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人是仙,总归是有审美的,席玉和陆羡渊,便是这天界中,数一数二的容貌佼佼者,自然能不自觉抓住所有的人的眼球,就连今日的主角叶维风,都差点被比了下去。 直到他拨开人群,走到前头想要迎客,猝不及防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他从前仔细描绘过的脸,甚至与他同穿婚衣,共拜过天地。 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夫君,也是他一剑封喉下的……亡魂。 叶维风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半点反应,像是被人当场点了穴位。 是长相相似吗?还是就是同一个人,可他那个作为山村樵夫的夫君,怎会是如今天界地位颇高的仙君? 陆羡渊来回打量着叶维风和席玉,见到叶维风这副吓傻了的表情后,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说叶仙君,你若不是被我们席仙君的美貌勾了魂去?” 叶维风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这副痴愣盯着对方看的模样,有多失礼。 他拱了拱手,将头低下,向席玉表示歉意,“失礼了,实在抱歉,只是见仙君长得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不知仙君是否曾经游历过凡尘之间?” 陆羡渊也看着席玉,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而席玉只是目光冷静地在找座位,似乎不愿再多闲聊一句,“是去过凡间,但你我不是一路人,又怎可能是故人?” 叶维风莫名觉得胸腔里涌出酸涩感,就像人有时候掉眼泪,只是生理原因,并不是因为难过或者怎么样,叶维风对自己这么说道。 而陆羡渊则紧跟着席玉,这么多位置空着,他非得坐席玉旁边,还殷勤地给席玉倒桃花酒,“感谢席仙君让我免费看了一场好戏,若今日仙君想喝个痛快,这些桃花酒便都我请了。” 席玉看着他,心里觉得实在好笑,“这些桃花酒虽然名贵,可今日的账,似乎不是记在你陆仙君身上吧,难不成你还没开始喝,便醉了?” 陆羡渊莞尔一笑,当真像是一只风情万种的桃花精,“那宴会结束后,我从我府上,亲自拿百坛桃花酒送你那去,如何?这次可别再推脱了。” 其实陆羡渊从前也给席玉送过很多东西,有时是以贺生的名义,有时是作为道歉的礼物,但席玉一次都没收过。 然而这次,他看着陆羡渊引着桃花酒,脸颊红得像桃花开,忽然改变了主意。 “说好一百坛,那便一坛桃花酒都不能少,谁人不知陆仙君府上遍地都是桃花树,只怕藏了不少桃花酿。”席玉看着陆羡渊的眼睛感慨道。 而陆羡渊仿佛溺在了席玉与他对视的眼神里,他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席玉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然而下一秒便被席玉避开,“陆仙君,你喝醉了。” 是啊,或许他是喝醉了吧,陆羡渊想道。 而这场宴会上,被席玉扰乱了心神的,却不只一个陆羡渊。 本以为自己肖想了成仙这么多年,此时接到各位同僚的祝贺,自己会兴奋无比,然而叶维风数次在同僚向自己敬酒时走神,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席玉的座位。 世界上有这么像的人吗?并且同名同姓,连不耐烦时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甚至还去过凡间。 如果说刚才席玉的否定让叶维风有了一丝迟疑的话,如今盯着席玉侧颜不断急速跳动的心跳,已经足够证明,那是故人。 叶维风眼神里出现一丝茫然,所以他竟是真的爱过他那无能夫君的吗? 他那么平凡,又有些软弱,除了长相外,称不上有什么出色之处,那样的凡夫俗子是配不上自己的,只是自杀死他到独自修仙的这些年来,他经常会在午夜梦回那湖边的简陋草屋。 一块块提前挑好刺的鲜嫩鱼肉,一把从头梳到尾的木梳,以及铜镜上印出的一对影子紧紧相依着。 据说,世间杀人于无形的不是什么快刀,而是一把会不断磨人的软刀子。 “席玉……”叶维风忍不住在心里呢喃着他的名字。 如今他仙身已成,道心却早已破,自从认识席玉的那一天开始,便破了。 只是在重逢席玉的这一天,叶维风才终于愿意承认这件事,这么多年,原来自己一直在想着那间草屋,想着住在南阳草屋里的那个人。 不知喝了多少杯贺酒,一直等着席玉向前来向自己祝贺,却没想到宴会快散之际,也没等到,而席玉正准备起身,还顺手拉了一把好似要醉倒的陆仙君。 叶维风跌跌撞撞地拿着俩个杯子走向席玉,“席仙君,你不对我说祝词吗?” 席玉却不接他的杯子,只是拿起自己刚才喝过的杯子,“好啊,那就祝你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要知道,叶维风心中藏得最深,也击得他最痛的,就是一个愧字。 席玉扶起陆羡渊,毕竟对方也算是自己灌醉的,他自然不会弃他不顾,“走了,陆仙君,我送你回府。” 这一刻,叶维风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一剑,刺破的,不是席玉的心脏,而是席玉对他的爱。 剑出鞘的那一刻,爱便灰飞烟灭了,不是吗? 叶维风的胸口隐隐作痛,好似当初那一剑,回旋到了他的心上。 席玉……可是他叶维风向来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只要席玉还活着,他便还有机会不是吗? …… “陆仙君装醉了一路,如今已送你到府,可否从我身上起来了?”席玉一语道破陆羡渊装醉。 毕竟这天界谁人不知,陆仙君千杯不倒。 陆羡渊下一秒便睁开眼,有些无赖地笑笑,“这不是席仙君的坐骑比较快嘛,我也想体验一回罢了。” 