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白照影一边被牵着,另一边天真地想:原来大魔王今天真不办公嘛?要好好休假? *** 后堂。 伙计端上茶水,白照影被扶着落座。 这里跟囤积织物的仓房挨得很近,很干燥,空气里有股账本上松烟墨的苦味,白照影捧起杯子,抿了口。 江良说起最近卖货的情况:“大虞被瓦剌侵袭,大同那边的战事,还没干扰到店里生意,能买起绸缎的多为城中较为殷实的人家,也有怕涨价的,提前囤料子,这生意还能好过一阵。” 白照影前几天因眼盲困在世子院,信息不畅。 这会儿联系前前后后得到的情报,知道这是有地方打仗了。 在某一个瞬间,他心底深处有地方揪了揪,但那种心慌感稍纵即逝,再回过神时,江良已经汇报完货品走势,跟白照影报账。 白照影其实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有财运,江良等人如今也万万不敢骗他。 倒是萧烬安接过账本,还会信手翻一翻,翻看间,纸页带起轻微的唰啦声响。 白照影细细听着,手扶杯沿,脑海间已勾勒出个大魔王看账本的轮廓。大魔王好似随性,可他忽然好奇今日,萧烬安穿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自从目盲开始,他耳力敏锐,也丰富了想象。他在脑海里面回忆萧烬安的模样,然后低垂着头,拨弄身上挂着的佩玉。 忽听萧烬安的指端划过纸页,道:“同样的一匹素缎,半月前记录得是六两五钱,昨日记录的是六两,今日两笔账单,一笔六两,一笔七两,这是何故?” 素缎比起来绸缎庄其他绫罗锦绣,是叫价较低的上等布料。 江掌柜的默了片刻,自是也绝没想到,大佛真是来看账本的,而且翻阅虽快,审读却细,轻而易举就关注到账上的奇怪之处。 江掌柜小意解释:“这是世子妃的意思,让我等印刷了些‘折价券’,针对这些便宜走俏的料子,可用券给些抵扣,这样店内的主顾更多,生意也很热闹。” 这倒有意思:“券怎么获得?” 江掌柜的:“领券的方式也有很多,可以会员日领取,也可以老客拉新客。” 萧烬安从没听说过这种卖货的方式,思路打开,不免更深望了一眼白照影,他的世子妃,却正以为CEO接受董事长考核,拨拉玉佩拨拉得更频繁了。 萧烬安暗中又勾起抹笑容:“可还有?” “有,有……世子妃打理铺子招数颇多,老奴等听都没听说过,世子妃管这些叫营销。” 前世白照影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儒商,所以白照影家境极好。 但这些小把戏,跟他家世也无多大关系,可能就是他频频消费,买东西买出的经验罢了。 以为已经被董事长认可的白照影试探搭话:“我今后还有意请上京城里的俊逸人物,穿店里料子制成的衣服,王公贵族也能带得动货,如果他们不敢当第一个,那我就去做模特。” 萧烬安多少能猜出什么叫“模特”。 应当是让所有人,都来欣赏此人,看他和他身上穿的衣料——萧烬安笑意顿时收起。 “绝对不可。” 白照影小脸垮下来,认可什么认可,搭话失败。 这时候正赶上店外伙计来报,让店里出来几个人卸货,江掌柜的听后欲先行告辞安排。 萧烬安便问道:“一般店肆进货在早上,不耽误客人采买,何故推迟到晌午?” 江掌柜望向来报讯的伙计。 伙计哆哆嗦嗦回答说:“禀……禀殿下,我等拿货在丰厚集,今儿个声望楼募捐义演,是说书场,到场许多名嘴,老百姓早就闻风而动,蹲在楼外等着蹭听,货车就堵到这会儿。” 伙计话毕,赶紧告退。掌柜也跟着出去。 留下白照影和萧烬安在后堂账房里。 白照影还是有点不高兴,因为萧烬安要求好高。 白照影深以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并排着坐,他拉拉萧烬安的衣服:“夫君……我已经很用心经营这家店铺了。” 到底想让大魔王称赞自己。 却不想大魔王根本没吭声,在看他的手。 他以为牵得是萧烬安左臂的衣服,实际更往里,已经快到达了胸口。 萧烬安微微屏住呼吸,被这只雪白的手,拨弄得心猿意马,其实是忘记说话了。 可白照影并不知情,还在作乱:“夫君,夫君?” 别喊了。 萧烬安给自己猛灌了口茶水,掀起茶碗,仰脖喝了,暂时泼灭心火。 他合理转移话题:“我带你去声望楼听说书吧。” “唔——好,那也好。” 不夸的话,带小爷出去耍,也算你不是黑心老板,给点实际的也成。 白照影很能想开地啄米点头。
