抬起头来,感觉辛迢阙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临到末尾却又忍住了。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蔚蓝的眼睛中酝酿这一些洛茨不懂的情绪。 洛茨等了又等,只听见他说:“不用担心,真的。” 好的,洛茨点头。 你说不用担心,那我就不会担心了。 离开辛迢阙家里,洛茨没有回晨星公馆,而是去了季家祖宅。 花房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了,洛茨到的时候,于冉正在外面看着花匠照顾植株。 “三伯母!” 洛茨冲她打招呼,于冉回过头来,一看见洛茨便是满脸的嫌弃。 “来干什么?”她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洛茨说。 他走到于冉身边,和她一起往花房里看。 花朵娇艳,即使临近冬日,仍然开得鲜活。 工人别出心裁,花房里开辟了一条活水,涓涓细流,日光落下时,河水里的泥沙都跟着发光。 洛茨不说话,身旁安静了许多,于冉看着花房,原本见到洛茨时的糟心心情也好了一些。 她家境一般,小时候养在家中长辈身边,没什么玩伴,放了学便喜欢待在祖母的花房里,一边写作业一边偷偷听歌,是难得美好惬意的时光。 “我听人说,那天你从学校出来以后遇见孟家少爷了?”于冉平静心神,问道。 洛茨“嗯”了一声,没反驳。 当时他和孟简的交流就在广场上,谁都看得见。 “一起去吃饭了?” “对。” “没干别的?” “三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洛茨看她。 于冉皱紧眉毛,不再看花,也不肯看洛茨。 “为檀刚刚去世,我知道他没给你留什么,生前一回事,死后又一回事。你们之前再恩爱,他没顾你的以后,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说话的腔调很僵硬,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里盘旋很多遍了,终于得以吐出,反而有些不适应。 于冉绷着嗓子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他不疼你,你另找个疼你的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但是为檀去世连一年都不到,你好歹也得给季家留点面子。” “……” 洛茨呆住了。 他没想到于冉突然这么开诚布公,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说:“这是在劝我……改嫁吗?” 系统:【洛洛,你说改嫁好奇怪哦!】 洛茨:【她想得更奇怪吧?】 于冉不知道他俩背着自己交流,心烦意乱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本身不是多坏的人,只是有些脾气。她是恨当年季为檀大权独揽,让他们这些人只能跟在后面吃剩饭,但始作俑者已经死了,磋磨另一个倒霉蛋有什么用? 丈夫死了,身为最知心最贴近的人,洛茨却什么都没捞到。也是可怜。 犯不着结个仇家。 “哦。”观察完她的反应以后,洛茨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又问:“是只有你这么想,还是大家都这么觉得呀?” 他眼角还带着一些尚未退去的晕红,眼神湿润,于冉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我是这么想的,他们估计也这么觉得,”她不耐烦地说,“管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打量着洛茨,端详他的身高:“——很容易被人欺负,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洛茨感受着她的目光,疑惑地摸摸脑袋,问系统:【她是不是嫌我矮?】 于冉身高中等,蹬上高跟鞋以后洛茨差不多高。 系统知道于冉确实是这个意思,但它不能说,因为洛茨会生气:【没有吧?洛洛你比她高哦!】 行吧。洛茨见好就收。 知道有些事不能太计较,不然会生气,对身体不好。 他从口袋里拿出请柬,一边放在手里把玩,一边问:“家里收到辛家的请柬了吗?” 于冉没看他:“辛老夫人的寿宴?” “对。” “收到了,”于冉顿了一下。接着声音拔高,像是不可置信,“你不会准备去吧?” 洛茨冲着她晃晃请柬:“对哦!” *出自诗经木瓜
第19章 兄弟媳妇 晚上,季成柯结束一天的工作与应酬,回到家里,在楼下看到卧室里面还亮着灯。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有些疑惑。 于冉前几天发现自己保养得宜的眼角又多了些皱纹,震惊的同时也决心休整作息,将一切容易加速衰老的因素排除在生活之外。 她嘱咐过季成柯晚上回来的时候动作放轻一些,不要打扰自己睡美容觉。 眼下临近深夜却还没睡,季成柯当然不会觉得是她突然看开了红颜枯骨,只会觉得是家里出事了。 是最喜欢的花死了,还是怎么? 季成柯心下一沉,把外套交给迎上来的佣人后,径直走向二楼,连鞋也没换,咚咚咚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 他推开门,暖黄温柔的灯光下,于冉正穿着睡袍平躺在床上,双目发直地看着天花板。 听到季成柯进来的声音,她缓慢回神,半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季成柯的皮鞋上。 “我不是说过动作小点吗?”她皱起眉毛,“怎么连鞋也没换?” 季成柯也愣住了,他料想中的哭泣、崩溃、独自消沉都没有出现,于冉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他慢慢说:“……我看灯亮着,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于冉又躺回去,声音懒懒地:“能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有什么事?季成柯从心里说。上次为着为檀他媳妇的事我没给你说话,连着三天都没让我进卧室的门,这次可不得小心应对? 他心里想了很多,但面上一字未露,转身回去换鞋。 再次走进卧室的时候,于冉已经坐了起来,正盘腿摆出瑜伽的坐姿,反复深呼吸。 季成柯越看越觉得自己媳妇今天有点儿不对,心里好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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