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感情这事,谁又能给出准确答案? 声望楼宾客再次炸了锅: “上京公子榜榜首跟第四对上了,我信崔小侯爷!” “可崔执简婚事没成也公开力挺白照影,不就证实他用情颇深,诋毁二公子,又有何难?” “……” 白兮然暗中勾起抹冷笑。 忽而在见到声望楼密密匝匝的人潮之外,由远及近而来的一道金影时,白兮然心头狂喜。 他的靠山到了。 声望楼爆出连连几声公鸭嗓音: ——“肃静。”“回避”。 百姓脚步挪动,真让出一条道路。 人群本已经十分拥堵,看热闹的越来越多。 有人“哎呀”地叫了声,突然被挤出人墙之外,啪嗒摔到刚才开辟出来的那条小道。 公鸭嗓子斥道:“放肆,退开!” 地上那人被太监踢了脚,发出砰砰两声闷响。 然后起来便要反击:“来的是龙还是虎,给你爷爷我缩回——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侍卫将拳风截住,引七皇子入声望楼:“七殿下玉体尊贵,唯恐遇刺,故而时刻警惕,多有得罪。” 侍卫将摔倒的人推回人潮。 萧明彻腰间佩玉叮当作响,脚步轻快。 他亮出皇子身份,楼中自是立即拜倒。 白照影身旁全都是膝盖撞地的声音:“草民等请七殿下安!”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萧明彻来得正巧。 白照影隐隐不安,刚才自己与表哥合力才扳回来的局面,恐怕要被这人搅和了。 白照影虽然眼盲,可他忘不了,千灯楼外,萧明彻凝视他时,令他无处遁形的滚烫视线。 此时他竟还有点庆幸,他瞎了,看不见萧明彻的眼。 但愿萧明彻用那种古怪的目光,时时刻刻紧盯着白兮然。 可实际上却是—— 白兮然朝七皇子,含蓄而迅速地投来道目光。 而萧明彻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萧明彻仍把那目光,控制不住地锁定白照影。 纵使知道,他今天这趟出场,是来攫取大同兵权,也是来给白兮然挽回面子的。 当他看到,白兮然在白照影跟前,那种故作的清冷,只能显出十分的狼狈。 白家兄弟,一双美人,同时展现在自己眼前,对比之下,白兮然的模样淡了,而白照影越发显得惊艳。 遮眼蒙纱,凄楚惹人爱怜,身姿修长,温软只合在怀里调弄。 偏偏白照影还露出副倔强的姿态,更令人喜欢…… 隋王府,世子妃。 萧明彻喉咙干痒。 总是劣性难改,萧明彻恨不能趁着那疯子不在,掳走白照影就在此处,大开大阖地享用。 萧烬安当真是占尽这世间的便宜! 萧明彻挪不开目光地道:“今日这件事,本是白家的私事,按说我等不该把这件事,拿到公开场合议论。只是这场面似曾相识,端午庆典那日,小侯爷还在父皇跟前替世子妃说话,圣驾因此宽宥了世子妃不懂宫廷规矩。” 皇帝何等至高无上。 纵使萧明彻字字句句没提偏袒。 只冲着崔执简就连在圣驾跟前,都会替白照影申辩,崔执简所有话,就具备了片面色彩。 人群又是一阵讶然。 议论再如竹节噌噌拔起: “难道崔小侯爷的话也不可信?” 崔执简默然。 如今他想再帮表弟,唯有把崔家自己书房放着的,已作废的那纸婚书,请到声望楼现场,再请几个崔氏的长辈,复述当日白家与崔家和平退婚,方才能证实狐狐和自己所言不虚。 可这样做,就是明摆着承认,自己对狐狐尚有心思。 否则他留着这婚契干甚! 倒是能让白兮然彻底闭嘴,可长远看却对狐狐不利。 狐狐还要在隋王府过下去…… 万一让人认为,两人藕断丝连,狐狐名声毁了,那萧烬安何等小心眼! 一时间,崔执简只觉进退两难。 他因为太过在意,反而束手束脚。 而萧明彻却是瞅准这个空当,话一句句往外递: “崔小侯爷是个为情所困的人,可我等男儿立身处世,到底以国事为重。小侯爷狭隘了。” 萧明彻本就带着皇子身份现身,他说的话,有要为朝廷发声的意思。 萧明彻也据说是最得圣心的皇子。 他有意回避问题,不再提白兮然谋划替嫁这茬。 就着白兮然刚才的话题,狠狠地贬低别人,再拔高自己: “诸位本是来给大同前线募捐,而后在商量前线换将,怎么都忘记了原意?” “大丈夫应该胸怀天下,尔等却因为个后宅小事,看热闹看到明面处来,丢人不丢人?” 声望楼的宾客们置身事中,自然会被局势变化带着跑。 而如今突然来个七皇子,把刚才白兮然引得跑偏了的话头带回原处。 宾客们以为如梦初醒。 人群纷纷道:“七皇子英明!” 萧明彻暗笑,自以为,他的出现时机,不偏不倚正合适。 他得意地解脱了白兮然,噎回崔执简,然后又点醒众人。 接着便把主意,打到萧烬安头上。 