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宸依旧看着南荣承煜,眉眼似笑非笑,一副彻底置身事外的姿态,“要什么都行,就是天上的月亮,孤也亲自给你射下来。” 当年巫神殿,除了那座通体冰冷、万年如一的巫神像,也没什么人站在他身旁,南荣宸突然可怜起自己来,两辈子加起来没少赏旁人东西,他决定也赏自己一回。 他二人这番举动落在南荣承煜眼里亲密无间,他冷着脸拉开金羽弓,随着张弓的动作,默默为裴濯这碍眼的东西倒计时,“三,二,...” 南荣宸竟然侧身挡在裴濯身前,只留给他一道玄朱两色交错的背影。 他手上一滑,那箭“啪嗒”两下掉在地上,“王兄这是何意?” 南荣宸转身看他这主角弟弟吃瘪的模样,却是蹙着眉头,按住裴濯的时候不慎多用了两分力道,心口的伤处又猛地一痛,“孤说过只有一次机会,襄王日后再动裴濯便是抗旨。” 裴濯没想到南荣宸用这么朴实直接的法子护下他,上前两步撑住天子的手,“…臣很喜欢王上赐下的这份赏。” 巧了,南荣宸自己也喜欢。 他跟南荣承煜此时是互为掣肘的关系,系统拦着不让他杀南荣承煜,又还想着继续利用他,不能让他死了。 这点平衡不拿来利用一二岂不可惜? 系统和这个书中世界能设局耍他,他有兴致的时候自然也能反击,这只是一个开始。 主角的路走得太顺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这也是为主角着想。 南荣承煜拦下过来拾箭的侍从,亲自弯腰把箭握在手里,“臣弟遵命。” 一丝庆幸自心底飘出,愈演愈烈——幸好南荣宸没死在他箭下。 南荣宸若是死了谁替他斗倒南荣显,谁替他打下西夏,他现在还没将南荣宸在西夏的布置握在手里... 深埋在心底的念头呼之欲出,刚好被南荣宸的话打断。 “今日这卦也赏了,诸位若无事便先退下,鹿茸血酒改日再赏司命。” 南荣宸撑着裴濯的小臂坐回藤椅上,“襄王可堪重用,着加封为七衔亲王,另中书省右丞之为空悬已久,提梁有章为右丞。” [系统365:恭喜宿主提前完成加封主角的任务,检测到主角得到龙傲天必备爽点:扮猪吃老虎取信反派。] 爽点?南荣宸没空去管这个,他也没这么想去完成任务。 有中书省在,王权注定分散,不知有多少折子被拦在中书省。 他上辈子就打算等周衍知告老之后裁撤中书省,可惜没赶上。 现在是个尝试的好时机:不过任命几个人的事儿,王权集中之后多出来的折子也不用他亲自来批,有主角在,必不会出差错。 除此之外,届时这仇恨值也该足够了。 三月春猎之后不久便是四月十七巫神祭,死或者死遁,都是个黄道吉日。 鹿茸血酒的腥味飘进鼻尖,南荣宸看向差点被他忽略的司命,“司命这卦问得好,孤闲着无事,日后每十日进宫一次。就算脑袋掉了也得来。” 这道王命诈听起来没什么道理,南荣承煜却很清楚:南荣宸这是要保下司命,也不知司命哪处入了南荣宸的眼。 眼见着天子要拂袖离去,赫连翊上前奉上那只捡来的羽箭,“王上,臣有一事不明。” 南荣宸嫌那支沾着主角的血的羽箭脏,“这箭你留着便是,有何事非要此时说?” 赫连翊单手将那箭握在手中,向南荣宸行疏勒王庭的礼,“王上为何要命我统率疏勒旧部?” 赫连翊这有话直说的优点南荣宸很满意,礼尚往来,他也实话实说,“孤说过春猎之后允你领他们回疏勒,回去之前总要操练一二。” 至于赫连翊信不信,同他无关。 待天子仪仗离了登阙台,南荣承煜才得空接过侍从递来的锦帕擦去脸上的血迹。 一股腥味,比不上含元殿那是南荣宸嘴角的血迹。 递回帕子时,他瞥见赫连翊正握着圣旨直愣愣地盯着南荣宸的身影,两步走上前去,“世子安心去景元军,王上那处有本王在。” 他定会说服南荣宸让赫连翊尽快回疏勒,免得他时常在南荣宸面前碍眼。 赫连翊一心扑在旧部身上,要说多出的一点杂念,也尽数落在临越天子赏的这支羽箭上,没察觉到这些弯弯绕绕,“谢过襄王,襄王也多保重。” 司命与他二人没什么好说的,纵着两指沾了点溅在桌上的鹿茸血酒,天子所赐,自是不同寻常。 侍从见状连忙拿出帕子擦去司命指尖的红点,生怕晚了一步就会惊扰巫神似的,“大人怎可沾这腥物?!” 司命接过帕子一点一点擦去指尖的血点,在钦天殿待久了,他都快真以为自己是侍奉巫神不染片尘的神使了。 *许是前几日晴过了头,一连阴雨几日,南荣宸称病留在紫宸殿,懒得去应付为着各样目的来紫宸殿“探病”的人。 也不知裴濯用了什么法子,竟真将那群聒噪之人拦了个彻底。 [系统365:检测到宿主上周目错过的昏君专属剧情点:前往肃王私宴寻欢作乐。] 南荣宸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书,对人不对事,他不会因为南荣承煜而对这书有什么偏见,看得津津有味。 只可惜还没完本,左右日后跟南荣承煜还有得纠缠,改日催上一句。 系统刚停了滴滴声,裴濯便领着个人进来,“王上,肃王府来人邀您赴宴。” 若换了旁人,裴濯定不会放进来,这人是肃王府的人,多半事关薛宣那案子,想来是有要紧事。 南荣宸从书页上分出几分目光,“王兄这又是闹的哪出?” “王爷已经把王文王大人请到肃王府,宫里人多眼杂,还请王上驾临肃王府相商,”夏昭在心里捏了把汗,接着道,“王爷说,为免走漏消息,让您别带裴...