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哐当哐当的在黑夜中行驶。 单奇鹤这人出门还带了套试卷题,刚坐下就套出试卷册开始刻苦,很自在。 薛非靠在僵硬的座位上,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座位对面坐着三个疲倦休息的大人,车厢里吵吵囔囔,车窗外一片漆黑,偶尔掠过几个萤火虫似的亮光。 薛非没出过远门,对陌生坏境带有一种天然的警惕心,没法像单奇鹤一样懒洋洋地靠着看试卷。 他动了动坐的浑身僵硬的身体,靠着他琢磨试卷的单奇鹤被他动作顶起来,又没骨头似地倒回他身上。 “你这页题到底要看多久?”薛非扫他一眼,几分钟前看他时好像就在看这页。 单奇鹤突然坐直身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几点了?” “不知道。”薛非又动了动身体,座位坐得太难受了,空间小,座位板直。 单奇鹤把试卷往自己脸上一盖,脑袋往薛非肩膀上一枕:“看困了,睡会儿。” “……”薛非顿顿,退开肩膀,转身胳膊抵着他,不同意,“不行,你睡了我一个人发呆吗?” 单奇鹤盖在脸上的试卷题掉下来,把试卷按到薛非腿上:“那你靠着我睡,实在睡不着把这套试卷写完。” 薛非拒绝。 单奇鹤唉了声,试卷拿回来,无奈:“好吧,聊会儿,毕业准备考哪儿去?” 薛非捏试卷边角,把尖锐的纸张边沿卷起来,慢腾腾反问:“你呢?” “看情况,到滨海市可以,冬天不冷。” 薛非扯了下嘴角:“你好怕冷。”隔了会儿他又问,“想报什么专业?” 单奇鹤自顾自道:“你可以报城市规划建设。” “为什么?” 单奇鹤被问住,自己也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为什么报这个专业,报考的大学建筑系很出名,而这个专业恰好归在建筑系中,沾了点环境科学的边,他读书没什么人给他参考意见,翻遍了专业书,对未来也没什么想法,高考结束后,把自己高中三年的书摆摊卖给高一、高二的学生,剩下些没用的东西扛去了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出来后,他从一条脏兮兮的小巷走出来,一眼见高楼林立,阳光闪得写字楼玻璃亮眼,他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那些高楼底下。 他绕着走了几圈,想要回家时却没有找到回家的公交站台。 后来可能想,自己再也不想在城市里迷路。 其实学校老师有建议他报医科大学之类的,他们都觉得当医生好,当得越久越好,可他查过,医学生要学习很长时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急需毕业赚钱养活自己。 - “没什么,看你自己怎么想。”单奇鹤没有找到合理理由,只能敷衍解释。 他大学时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给了他很多帮助,他当然希望薛非也能遇到那群好朋友。 “你准备报这个专业?”薛非问。 单奇鹤转头看了薛非一眼,笑:“我这成绩,能上什么学校就上什么,还能挑?” 薛非很认真的建议:“你看下海滨大学附近有没有什么专科学校,离得近一点?” “……”单奇鹤气笑,抬手准备拿试卷揍他,“去。” 薛非闪身躲开,单奇鹤放下拿试卷册的手,他又凑过来,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伸手去拿单奇鹤手里的试卷册,试卷册刚挨到,几根手指压着试卷纸张扣入单奇鹤手指缝,他贴近单奇鹤耳边道:“我说真的,离得近,我们还可以天天见面,不好吗?” 单奇鹤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笑着把他手指弹开:“一边玩去,别装。” 薛非盯着他看,不太爽,想发脾气,下一秒又自我消化了,再伸手去捏单奇鹤手指:“你干什么?”他退而求其次,“同一个城市也可以,平时也能见面。” 单奇鹤唉了两声,忧愁,长这么没怎么为舱成绩发过什么愁,现在全还回来了。 薛非听他叹气,笑了两声,低声再次要求:“好吧?” 硬座车厢里吵闹,旁边有几个疲惫的大哥抱着自己行礼打瞌睡,呼噜断断续续地在整个车厢震动。 单奇鹤诶了一声:“我努力努力。” 薛非舌头抵了抵后槽牙,脑袋往单奇鹤肩膀上一贴,憋不住笑意:“你刚刚是哪道题不会,看了那么久,我帮你看一眼?” - 直到后半夜,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单奇鹤打了个哈欠,薛非伸手捏了捏鼻梁,缓解下疲惫的双眼,两人对视一眼,单奇鹤往旁边侧了下脑袋,示意薛非靠他肩膀上睡会儿。 薛非看他,好一会儿,他身子往后一靠,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睡会儿?” 单奇鹤一点也不客气,伸手胡噜了他的头发,身子一歪倒在他大腿上:“我眯一会儿。” 薛非抬手摸顺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慢腾腾地嗯出一声。 - 单奇鹤这一觉直接眯到了天蒙蒙亮,睁开眼睛时,薛非趴在他的背上,单奇鹤一动,他立刻坐了起来。 他脸上没什么睡意,神情也看起来憔悴又难受,眼睛都有些泛红。 单奇鹤一边活动着自己酸胀的身体,一边看他糟糕的脸,抬手用手指背擦了下他的脸颊,建议:“你去洗把脸精神下,待会儿出火车站,我们先开个房睡一觉。” 薛非看着他半天没动,单奇鹤又用手指背擦了下他脸。 