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发黑的伤口被烫得发白,唐奎兰颤颤巍巍放下镊子,给他敷些清清凉凉的烫伤膏,再以纱布绕着掌心缠绕。 “好了,”唐奎兰擦擦额角的汗珠,“若妄南问起,你该如何?” 这厢姜妄南沐浴好,又喝了唐奎兰准备的安胎药,早早上床歇息了。 萧权川给他掖被子,姜妄南一眼便瞧见他手上的纱布,忙起身问道:“夫君怎么受伤了?” “还好,方才倒安胎药之时,不小心碰到药炉,烫着了,南南不必忧心。” “夫君怎么这样?那些活儿就交给专门的人干就好啦,你看你,何必亲历亲为?”姜妄南轻轻捧起他的手,鼓起腮帮子,小口小口吹气。 “南南喝的药,为夫自然要体贴到位,要知道,南南是后宫之中第一位怀有龙种之人,既是喜讯,也是危险。” “夫君是说……有人会害我?” “为夫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南南别怕。” “嗯嗯。” “乖,睡吧。”萧权川吻了吻他,温声道。 唐奎兰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这就蒙混过去了?” 聪明一点的人都知晓,纵然被药炉烫伤,怎么至于拿这么厚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萧权川挑眉道:“小姨觉得,他想得了这么多?” “额……好吧,这样,也挺好的。”唐奎兰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孙年海掂着小步走来:“陛下,任相求见,已在书房等候。” “嗯。” “别人朕不放心,你在此守着良嫔,朕担心他睡不安稳,有事即刻来报。” “是,陛下。” 任潜这次前来,是汇报花灯街毒尸之事。 当时幸亏发现得早,才能腾出比较多时间写信禀报和调遣军队,虽然死伤了十几个人,但已经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不然,整条街上千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都一个不留烧了吗?”萧权川问。 “脖子有伤者,都烧了,其他地方受伤的,都像往前一样,让人拿炭火灼了。” “嗯,近段时间不许懈怠,继续保持警惕,加强巡查,一概不留。倘若有私藏变异之人,论重大罪行,判刑永生。” “陛下,”任潜心有顾虑道,“要不要罚轻一点?我担心会引起民愤,重蹈覆彻,三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实在有损陛下名誉啊。” “哼,名誉?我还怕名誉再臭些吗?”萧权川不冷不热道。 原来,三年前,百里穆炼化大批毒尸,协助前越国国君,侵犯赵国岑州,当时岑州子民被感染了数百人。 萧权川一声令下,悉数烧得挫骨扬灰,为此引起死者家属雷霆大怒,口耳相传,“暴君”名号油然而生,人前恭恭敬敬,人后指指点点。 有甚者,还不远万里上书告御状,声明要皇帝写罪己书昭告天下,以安抚亡灵。 孙年海刚站定门口,门吱呀一声打开,姜妄南满头冷汗,乌发黏贴额角,看上去心绪不佳,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娘娘这是……” “夫君呢?我要找夫君,呜呜呜我想夫君陪我睡。” “好好好,娘娘别怕嗷,老奴这就带娘娘去找陛下。” 任潜沉默片刻,难得沉稳分析道:“不知陛下有无发现,自打陛下宠幸姜妄南以来,这天下就开始不太平。” “刺杀陛下的越国死士、聚集堕马坡的越国流匪、提前发作的逆生蛊,还有高家、元家、刘太医、百里穆,没有一个是跟他不相关的。” “难不成,陛下就没想过,他扮猪吃虎,我们都被他愚蠢的表面蒙骗了,也许,毒尸现世,他就是罪魁祸首。” 萧权川嘴角立马下沉。 书房外,姜妄南脚步微滞,里面怎么吵得这么厉害? “陛下,要知道,他自始至终还是越国太子,当年他授他父王之命,率领百里穆炼化的毒尸军队,踏过赵越之界,攻占岑州开疆拓土,后来毒尸走火入魔,四处厮杀乱咬,他做了什么离谱的事陛下难道已经忘了吗?!” “够了,那是以前的他。” “什么以前的他现在的他,都是同一个人!陛下怎知他有所改变?人是可以装出来的,陛下机智过人,不会不清楚这个道理。”任潜不依不挠。 萧权川微愠道:“他怀了我的孩子。” “怀了龙种对他有什么坏处?进可攻退可守,他的聪明劲都藏在狼皮之下,还请陛下切勿为了一个亡国之子,耽误判断。” “现有的毒尸虽已悉数烧毁,但宁静短暂,我们很难在短时间内寻到幕后之人,在这时候,倒不如先关他禁闭,试探一二,再做定夺也不迟。” 任潜撩袍跪下抱拳:“陛下,毒尸势头极猛,若不及时从根源斩断,后患无穷啊!” 姜妄南匪夷所思,毒尸关他什么事?原书有说到吗? 萧权川紧抿薄唇,淡淡道:“别再说了,你布兵排阵过于疲乏,多思多忧,回去好好休息吧。” “陛下……” “无需多言,我自有打算。” “……是。” 姜妄南立刻拉着一脸苦相的孙年海退到暗处,纵然不小心,但偷听墙角亦是不道德的。 孙年海轻声问道:“娘娘可还要去找陛下?” 他寻思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想睡觉了,孙公公,你知道三年前的我,到底做了什么离谱的事儿吗?” 