第68章 纵使声望楼人山人海, 但,世子殿下毕竟是世子。 他一出手, 竟能在声望楼密密匝匝的观众人潮里,抢着个上等包厢。 两人刚刚进楼,就有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厮,凑过来小声请他们入座: “老爷,夫人,果品跟茶水已备好, 演出快要开始了。” 话毕,白照影已被牵引到座位,萧烬安跟着坐在旁边。 而那原本占着座等表演的宾客,起身告辞腾地方。 “哎……”白照影生怕他们也跟七皇子似的, 做损人利己之事。 他正欲开口,却被萧烬安按了按掌背。 声望楼环境嘈杂,萧烬安人凑到他的耳边说话,方才勉强听清楚。 他说得是:“不必在意,我出去跟这人说几句, 这周围有盆栽遮挡, 很安全, 别乱走。” 白照影直觉, 他可能是出去跟人讲条件,利益交换他能懂。 只是欣赏演出是件小事, 何故因此动用他的势力? 白照影又不太懂。 又有点怕——希望大魔王不会干坏事。 他耳朵里, 犹有刚才萧烬安说话时, 毛茸茸的触感,雪松气息浮动。 白照影轻轻吸了口气,身边没有了熟悉的温度, 纵使被告知这里很安全,他还是警惕着。 竖起耳朵,左听听,右听听: “常平仓的粮食涨价了……” “那个隋王府的混蛋二公子,竟赌输了十万两!” “这王八蛋要能把钱用在正道上,解朝廷燃眉之急,何至于声望楼楼主,还要开此义演平台筹集善款做军费呢?” “楼主高义,为百姓不至于过紧日子,帮朝廷度这场难关,组织名角也费不少工夫吧?” 白照影还是有点紧张地扶稳杯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心里还是想问,这常平仓是个啥? 自己来观看表演,待会儿也要捐点钱的,他现在手头有点钱,要不要跟大魔王商量? 上辈子他没亲临过慈善演出,但他在电视上见过,参与慈善义演之后捐款的爸爸。 他思绪乱飘时,场内一声锣响,有个管事致辞兼报幕。 今日说书场讲得全是战争段子,《霸王别姬》《火烧赤壁》《大破天门阵》《枪挑小梁王》…… 说书的人开始说起来,声音抑扬顿挫。 没说几句,就将白照影注意力勾过去,不再乱想了。 这跟前世听广播剧还不相同,说书先生道具极简,却能用各种手法,表现出不同的战争场景,这更能考验说书者的功力。 尤其令白照影印象最深刻的是,说书人讲《霸王别姬》这一折。 在表现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时,书中角色本该“大喝一声”,说书人却是知晓,断然喊不出这种威力,于是便竭力铺垫,深深吸气,惊堂木一拍,只作势并不出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照影深深体会到了想象的魅力。 他坐在包厢听了几折,周围无人打扰。 渐渐地,白照影忘记了,自己还处在一个较为陌生的环境。 他从只敢抱着杯子,缩成一团独坐,变成探询地摸摸索索,寻找果盘在哪里,想给自己剥个水果。边吃边听。 白照影探到果盘所在的位置。 摸见硬硬的壳,微黏,他还闻见股有点发甜头的焦香味道,是栗子。 白照影咬开颗栗子,草率地剥了剥,栗子仁被他放进口里,质地沙甜软糯。 他品尝着香甜的栗子,又怕栗子壳掉下去,就放在手掌心握着,然后探寻桌子所在的位置,将壳放在桌上的角落。 这一连串动作,他因看不见,故而做得比较磨蹭。 而下一场说书却迟迟没有到来。 白照影有点疑惑,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声望楼场地内,好像其他客人也不清楚缘故,场馆里渐渐起了百姓议论时的喧哗声。 然后那喧哗声,在另一道鸣锣声响起后中止,嗡—— 锣声使白照影耳鼓受到刺激,他双耳刺痛。 还以为是另一位说书先生闪亮登场,稍有期待,听到的却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底气并不浑厚,那嗓音他很耳熟。 “诸位今日齐聚于此,共同为大同边关筹集善款,乃是莫大义举,某身为读书子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本不该多说什么。” 白照影仔细回忆,很熟。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可如果大家的捐款,捐得越多,越会让诸位的血汗钱付诸东流,那是否还有捐款的意义呢?” 他是谁…… 脑袋宛如被针扎中。 楼中亦是默然片刻,却并未因为临时中断募捐义演,而对来者有任何不愤。 白照影猜测,声望楼必是有许多人认得他,这人估计有不小的声名。 沉默片刻有人问道: “——白二公子,您的意思难道说,是声望楼的楼主贪赃了善款?我等受了他的蒙骗!” 话音既出,楼中哗然。 瞬时有人给声望楼楼主打抱不平,也有人义愤填膺,也有人报以怀疑,楼中又是一阵如浪潮般的议论声。 而白照影的思绪,犹如断触的开关重连。 他突然想起了这人是谁,又想起了自己在哪儿: ——他竟误闯了白兮然的事业线! 《宅斗之庶子欲孽》,主线就是白兮然征服七皇子,帮助七皇子登基当皇后。 其中有一个环节,他隐约在听书时听过,和现在情况相似。 是白兮然趁着战事时,推举七皇子的亲信当抗敌主将,替换了原来的将官,使七皇子得到了一定的军事实力。 这段详情他已不记得了。 但明确清楚,它是白兮然的高光时刻,也是主角攻受,越发钟情于彼此的契机。 白照影不喜欢白兮然。 白兮然想必更厌烦自己。 既相看两相厌,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保的能力尚无,还是应该距离主角受,还有主线剧情越远越好,捐款的事可以找人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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