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奇鹤虚眯着眼睛,端详傻子的眼神端详了他一会儿,他摸了摸下巴——这个时候倒是蛮能自我脑补和自以为是的。 薛非回视他:“怎么?” 单奇鹤眉头一挑:“想知道跟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薛非沉默看他。 单奇鹤手指又按上了吹风机的开关,巨大风声重新响起来之前,单奇鹤认真道:“去和自己喜欢的人试。”他谨慎补充,“以后也只跟自己喜欢的人接吻。” 最好是能够建立在未来无数个夜晚,都可以互相拥抱的亲密关系。 薛非嗤了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显得很无所谓,啧啧:“……你还怪纯情的。” 单奇鹤关掉吹风机,摸了摸他还差不多干了个头发,一巴掌轻拍在他后脑勺上:“别啰嗦了,把你衣服穿上,虽然这冬天不冷,但也不是夏天,你穿什么短袖,我拿了件卫衣放外面椅子上了,快去换上,动作快点。” 薛非摸后脑勺,烦人:“你不要找事,总是莫名其妙就给我来这么一下,真当我打不过你了?” 单奇鹤没说话,把吹风机放进柜子,柜门关上,回头看薛非还站在那没动,他眉头一挑,薛非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外走:“好了好了,知道了,凶死了。” - 两人到滨海市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出站到酒店办好入住已经快九点,单奇鹤开了四小时的钟点房,薛非睡了近三个小时,这会儿两人收拾退房已经下午两点多。 来时薛非脑袋昏昏沉沉地被单奇鹤拉着走,没空关心周围环境,现在睡醒神清气爽,发现自己和单奇鹤穿梭在小巷子里,巷子两旁开满店铺,因为临近车站,很多店铺门口都用纸牌写着“滨海特产,欢迎进店选购”之类的欢迎词。 薛非没出过远门,经过别人摊铺时,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想买什么带回去?”单奇鹤瞥他一眼。 薛非摇头:“那是什么东西?” “笋干之类的干货吧,你天天在食堂吃,这玩意买回去都不知道送给谁。” 薛非喔了一声,没再问了,他不认识的玩意太多,不太乐意在别人面前太过显露自己的无知。 单奇鹤眼睛往旁边一瞥,尽职尽责地介绍起来:“这个水果在滨海市很便宜,特点是甜、水多,糖分也高。” 薛非哦。 单奇鹤去跟老板讨价还价买了两三颗,拿纸巾擦了擦就递给薛非:“你试试。” 薛非伸手接,刚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单奇鹤就紧跟着笑了出来:“但你不喜欢。” 薛非咬完后眉头蹙了下,口中充斥着一种甜腻的果香,他默默地咽下。 单奇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薛非磨后槽牙,把水果整颗吞入嘴中,保持平静:“还可以。” 单奇鹤又用那种了然于胸的神情看他一眼,随后把剩下的两颗都递给他,笑眯眯:“喜欢啊,那你都吃了,我不太喜欢,太甜了。” “……” - 一路上,单奇鹤买了不少当地特色东西,全都塞到了薛非手中,还绕到附近药店买了盒维生素,说预防感冒,逼着薛非吞了下去。 到汽车站等车时,单奇鹤又神经兮兮地跟他讲起大道理来:“出门也就这么回事,反正就是从你自己呆习惯的地方,到别人呆习惯的地方去。” “……”薛非瞥他一眼,他确实出门不大习惯,对陌生环境有很强烈的提防心,刚刚有个小贩拿着东西到他面前推销,被他冷脸唬走了。 单奇鹤当时见着了还在旁边笑,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突然跟他说这话,他顿了顿,不知道是自己表现明显,还是单奇鹤总能一眼看穿他。 他没搭腔,低头拆开了一包单奇鹤买的当地特产馅饼,张嘴咬了一口——竟然是甜的。 他顿了顿,默默往后挪动脑袋。 这又被单奇鹤看见,这个笑点古怪的人哈哈笑了起来,人都笑歪在了自己身上。 薛非用手肘推他,没忍住被他笑声传染,也笑了起来:“你干什么,莫名其妙的。” 单奇鹤笑完顺顺胸口,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馅饼,一口直接塞到自己嘴里,还一本正经说:“以后记得,出门这种包装着上写当地特产的东西都不太建议买。给我了,你别浪费粮食。” “……”薛非看了一眼他,“你知道还买,怪我浪费粮食?看我笑话呢?” 单奇鹤啧了声:“这也叫看你笑话,等下次我真看你笑话的时候,你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薛非撇嘴:“莫名其妙的,狗屁道理一堆一堆。” - 非要让薛非见到、吃到一些他过去从未见过的东西——即使单奇鹤知道他并不会喜欢。 当然是因为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出远门时的心情,他非常谨慎,对周围环境关注过度,一路坐了十二个小时火车,全程没有闭眼休息过。 连出火车站,看到自己学校接学生的牌子,都特意观察了一会儿,才愿意走上前。 他谨慎小心,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出门在外就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小心摸索。 现在细想是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到大二,他已经能背着包沿路拦顺风车,让顺风车免费带他去任何陌生地方。 