孙年海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嘴角:“娘娘当真不记得了?” “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是个光找肉吃的感情流选手,这本《佞宠》的剧情线早就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过去就过去吧,娘娘别再多想了。”孙年海欲说不说,很是纠结。 “孙公公,拜托,我真的很想知道。” 之前来避暑山庄的马车里,孙年海也提到过一些当年之事,只是被萧权川打断了。 当时他就很纳闷,萧权川不惜顶着天下人的反抗,也要施行烽火令凑足十万铁骑粮草进攻越国,与他有何干系? 孙年海叹了口气:“也罢,那老奴便说与娘娘听,看看娘娘是否还记得。” 原来,越国是个小国,资源十分有限,历代君主心心念念开疆拓土。 恰逢萧权川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太上皇体弱多病,当时还是太子的萧权川才刚刚代理朝政,君臣之心不归一,庙堂不稳。 尤其是位于赵国边境的岑州,动乱不已。 越国君主瞄准此千载难逢之机,聚兵起势,命原主受为领帅,聘百里穆为大军师,一同攻占岑州。 然,越国本身的军事实力不如赵国,虽赵国内乱,可兵力强劲,终究还是风险太大。 后擅长邪门歪道的百里穆想出一策,他能炼化一种蛊毒,名叫千军蛊。 只要给人吃下,就能在三五天内体力大增,战斗力提高不止一倍。 不能否认,这确实是短时间内提高军队实力的最佳方式。 越国上下,君臣黎民,都心动了。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腥风血雨的沙场中,越国频频获胜,赵国节节退败,眼看着,很快就能顺利拿下岑州。 然后一路向南,逐个攻破,直达龙巢,统一南方的百年理想即将在原主受手上实现。 可是,就在最关键的那个夜晚,越国军营忽而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此人双目发白,留着两横血泪,身如钢铁般,百刀不侵,一路大杀四方,癫狂撕咬了上百人,控也难控。 此人还肆无忌惮闯入岑州城关,祸害的士兵与百姓不可计数。 最终,还是萧权川一剑砍下那人头颅,才得以阻止这场莫名其妙的动乱。 后来,一切的一切,皆由此狂人而起。 姜妄南问:“这个狂人,就是所谓的毒尸?” “娘娘所言极是。” “话说回来,越国不是赵国灭的吗?跟这个毒尸也有关吗?” “不错。” 那所谓的毒尸,并非空穴而来,而是种了千军蛊的人因体质问题,产生了不可逆转的病变。 人们都以为这闹剧就此结束,熟料,这才是开始。 而后不久,被那位毒尸撕咬了脖子的人,通通病变。 萧权川当机立断,封锁岑州城门,此举引来那些没被感染的人的不满,同时,萧权川隐忍着巨大民愤的压力,亲自出战斩杀毒尸,约莫历经十天,城内毒尸一概不留。 而越国那边,原主受采取截然不同的措施。
第60章 逆转 纵使从越国这边传出消息说, 砍下头颅即可使其毒尸,但他并未杀掉一个毒尸,而是花费了众多兵力, 将他们抓进坚不可摧的铁笼里,试图花重金,号召能人异士治好他们。 试问, 连百里穆这一千军蛊祖师爷都不得其法,在越国这种小地方, 又怎会出现神人般存在的医者? 最终, 人人都不再愿意继续吃千军蛊, 越国兵力大衰, 这一场大战,越国退兵, 不降不胜, 自此划下句号。 有些毒尸还未完全丧失理智,这让原主受看到了希望, 他更不忍一棒子打死一条船。 于是, 原主受就把这些毒尸运回皇城, 暂时关押牢狱, 一边昭告天下求重金寻医术高超之人, 期盼能治好毒尸, 让其归家团聚。 姜妄南大胆猜测:“所以说, 是毒尸冲破牢狱, 残害子民,灭了越国?” 孙年海被噎了一下:“若是如此,这天下人岂不都是毒尸了?娘娘别急,请听老奴说完。” “哦哦, 好,抱歉。” “不过,事实正如娘娘所言,的确有几个毒尸闯出牢狱,逃了出来,积压过久的杀欲使得他们力量更加强大,又感染了一大批人。牢狱越来越挤,长久下去,必然祸乱天下。” “后来,陛下登基,第二件事就是出征越国,以武力要挟其烧光毒尸,以免殃及赵国。但娘娘却说,已经找到了办法治疗毒尸,只是还需时间等待。” “什么办法?”姜妄南问。 “这个办法,只有娘娘自己知道。” “哈?他……不,我当时没告诉陛下吗?” 孙年海摇摇头:“并未,当时陛下给了娘娘三个月的时间,但约期已至,娘娘并未兑现诺言,反倒是百里穆疯了似的放出所有毒尸,欲壮大队伍,与赵军同归于尽。” “毒尸乱窜,越国混乱不堪,百姓连夜逃亡,哀号遍野,眨眼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越来越多人病变,渐渐凝聚成大部队,被控制似的,径自往赵国方向去。” “陛下迅速召集人马拦截毒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将其悉数赶回越国,封住所有出口,一把大火烧毁所有的毒尸。老奴依稀记得,□□的焦灼之气团在空中,三天三夜都没有放晴。” 姜妄南眉头皱起,似乎也闻到了令人作呕的烧焦味。 “那百里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越国人吗?连自己国家的子民也要残害?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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