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心里一直不安。 许云阶注意到沈千重的异样,但忙着接待其汤使臣,没工夫搭理沈千重。 李惊天接见了其汤使臣,对借粮一事满口答应,可过了几天,使臣再要见他就不能了。 使臣见不到人,守在宫门口也不是事,想要破口大骂,但两国的关系还没恶劣到这个程度,也不能主动留下把柄给宿域。 “去找废太子。”一人提议,他们就去找许云阶了。 许云阶皆到拜贴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他没推脱,但等使臣们说到“宿域帝无信,殿下得念及其汤”时,他只是微笑。 使臣们说得重了,他也不生气,只问:“我一个废太子,还不是官家亲子,有什么用呢?” 使臣们想说宿域将军喜欢你啊,你去吹吹枕边风,总不能放着母国不管吧。 但他们说不出来。 无他,使臣们要脸。 一个三岁就被父母抛弃,十二岁就幽禁至今的人,他们不好意思要求他做什么。 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许云阶不帮忙就太忘本了,使臣们走的时候怒气冲冲。 许云阶靠在窗边,望着他们的背影。 四丰问:“殿下在想什么?” 许云阶只是一笑,并不打算说话。 实则许云阶很好奇沈千重是如何御下的,他底下那些人对他都死心塌地的。 沈千重要覆灭李氏,他们居然也跟着干,张若最主动,陈必胜最勤奋……而且,宿域另一个营长的将军乔碧连,居然也和沈千重一条心。 许云阶实在认为这事儿不可思议。 前朝宿域的传统里,女子可以继承大统,若沈千重出生在前朝,此行为倒是可以理解,但现在的宿域没有这样的先例。 如此一来,倒让人觉得这些将军是不是坏了脑子,敢把头颅拴在沈千重裤腰上,而沈千重也真的信这些人没有二心。 真是难得。 许云阶翻着一本志怪话本子,打发了一天时间。 晚上沈千重回来的时候,他还没有看完,沈千重将他抱进怀里,自己坐在椅子上。 沈千重把书翻得刷刷响。 “好看吗?” “哼。”许云阶夺回书,“好不好看,也是我看,你不看问了作甚。” 沈千重不说话,许久没见主人的狗似的,缠着他的脖颈亲。 许云阶瞪着眼,推他,道:“沐浴,你去沐浴!” 沈千重依依不舍地去沐浴了,今日他在营中和人切磋,伤了左臂,搓干净身子,光着膀子在许云阶眼前晃。 许云阶如他所愿看见了那伤,埋怨他不爱惜自己,轻手轻脚给他上药。 日子过得太舒坦。 沈千重都要沉浸其中,丧失斗志了,要不是许云阶比他还想把李惊天拉下马,他居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 没有变动,就不会失落,到时候只要李惊天一死,他和许云阶的安稳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使臣离去的那日,许云阶去送了,被明里暗里骂了白眼狼,他笑眯眯的,没脾气的软和人儿,谁都可以捏一把似的。 夏天到了,快京的夏天没有川临城的热,风吹在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清爽,不湿腻。 宋子折又来了北方,许云阶没满沈千重。 许云阶接到宋子折到客栈的消息,夜里沈千重说了,沈千重这人吃软不吃硬,许云阶跟他过了半年恩爱夫夫的日子,他已经忘记对宋子折的恨意了。 他很乐意请宋子折吃个饭,顺便问问宋子折什么时候回去。 只是许云阶和宋子折没想到,客栈里不只有宋子折,还有高深仪。 沈千重盯着高深仪的肚子。他不记得高深仪这一年生了孩子,可能也是他不关注人家,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也说不准。 许云阶也没说话,杵在门边都没干进门,他没见过有孕的妇人,怕冲撞了人家。 高深仪却没有顾及,把人招呼进屋,让宋子折倒茶。 那肚子看起来快要生了,尖尖的一个挂在身上,高深仪要托着才能移动。 宋子折道:“或许是双生。” 许云阶听了,把喝茶的动作放到放轻,不由问:“那你们还北上,这肚子……” 他说不下去了,那肚子看起来真的很大。 宋子折道:“深仪的父亲故去了,我与她想在快京定居。” 沈千重望着高深仪,无话可说。 都用强权把人弄到手了,还讲究情分呢。还敢跟着别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居,也是胆子大。要是宋子折怀恨在心,够她死一百次了。 高深仪脸上有些憔悴,道:“父亲去前也让我们北上,南边……南边要乱了。” 她说完,许云阶和沈千重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光芒。 宋子折拍了拍高深仪的肩膀,对许云阶和沈千重道:“以后还要殿下与将军照顾了,宋某感激不尽。” 许云阶心里不是滋味,等沈千重说完“应该的应该的”,才道:“在川临城,泽多蒙二位照顾,如今能够报恩,实属万幸。” 宋子折立刻道:“当年宋家蒙难,若非殿下相救,筱也身死多时了。” 他说完,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他和许云阶太熟悉彼此了,说这些场面话让人难为情。 沈千重道:“嫂子身怀六甲,这一路舟车劳顿,该是异常辛苦。” 