薛非才满脸痛苦地抬了下手:“我全身骨头感觉都断了。” 单奇鹤笑,伸手拍拍他大腿,又殷勤捏了捏他的胳膊,最后伸手到他后脖颈处,手指用力捏了捏:“辛苦辛苦。” 薛非按太阳穴,声音都有气无力:“你睡得倒挺香,都喊不醒,你是个人么?” 单奇鹤又捏捏他肩膀,笑了起来:“多买几次硬座甚至无座,你也能睡得不到点醒不来。行了,起来动一动,洗把脸,去。” 单奇鹤的睡眠质量一般都不错,什么吵闹的环境下,都可以睡着。过去大学,好友趁他有空请他去唱歌,他进去躺在沙发上就睡,好友一度担忧,说他兼职强度太大,累得眼都睁不开,哪儿都能睡,后来不用兼职了,他睡眠质量依然好,好友失笑说原来是真的能睡。 其实也不是,看十七岁的薛非,第一次坐火车,估计也没有一秒是睡着的。 十七岁的薛非被他从座位上推起来,满脸痛苦:“我脚麻了。” 单奇鹤笑了会儿:“行了行了,跺跺脚,回来买的是卧铺票,比这好些,睡一觉就会到学校,你以后出远门记得提前订好卧铺票,别坐硬座。” 薛非浑身难受,按着自己大腿缓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走动跺脚,勉强好了一些,单奇鹤把牙刷牙膏递给他,他才挪动身子去洗漱。等薛非满脸水珠地回来,单奇鹤扔了包纸给他,让他擦干脸上水,而后自己再去洗漱。 - 滨海市冬季不冷,两人穿着羽绒服上的火车,下火车时只能拎着羽绒服——衣服体积太大,塞不进背包里。 单奇鹤熟门熟路地带着薛非走街串巷,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个干净整洁的小酒店,房开好,放下背包,按下薛非让他先睡一觉,说过会儿喊醒他。 薛非难受了一整天,即使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也沾床即眠。 酒店的床又大又软,他和单奇鹤挤宿舍一张单人床挤了两个多月,用得都是同个枕头,很久没睡过能随意翻身的大床。 酒店的枕头蓬松,空调的新风系统带着换气的嗡嗡震动声,他睡醒后睁开眼睛,大脑仍有些迟钝,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他下巴往暖和地被子里缩了下。 “醒了?”有声音传来。 薛非还没有彻底清醒,听声模糊,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做一场自己从来不曾想过的美梦,他声音含糊,带着感冒似的鼻音:“什么?” 一个温热柔软的毛巾贴上他的脸,一只手掌隔着毛巾轻轻地给他擦了下脸颊。 薛非感觉大脑好像迟缓地嗡了一声,好像有绒毛进入他的鼻腔,他鼻子变得有些痒——不是想要打喷嚏的那种痒。 他的鼻腔比他的大脑先清醒了过来,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单奇鹤把给他擦脸的毛巾拿走:“醒了吗,我刚刚去楼下买了些吃的,肉片汤可以先尝一尝垫垫肚子,出门就先不关心碳水的事了,我们等下坐公交去附近一个渔村……” 薛非滚烫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他把单奇鹤拽过来摔倒他身上,隔着被子抱住单奇鹤,声音低沉:“单奇鹤,我好像生病了。” 他把自己的脑袋贴到单奇鹤的手掌上:“我有些晕,不想从床上起来。” 他额头埋在单奇鹤的手心里,抬眼看单奇鹤:“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第25章 单奇鹤被拽了个踉跄,也没计较,只诶了一声,掌心贴在薛非脑袋上,没感觉到高温,而后他低头,额头贴在薛非额头上。 “……”薛非呼吸暂停。 两秒后,单奇鹤抬起头:“没感觉到发烧啊……”他坐起来转身,去打前台电话,询问是否有温度计能够提供。 “……”薛非手指扯了下被子,让被子外的低温进来一些,他问,“你刚没睡么?” 单奇鹤放下电话:“眯了会儿……” 话音才刚落下,躺在床上的薛非双手一揽,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闷着嗓子低笑:“你没不舒服?反正我不太舒服。” 单奇鹤刚开始还以为他真的发烧,酒店工作人员把温度计送过来,薛非坐在床上懒洋洋地测上体温,五分钟后取出来,单奇鹤抬起来一看:“三十六度五,没有发烧。” 说着他又躬身,拿自己的脑门贴上薛非脑门来人肉测温:“感冒吗?”他起身,“我去附近药店给你买个感冒药,没感冒也吃点维生素预防下。” 他起身刚准备走,薛非又抓住他手臂,突然噗嗤笑出一声,而后哈哈笑起来。 “……”单奇鹤愣了下,回头见薛非笑容满面的模样,才反应过来这孙子刚刚在博关注。 他啧了两声,膝盖上床,开始伸手挠薛非痒:“无聊么你,我说你坐个硬座就生病发烧,身体素质得差到什么地步,你回去每天跟我一起跑五公里!” 薛非躲了两下,还是没忍住上手抓单奇鹤的胳膊:“鬼才跟你一样发神经天天跑,别挠了,我不怕痒!” 两个人手脚乱蹬,后来被子蹭掉在地上,单奇鹤脚上踩着的酒店拖鞋也踢飞到了地板上,床头的两个雪白的枕头也歪斜在床沿两边。 床单变得皱巴巴,打闹的情绪缓慢地下褪,两人在床上四目相对。 “……” “……” 单奇鹤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并排躺在床上的,薛非一只胳膊还压在他胸口,他眼神一挑,没好气:“还压着我,滚边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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