大人。” 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肃王的原话——告诉阿宸,带了裴濯那罪奴,王文就只能暴毙在肃王府了。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话虽然很是安全,可那话里的威胁大大减弱,正琢磨着如何圆上一圆,就听王上出声应下了。 ...这么容易的吗? 南荣宸本来不吃威胁这套,可在宫里闷了两日,正缺个消遣地方,肃王府勉强算是个好去处。 流连宴席寻欢作乐,话本里必不可少的戏码,应当不会无聊。 听完夏昭的话,裴濯私心里后悔放这人进来,却也只能暗骂自己一句,将那念头忍下,着人来替天子更衣。 南荣宸实在看不过眼,抬脚抵住裴濯作势要屈膝替他穿足衣的动作,“裴卿僭越了。” 他已经保下裴濯的命,裴濯何至于为了报仇做到如此全无尊严的份上? 天子足底的温度隔着几层衣衫传到肩头,裴濯呼吸一滞,含混着道了句,“此乃臣的本分。” 往日那风月场多半是白去了。 夏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回头恰好寻到一个正作出同款表情的同伴—— 一身侍卫装束的戚言险些扯掉腰间的长剑,“南荣宸,你...当真是荒谬至极!” 来都来了,南荣宸正缺个掌灯撑伞的随侍,“来得正巧,随孤同去肃王府,见见你那旧主。” *自从南荣显袭爵,肃王府的奢华一日胜过一日。 近几年已经楼阁迭起,歌舞宴饮通宵达旦,没少被朝臣明里暗里参奏。 凡是涉及贪墨之案,查一查肃王府甚至成了不成文的公约。 可查了这么多年,襄王一党不得不接受一个足够他们吐出一口老血的事实——肃王府如流水一般的金银,皆是已过世的王妃留下的。 夏昭持一盏坠着七宝璎珞的琉璃宫灯在一侧引路,南荣宸也没过问他那王兄究竟是何打算,这若是场鸿门宴对他来说也不打紧。 一行人最终停在白琉璃瓦为顶、红漆披墙的宫殿之外。 夏昭斟酌着开口,“王上,肃王殿下此时正在宴客,怕人多嘈杂扰了您的兴致,命臣先带您来听一出《东乐记》。” 这出戏南荣宸熟得不能再熟,早年来肃王府回回都能听到,倒也不会腻。 这处殿宇外面已经极尽奢华,内里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好的云顶梁木作梁、香桂为柱,再加上一地金砖,天上宫阙也不过如此。 台上戏子步伐轻盈,一袭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浓妆墨眼下一双含情眼惹得人心弦荡漾,水袖一挥,翩翩间唱尽秋苦,一丝一缕婉转悠扬。 南荣宸抬手解去斗篷,倚在铺着数层鲛纱的软榻上,刚听了没几句,就有三名淡妆浓抹、各有风姿的伶人,身姿婀娜地从内殿走出。 原来是出美人计,就是不知道药会藏在何处,南荣宸来着不拒,由着其中一名伶人揉捏左肩,寻了个自在姿势赏戏,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案边那伶人端来的酒壶上。 数层紫琉璃纱帐后,南荣显提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握在手中迟迟没凑到唇边。 他可真是小瞧南荣宸了,这般驾轻就熟,不知偷去过多少次妙语阁。 倒是白费了那价贵的幻香,南荣宸可用不着这个。 烦躁间那嵌玉的金盏递到南荣宸唇边,染得两片薄唇一片盈润,他才想起自己手中还端着杯酒,鬼迷心窍地跟着喝了一口。 酒液入喉,南荣宸竟已经调笑着凑过去嗅那伶人指上的蔻丹。 南荣显顾不上想那蔻丹上的迷情药,只觉得自己指尖也有热气扑来,只消一抬,就能触到南荣宸鼻尖的小痣。 琉璃盏从手中滑落,他猛然回过神来,却见南荣宸已经侧过身去,墨绿外袍被一伶人捏在素指之间,稍一用力就能褪到肩上。 还有那只束了一半,撩得他心火骤起的乌发,无不蛊惑着他用折扇拨开琉璃帘走出去,全然否定自己当日的念头—— 男子狐媚,女子惑主,都不能在阿宸身边,都会把阿宸带坏、弄脏。 他从小与阿宸一处长大,同塌而眠、手已经牵过,抱也抱过,比那些人都要早上许多。 南荣宸要亲要吻要抵死缠绵,也都该是与他。 毕竟,他是阿宸的哥哥。 不远处珠帘翻滚的轻响中,南荣宸握着伶人的纤纤柔荑,“王兄还真是一番苦心,可让孤如何治你这欺君之罪?” 南荣显用手中折扇拨开那伶人的手,接上自己那念头的后半句,“阿宸,只有王兄是真心待你的。” 第25章 那伶人本来正顺着力道窝在府上贵人一身华缎上, 整只手柔若无骨地任其施为,一时竟忘了指尖蔻丹上藏着的祸心,只怕惊扰这神仙一般的人物。 台上台下她早已见遍各样俊生美伶, 可还是被这贵人的好颜色晃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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