他望向许云阶,道:“云阶,这顿饭便不吃了吧,咱们回去打点一二。我记得长街有座宅子,主人家正要出售呢。” 宋子折道:“不劳烦将军,宋某已已找到宅子,只因尚在洽商,这才在客栈暂缓几日。” 沈千重表现不成,干笑几声,抓住许云阶的手不说话了。 许云阶居然也迁就他,对宋子折道:“你们多休息,等你们乔迁新居,我再来贺你们,定备一份贺礼。” 沈千重眼睛一亮。 告别送到客栈楼外的宋子折,许云阶坐上马车,等沈千重也坐上来,才轻轻笑开。 沈千重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翘起二郎腿,随口道:“殿下笑什么?” 许云阶不说话,只是笑,眼神玩味的望着沈千重,看得沈千重紧张起来,直摸鼻子。 “殿下有什么就说啊,这样子我害怕。”沈千重拉住许云阶的手。 许云阶依旧道:“没什么。” 他松了松领口,缓了口热意,又道:“将军,你知道将军府有多少钱吗?” 沈千重自打有了许云阶,就没过问过府里的金银,还真不知道。 从前四丰从他师傅那里接过账本,每个月都会给沈千重汇报用度,后了许云阶来了,他也不跟沈千重汇报了。 沈千重紧张起来。他俸禄不低,每次打完仗也能打赚一笔,再加上李惊天的赏赐,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有钱。 何况许云阶在做买卖,也有人巴结他,时不时就来送礼。 沈千重拉着许云阶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沉重道:“我们很穷吗?” “也不是很穷,但将军编外养了这么多军士呢,开支不小。”许云阶抚摸他的眉眼,“将军知道吗,宋筱可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 他制止要说话的沈千重,接着道:“而且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有些事情难免难办。” 沈千重闷着起,心里不舒服。 许云阶推他一把,道:“还醋着呢?” 沈千重把脸埋在他的袖子里,哼哼唧唧的。 沈千重摸他的后颈,慢吞吞道:“醋着也先给我憋着,咱们要拉人家入伙呢,你别犯浑。再说了,人家有老婆孩子呢,你别扭什么?” “他不是真心和她成亲的。”沈千重也知道现实摆在眼前,他和许云阶是要过一辈子的,但他怕许云阶犯糊涂,会做错事,便在装可怜。 许云阶琢磨着他和她,笑开,道:“高深仪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 沈千重抬头,许云阶望着他的眼睛,道:“喜欢了便抢过来,偏偏子折被她捏着,半点怒气也生不出来。” “那我,”沈千重仰头,嘴贴着许云阶的唇,“抢到殿下了吗?” 许云阶盖住他的眼睛,道:“抢到了。” 新宋宅距离将军府不远,许云阶不用坐车,走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到。 高深仪生产那日微雨,宋子折站在廊下,脸色苍白。 怜玉站在许云阶的身后,紧紧地抓着许云阶的衣角。 宋子折开始踱步,把脸贴在窗户上,希望里面传来一点高深仪的声音。 可是里面只有稳婆的指挥声,下人慌乱走来走去的声音,血水一盆一盆被端出来,换上新的热水端进去,看得人心惊肉跳。 从早上等到下午,宋子折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生孩子这么长时间。”他喃着,一步迈进了房间。 下人们阻拦,没能拦住他。 怜玉问许云阶:“叔叔为什么不能进去?” 许云阶想了想,道:“老辈们说,一家之主进去了,家族就会衰败,仕途晦暗,生意惨淡,什么都不顺。” 怜玉还不到三岁,不太懂,想了想,认真地道:“自己没本事,还挺会怪别人的嘛。” 许云阶望着她。 怜玉道:“爹爹,我说错了吗?” 许云阶摇摇头。 他现在终于知道,怜玉为什么会和他以及沈千重有缘分了。 ----
第63章 金秋十月,许云阶备了礼物,贺宋家璋瓦之喜。 是高深仪诞下的双胞胎的满月酒。夫妻二人初来此地,所识之人不多,唯有许云阶和沈千重,以及一些宋子折行商所结识的商友。 怜玉不太喜欢这两个孩子,蹲在树边啃肘子,不近前来看。 许云阶把两块玉佩放在襁褓上,捏住女孩儿的脸。 “这两孩子出生时皱皱巴巴的,现在像玉一样,”他笑着,“真好看。” “殿下不嫌弃孩子们闹腾,好让孩子们认殿下做干爹。”高深仪抱着男孩儿,“说不得还能从殿下这里讨些吉利。” 怜玉窜过来,抱着许云阶的腿,可怜巴巴的。 沈千重笑道:“这孩子强势,不要弟弟妹妹嘞。” 许云阶却道:“认干爹的话,这礼太轻了,给孩子的见面礼明日着人再送来。” 高深仪又说了些话,便乏了,让仆从带着孩子们,和她一起去了后院,留下三人议事。 宋子折带二人去书斋,在路上道:“若要夺下宿域,将军、殿下,你们现在的实力足够,甚至于无需如此多的军士。” 他推开门,给二人沏茶,道:“这几年老天不赏饭吃,天灾人祸钱难赚,养这些人亏本。” 许云阶道:“不亏。” 宋子折沉默了。 他将茶递给沈千重,自己又抿了一口,才道:“殿下是要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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