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灼倒也没有多想,他轻轻地嗅了嗅白锦棠衣服,忽然皱着眉道,“锦棠,你身上的香气似乎比以前香了很多。” 白锦棠不喜欢用熏香的,可是自从中了透骨香,身上就隐隐约约散发一种香气。 今日毒发,所以香气比以前味道更浓郁,只是没想到这香气这么难缠,洗了好几遍还是被谢灼闻出来了。 “我才刚刚沐浴过,所以才会比以前香。” 谢灼道:“你是不是很累啊?” “是啊,很累。”白锦棠叹了一口气,将脑袋靠在谢灼的心口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我现在不想说,你先陪着我睡一会好不好?” 天大地大,什么都没有他的锦棠重要,谢灼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抱着白锦棠,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拍着他的后背,想要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许是太累了,没过一会,白锦棠就睡了过去。 而谢灼勾着唇,在白锦棠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陪着白锦棠又睡了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床榻间,谢灼自然也看不见白锦棠那近乎透明的惨白脸色,似乎马上就能碎掉一样。
第89章 连谢灼都没有想到, 等他们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阳关透过镂花窗户照在床榻上,白锦棠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但还是比平常苍白。 “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眼看着白锦棠睡醒了, 谢灼抚上白锦棠的脸颊, 有些担心的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锦棠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说道:“昨天太忙了,就忘记吃饭了。” 末了, 白锦棠又补充了一句,“秋风落雨提醒我了,是我自己没有胃口。” 谢灼有点生气了:“哦。” 白锦棠无奈道:“好了,你装病的事情我不是也没有和你计较?现在陪我一起去用膳吧, 饿了好长时间了。” “嗯。”谢灼干脆直接将白锦棠抱起来,伺候着白锦棠洗漱, 又吩咐长羽将饭菜送到房间里吃。 等白锦棠吃饱喝足, 谢灼这才说话。 “静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谢灼询问。 白锦棠点头:“不是什么大事情,随便他折腾,无非就是说我诬陷他,逼死丞相,除了这些, 也没什么大本事。” “可你别忘记了,老皇帝在他们的手里,如今他们是一伙的。” 白锦棠听此, 勾唇冷笑:“就是让他们彻底绑在一起,我还怕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此话一出,谢灼瞬间明白白锦棠的意思。 白锦棠要的不仅仅是刘渝为陷害北渊王一事付出代价,他还要幕后主使的皇帝付出代价, 白锦棠要将他做的那些事情公布于天下,他要老皇帝哪怕是死也要被人戳着脊梁骨,他日工笔史书在上,遗臭万年。 谢灼:“那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 白锦棠道:“静王既然想要皇位就不能背负残害忠良的骂名,他定会让老皇帝先行下诏,说丞相是清白的,这才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但是你想啊,天下的百姓相信吗?”说到这里,不由得冷笑,“静王千不该万不该抓那些百姓,因为那样会彻底激怒百姓,只会让百姓更加坚定北渊王是冤枉的。” “况且,静王抓人还调动了天子亲卫,也就是北衙禁军,事后就直奔皇宫,说好听点是越俎代庖,说难听点,就是造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既然静王这样做,为什么他们要拦着? 不妨看看静王是如何自毁坟墓的。 对此白锦棠只能说,千万不要小瞧那些那些芸芸众生,那些百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在那些百姓被抓时,静王就注定必败无疑。 谢灼点头:“你是想等事情发酵,彻底让静王失去天下人的信任,然后再动手?” “没错。”白锦棠道,“我们要等到整个九州都开始声讨静王,等着京都城的百姓和达官显贵彻底失去对静王的信任,等着那些流言蜚语把静王谋反的事实坐实。” “静王在相府门口那样说,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如今京都城百姓激愤,正是在气头上,他们不会选择第一时间昭告天下丞相是清白的,而是会先压下去。”说着,谢灼道,“我待会就会吩咐,绝不会让静王得逞。” 白锦棠颔首:“不仅是京都城,还有整个九州,务必让全天下的人知道静王的狼子野心。” 谢灼思考了一下,又道:“既然你想这样做,打的名头自然就是平乱和清君侧的名义,那老皇帝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提到老皇帝,白锦棠就变得兴奋起来,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光。 “当然是……” ………… 眼看着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已经控制不住,所有人都对静王口诛笔伐,静王终于忍受不了了,逼着老皇帝下了一道圣旨,旋即封锁了京都城。 这样的举动,引起京都城的恐慌。 最后刘贵妃和静王母子一合计,做出了一个胆大的决定。 