这倒是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可陆羡渊全程一直靠着他,算怎么回事? “陆仙君,既已送你到府,那我便先回去了。”席玉拱手打算告辞。 陆羡渊一时有些慌张,却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留下对方,突然急中生智,想到刚才许下承诺的百坛桃花酿。 “席玉,你等我一下。”说完这句话,陆羡渊便跑进府,而后很快搬着一坛桃花酿出来。 说好的一百坛,陆羡渊就这么一趟一坛地搬着,席玉等在一旁也并没有催促他,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说来好笑,对于仙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术法口诀,就能省去这般辛劳。 但陆羡渊就这么自己亲力亲为搬着,没让人帮忙,也没有用术法。 陆羡渊的仙君府上种了很多桃花树,此刻席玉悠闲地倚在桃花树下,闭着眼睛,任由桃花落在他高挺的眉眼上,这般姿态好似灼灼其华,一盏春光。 陆羡渊看得有些痴迷,差点不甚摔了怀中一坛上好的桃花酿,他向来爱酒也惜酒,往常洒了几滴他便心疼得不行,倒是如今,府中最名贵的几坛桃花酿,他全都不吝啬地送给席玉了。 陆羡渊从没觉得自己府上的桃花,有这么绚丽夺目过,他忍不住想要留住这一段好春光。 趁席玉不注意,陆羡渊偷偷在手心捏了个诀,而后符一收,席玉倚着桃花树的这般姿态,便像记忆储藏袋一样被装进了他的法器中,只要想看,便随时能打开来回味一番。 那是他偷窃来的,独属于他陆羡渊的片刻席玉,让他忍不住想要珍藏。 或许耀眼夺目的,从来不是在仙界三百六十五天,都灼灼盛开的桃花,而是桃花树下的……那个人。
第82章 凡人修仙成仙后,这到了天庭第一件事便是开欢迎宴会,那要说这第二件事嘛…… 那便是上天庭后起始算起,三日之内必来临的化劫。 凡间信奉先苦后甜,而天界上的规矩,则向来是先给个枣,再打个巴掌。 当负责新升仙人入职接待的六司星君来到叶维风府前,与他详说这件事时,叶维风的脸色倒不像从前那几个新人那么恐慌。 很多人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飞升成仙,本以为日后必定是锦衣华食,权利无上,然而等到了天庭才发现自己还要被那巨雷劈一次,少不了发火或痛哭。 叶维风倒是淡定如常。 六司星君以为许是自己的讲解不到位,没有和叶维风说明利害,于是不由大声起来和叶维风再强调了一遍。 “那可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能将成仙者好不容易结出的内丹彻底震碎的天雷,一个不慎,没说浑身修为了,就连命也保不住。这天雷无处可避,需挨三天三夜。” 六司星君伸出手捏了捏下巴上的白须,颇有仙风道骨之姿,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骇人不已。 “天雷是法术抵挡不了的,就算修为再高,也只能靠心志忍耐。这还是我们上尊为了在创世之初特地设下的,目的便是为了让我们新飞升的仙君得到磨砺,不忘本心。” 叶维风依旧只是淡然地看着他,六司星君有些急了,感情他大费口舌说这么半天,人家真的不在意,这到底是哪方神圣? 叶维风看见六司星君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一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吓唬他,也太费成本了,他大抵猜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左右不过让他上供。 “仙君,可有化解之法?若您今日指点我,叶某定当多加报答。”叶维风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正好取悦了六司星君。 “这个嘛,都好说好说,不过听闻叶仙君你来自于塘前,那里可盛产不少好茶啊。我曾经游历此处,倒是一饱嘴福。只是如今在天庭处要职,一时半会到下不去,你看……” 老仙君的算盘珠子都快打到了叶维风脸上,左右不过几罐茶叶,他倒是带了不少,叶维风自然承诺应下。 见叶维风这么上道,六司星君也不藏着掖着了,坦然相告,“纵然这天雷厉害无比,避无可避,但也不是毫无解决之法,只需向之前成功渡过化劫,如今位列上君的仙君,借一件法器。” 叶维风眉头一皱,别说天庭如今只有几位上君,这贴身法器,能是随便借与他人的吗? 六司星君也看出他的为难,他位分不高,也帮不了叶维风这个忙,但是他倒是可以给叶维风介绍成功率比较高的几位仙君,就看在那几罐茶的份上。 “叶仙君,往常的新人都是向席玉仙君借的,别看他冷面,其实他是这几个上君中最心软的,每回都借了。”六司星君指点着叶维风。 “是吗?只是他恐怕不会借我。”叶维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六司星君有些不解。 然而叶维风却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多谢了六司星君今日的指点,而后一个人回到府邸。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叶维风喝了一口茶,不由发出一声冷笑,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愚蠢了。 只是,纵使其余几个上君愿意将法器借给他,他也不想要,他只想要席玉的,他想要席玉再次向他妥协,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不管再生气都会对他服软,纵使要撞南墙,那便撞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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