他要让白照影知晓,继续追随萧烬安毫无前途,萧烬安迟早要被自己弄死: “堂嫂命不好,这才会阴差阳错嫁给堂哥,隋王府素来门风不正。” “且不说赌钱的萧宝瑞,就说堂哥本人,滥杀无辜,任性恣睢,向来没拿正眼看过别人。且看堂嫂这双眼,就知道在堂哥跟前,受过多少委屈,我真为堂嫂可怜可惜。” “倘若堂哥能把这份血气,用在打仗上,而不是关起门来打老婆,他得杀多少个瓦剌人。” 倏然有一个瞬间,白照影整颗心,似被无形的手攫住。 萧明彻这句话,骤然串起现实情况与书中剧情,使白照影蓦地袭来了种潮海般的心慌感。 ……萧烬安死于战场。 而现在开始打仗了。 他与大魔王相处的时间太长。 以至于长久得,竟让他忘记了萧烬安会死。 就在某一场即将到来的战斗里,萧烬安牺牲,成为保卫大虞朝的烈士。 ——“你问他,车里载着的,是兵部的奏报还是户部的文书?” 白照影心狠狠一紧! 上回遭遇七皇子时,他就知大魔王比道貌岸然的七皇子,品行高尚许多。 萧烬安是战斗英雄。 前世出生于和平年代,受过良好教育,白照影尊重这种人。 萧明彻对萧烬安素有敌意,而他绝不容许这种小人再度颠倒黑白,诋毁萧烬安的名誉。 白照影就要说实话。 就像那日在千灯楼似的。 他不管对面是七皇子还是谁,哪怕敬贤帝,当初他都没让步。 白照影厉声道: “眼睛是我不慎摔成这样的,夫君从不动手,没有滥杀无辜,他才是胸怀天下之人!” 人群里爆出阵哄堂大笑。 那笑声使声望楼快被抬起来。 上京城人人皆知,萧烬安乃是个又凶又疯的阎罗恶鬼,白照影怕不是在梦呓! 萧明彻怜悯地摇头,以为这美人堂嫂,当真被疯子蛊惑了。却不知疯子有什么特长之处,使得美人如此不离不弃。 萧明彻满心浮动绮念。 他摆摆手,浑不在意。 纵使萧烬安入了锦衣卫,他手里有些人马。不过就是个飞檐走壁,刺探朝臣阴私的探子。 据说皇帝连跟阁臣议政都不准他旁听,而自己还偶尔有机会,能入阁观摩政事。 萧烬安不过是个皇帝用来敲打正牌皇子的手段。 他能得到什么心怀天下的机会? 萧明彻声音华丽地漫道:“堂嫂谬矣,若他真是这种人,我爬出声望楼。” 然而就在这时—— 楼外一阵声音嚷道: “不好了,有伙年轻人方才听罢楼中的议论,把兵败全归咎给程岳,跑到程府上门闹事,打出人命来!” “世子率锦衣卫,救下程老将军的家眷,逮捕许多散谣者,边军家属闯进声望楼了……” 萧明彻脑海嗡地一震!
第71章 “白兮然妖言惑众!七皇子乃是幕后主使!” “我等父兄皆在前线打仗, 饭也吃不饱,军饷给不足, 我们族中贴钱暗中为将士们改善,却没有想到,界外的瓦剌人没让我们胆怯,城中的同胞如此令人寒心!” 这是程家的妇人们。 程家的近百名宗妇,皆穿素色麻衣而来,为首的是个满头雪白的妇人。 老太太满面怒容, 身形高大,并未缠足。 她一根龙头拐杖,乃是先帝钦赐,这老太太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又与尚且在世的太后沾亲,拐杖戳地戳得咚咚直响。 老太太腿脚便当,阔步上前,厉声喝道: “老妪乃先皇钦封一品诰命,我儿程岳不才, 豁着性命顶在前线, 他人也将近花甲之年, 为朝廷打了一辈子仗, 竟容汝等竖子指手画脚,谁言更换将官, 便自己亲自上阵!” “若瓦剌人打进大同, 距离上京城不过几百里, 你等可知在此妄议军机,寒了将士的心,要的是他们的命, 丢得是大虞的北门。” “临阵换将,亏你等还是读过圣贤书的,那书都读到了狗肚里!” 白兮然何曾见过这样的老妇! 萧明彻自是活到今日,除了挨过萧烬安的打,但绝没被人这般指着鼻子,直截了当地骂。 可她那根龙头拐,确确实实是他皇爷爷的赐物,见它如见先皇之面。 萧明彻顿时僵在当地。 竟是连动都不敢动,让那龙头拐扎扎实实地括了十七八棍。 萧明彻当时汗如雨下。疼得膝弯微曲,踉跄几步。 七皇子哪还有先前得意之态? 白兮然更是被前线军属包围。 可惜白兮然满嘴谎话,却没人听他分辨。 若是给程岳治罪,换下程岳,牵连得又何止程岳一人。 程岳的部从下属,幕僚军师,俱皆得换,八成还要连坐。 白兮然是把别人家往死路上逼。 谁会给他面子,女眷家丁们其上,稚子幼童也恨透了他,登时就把白兮然扔下义演舞台。 白兮然在舞台下打了好几个滚…… 声望楼依然在挤进妇女老幼! 这些人里有程家的,有前线其他家的,与楼中宾客相错杂。 也是因为敬贤帝多疑,凡出征将帅,家眷皆在京中,这上京城攀攀扯扯,至少能扒拉出上千名军属。 场面越发无法控制。 混乱声犹如末日。 白照影慌乱了一瞬,怕陷入人潮误被踩踏。 可他那包厢四周却如铁桶似的,安稳又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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