那就是与其让流言蜚语四起,他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还不如让老皇帝自己亲自承认刘渝是被冤枉的,静王是清白的,宁王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诬陷。 于是他们把皇帝拉到了皇城宫墙之上,一左一右地守着老皇帝的身边,身后是守卫他们的禁军还有死士。 城墙底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京都城百姓。 得到消息时,白锦棠和谢灼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五月的海棠花期已经接近尾声,开的格外娇艳可人,尤其是昨晚的一场雨落下,花瓣和枝叶上面还坠着晶莹的露珠,十分好看。 白锦棠和谢灼也没了下棋的心思,听着银月卫急急忙忙过来禀报,也是微微一笑,十分淡然。 谢灼帮着将棋子全都收起来,白锦棠忽的狡黠一笑,故意去逗谢灼,说:“阿灼,马上就要当皇后了,你开心吗?” 谢灼笑出来,顺势握住白锦棠的手,捏了捏他莹白的指尖,玩笑道:“开心,我开心死了,就是不知道宁王殿下登基以后,还要不要三千佳丽。” “有你这个奇葩还不够?”白锦棠反问。 谢灼道:“那你以后没有子嗣怎么办?” 白锦棠:“不是还有朝雨吗?你以为我让她学四书五经,文韬武略,君子六艺,费劲心思的教导她,是因为闲得慌吗?” 谢灼有些讶然,不过细细想来,这一切竟然也是有迹可循的。 “你舍得?” 白锦棠轻声道:“朝雨比我厉害,她经历过生死绝地,看见过众生悲苦,她倔强不屈,从不肯怨天尤人,也不信命不服从命,她不像母亲,将那座皇宫当做一座囚笼,也不像我只一心复仇。她是天生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谢灼缓缓问道:“什么话?” 白锦棠没有先回答,而是忽然道:“知道安王怎么死的吗?” 谢灼现在什么都不害怕,最害怕的就是白锦棠提起安王的事情,惹得谢灼眼神瞬间飘忽起来,整个人都不自信了。 白锦棠无奈摇头,握住了谢灼的手,解释道:“是朝雨动的手。” 那时候的他,害怕谢灼知道安王被朝雨所杀,会找朝雨报仇,所以白锦棠在谢灼面前一直说是自己动手的。 当时的安王府笼罩在黑暗之中,唯独安王的房间还亮着烛火。 白锦棠带着白朝雨一步一步走到安王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房门微微敞开,房间内传出安王挣扎声音。 白锦棠抬脚就想要走进去,却被白朝雨拽住了衣袖。 这个不过才到他心口的女孩子,没了依偎在他怀里时的无辜可怜,眼里只有触目惊心的寒冷。 “朝雨?”白锦棠不解地看着白朝雨,低声询问着。 白朝雨朝着白锦棠露出一个极为寡淡的笑容,道:“哥哥,我想亲手为阿银姐姐报仇,你在门口等我好不好?” 白锦棠是迟疑的,可是白朝雨却道:“哥哥,你总不能一直挡在我的身前,我也总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有些事情需要我亲手去做,亲手去了结……而且我也不想要你看见我面目狰狞的样子。” “哥哥,让我进去吧。” 月光洒在白朝雨的肩膀上,头发上,倒影在他的眼眸里。 白锦棠才发现,白朝雨虽然容貌神似叶狂澜,却和叶狂澜还有自己的性子全然不同。 叶狂澜拥有来自战场厮杀的锐气和张扬,白锦棠留着年少时的明媚嚣张,他们都是极为高傲的人,这其中都离不开家族的荣耀和和地位的授予。 而这些,白朝雨全都没有。 她有的只是自己,像是一颗生长在沙漠里顽强的种子,不顾一切地吸收着养分,拼命的活下去。 即使后来身处绿洲,也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断地扎根泥土,越来越深,她不是一根菟丝花,也从来不需要依靠别人,她本就是高耸如云的参天大树。 这一点,白朝雨真的和凤凌绝很像。 白锦棠答应了,亲眼看着白朝雨走了进来。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安王的惨叫声,还有刀剑刺入肌肤和血肉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地上狼狈的蠕动,却一次一次被人抓回来,踩在脚底下折磨。 这样的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白朝雨拿着正在滴血的匕首,走了出来。 精致的眉眼还沾染着血色,白锦棠一脸心疼的为她抹去鲜血,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温柔道:“如果难受,可以哭出来。” 白朝雨却摇了摇头道:“哥哥,我是不会哭的。” 白朝雨一愣:“为什么?” 白朝雨道:“世间加诸我身上的所有苦难永远不会成为我负重前行的枷锁,他只会成为我身上坚不可摧的铠甲,成为我杀死敌人的利剑。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生,也不会去想死。既然上天不容我,那我就翻了这天地,重新造一片河清海晏的好盛世。” 那时候的白朝雨才过完九岁的生辰。 白锦棠不可置信这是从一个九岁的孩童嘴里说出来的,此后,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他和白朝雨有一个要当皇帝,那毋庸置疑,白朝雨是最合适的那个。 于是白锦棠就问他:“如果有一天,那个位置给你坐,你会干什么?” 白朝雨坦言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我一定比所有人做的都好。” 白锦棠道:“倘若你会死呢?” 白朝雨又道:“那我将死而无憾。” 自那以后,白锦棠就知道,他的朝雨会成为大安的第一位女帝。 在他死后,她会代替自己,成为大安的神明一般的存在。 若说唯一遗憾的是,就是朝雨生的太晚,不过幸而她生的晚,这样就可以让他这个当哥哥为她撑起一片天地,在她成材之前,将她护在羽翼下,便可少吃点苦,少受点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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