但是第一次出门时的谨慎,和对周围不信任的感觉,他还记得。 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但他还是希望,薛非不用多经历这些,他带薛非一起走,告诉他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紧张。 他希望未来的薛非,能够比他过去更轻松、更游刃有余些。 - 汽车站广播传来大巴进站的提示音,他们俩拿着汽车票一前一后过检票口,单奇鹤走在前面,回头问他:“以后要坐长途车来见我,你该知道怎么坐了吧?” 薛非的视线在周围人身上转悠了一圈,过检票口两步跨上前追上单奇鹤,皱眉问:“什么意思,不是说好我俩以后都考到这来?” 单奇鹤走上大巴车,边道:“万一呢。” 薛非跟上车:“别万一了,我回学校就帮你查你这分能考滨海市哪个学校。” 单奇鹤找到位置坐进去:“行行行,你就当以后放假我俩要一起出去玩,我能当甩手掌柜,你全程来安排行程,行么?” 薛非坐在他旁边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想去哪儿?”他顿了顿,补充,“以后有机会。” 以后当然有很多机会,薛非也向来践行承诺,单奇鹤带他离开江水市,他就带单奇鹤逛过了所有知名或不知名景点,什么心也不用操,带人就行了。 单奇鹤后来跟薛非一起去陌生的地方,懒散地看着他在旁边导航,又游刃有余地和当地熟人打电话订酒店、餐厅,自己在旁边如同一个挂件,他才好笑地发现,薛非已经比他预想的要轻松游刃有余很多。 他跟在薛非后面,好笑。 他觉得不错。 很开心。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薛非这一辈子能够轻松获得幸福。 这种幸福是谁给的都行。 自己给的。 那也行。
第27章 大巴车摇摇晃晃,晃了将近三个小时,途中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车子越开越偏僻,开到一个明显带着咸湿味的小村临时停靠站台,单奇鹤推薛非,示意他下车。 下午六点多钟,天已经黑下来,这个渔村的房屋构造比较有特色,建筑物都错落地建在山坡上,灰蒙的天色下,白色的建筑群看过去像是一副画。 现在渔村还没有变成网红地方,旅游业暂时没发展起来,沿路没什么商铺,这个点村里灯还没完全亮起来,村庄主路一直往前走,海浪声和大海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单奇鹤抬手指了指靠海的一栋三层破房子,它面对大海,孤独地矗立半山上,门口还倒着一个破洞的木船。 它看起来像是没有主人的房子。 “这间房子的主人搬到城里去了。”单奇鹤说。 薛非哦了一声:“什么意思,我看这里好像没有旅馆,我们晚上私闯民宅住里面?” 单奇鹤一本正经道:“我的意思是,我感觉它写了你的名字,以后说不定属于你。” 薛非扯了下嘴角:“谢谢你的祝福,不过我以后有钱也不会在这个地方买这房子,这儿偏僻不说,我和这里人也不熟,在这买房的意义是什么?哪天不想活了,直接推开门走进大海里?” 单奇鹤以啧啧两声作为回应,手揣在口袋里继续往沙滩方向走,走到天边最后一点日光也被地平线吞掉后,月光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薛非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孤独的房子,不经意问:“你喜欢?” “什么?” “那房子。” 单奇鹤笑声传回来:“怎么,你以后赚钱了,买来送我?” 薛非沉默,而后慎之又慎地许下承诺:“好。” - 夜晚沙滩潮湿,单奇鹤临时出门,也没时间准备什么野营装备,把自己一直拎在手上的羽绒服往地上一扑,随后拍了拍示意薛非一起坐下。 薛非靠着他坐下,两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大海,薛非突然笑了声:“我还是没弄明白,我们两个到这么远来是做什么。” 单奇鹤往后靠,两臂撑着身体:“看海。” 薛非不太理解地笑出了一声。 单奇鹤慢腾腾地说:“我过去一个人时,喜欢在海边呆着。” 薛非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之前没问过,你跟家里关系是不是不太好,你妈看着还行啊。” 单奇鹤神情淡淡地目视远方,闻言也没动,只慢悠悠地反问道:“你跟你家里关系好?” 薛非嗤笑:“不太好。”他顿了顿,过去从来没和别人讲过自己家里的事,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好讲的。 可能当下氛围宁静,海浪声让人产生了倾诉欲,他对单奇鹤道:“我妈生我的时候好像还没成年吧,生下我没多久就跑了。我怀疑应该是年纪不大,嫌我哭得烦人受不了了。我爸当时也不大,也不会带小孩,我爷爷奶奶带了我几年,然后我爸结婚了,没多久又生了个儿子,隔了两年又有了个女儿,都得我爷爷我奶带,我就没地方去了。” 他平静粗略地讲了下自己家庭状况。他不习惯讲这些事,也对所有预想的交流对象都抱有潜在敌意。 不管对方对他同情、笑话还是无视,他都会为此感到烦躁。 单奇鹤听完,只语义不明地唔了一声,再没有多余话。 薛非等了等,没有预想中被无视的烦躁,甚至还忍不住询问道:“是听起来不够惨吗?” 单奇鹤笑了下,说话却有些冷酷无情:“那怎么办,我也不能改变你的出生啊。” 薛非眉头一动:“至少有点反应吧。”他看单奇鹤,好一会儿,拖着嗓轻声问,“你怎么这么冷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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