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当日南荣宸如何纵身上他的马,又罔顾宫规在宫中迎风策马? 他当日可是刚在四方馆伤至昏迷。 身旁一人一马直奔御驾而来,许是急着通传,戚言被吹了半身的土,冒出个荒谬念头——围猎场上能再见南荣宸策马弯弓吗? 没别的原因,他需要摸透南荣宸的功夫实力。 来的并非通传之人,而是当今中书省第一奸臣——赵泽缨。 这位的事迹已经传遍朝野,旁的先不论,这人借着天子养伤的空当,日日下朝就往紫宸殿跑,净是带些坊间稀罕玩意儿。 今日是替天子亲尝河豚,“王上,河豚有毒但味道鲜美至极,王上怎能错过这等美味,臣替王上试毒。” 明日是不知在何处挖到的见手青,是被抬着出紫宸殿的,嘴上还叽里咕噜,“王上不用管臣,臣下辈子就活了…下辈子臣要做个美人,伺候王上…” 偏偏王上可能巫蛊之术还未消,竟吃这套。 由放任赵泽缨把周阁老气得告病三日,中书省一时只有梁大人能与之抗衡。 九安山的猴子都没赵泽缨能蹦跶。 至于这烂摊子么,只能仰赖襄王收拾,据说襄王如今每日只睡三个时辰。 南荣宸没拦着他亲封的左丞,却也不想靠得太近,“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能等到九安山再说?孤今日没功夫。” 他说完看向李昌远,后者朝他一笑。 九安行宫盈月泉,他要赴美人宴。 第40章 戚言看赵泽缨那狗腿模样就来气, 他娘的,南荣宸那双眼也就长得好看,没一点用处。 赵泽缨一出宫门恨不得尾巴翘上天去, 什么招猫逗狗、欺霸一方的勾当没干过?南荣宸还力排众议让这么个东西出任左丞。 临越迟早要完。 他屈指一弹,指尖飞出的石子正中赵泽缨**的马腿, 那马侧奔两步冲御辇而去。 他看准机会挥出剑鞘,击中马屁股, 对着近处的御林卫开口, “御林卫就这么护驾的?还不快把赵大人和马一起请出方圆三里?” 赵泽缨骑在马上回头看戚言一眼,明晃晃写着“本大人记住你了”,看向南荣宸时又换成弯眼咧嘴的讨喜模样,“王上恕罪,臣不敢耽误王上正事, 明日再来向王上请安。” 南荣宸摆手让他离去, 没去理会戚言, 从裴濯那处接过一丝橘络都没带的两瓣橘子, “今晚直接动手即可。” 裴濯把手中剩下的橘子放在银盘里, 近乎哄劝地开口,“王上可否答臣一个问题,今日去赴李昌远的美人宴怀着什么目的?” 他至今不知南荣宸上次服毒是为着什么, 南荣宸那套“为了替裴濯报仇,以身为饵”的痴情种说法说法,他是天底下最不可能信的人。 当日大理寺初见,南荣宸便有求死之意, 滔天自毁之欲该是心里满得装不下了,才溢到眼底。 可又藏起得很快,表面上起居饮食、一言一行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让人防不胜防。 好比现在,他也跟着草木皆兵到,简直要怀疑南荣宸用那软嫩舌尖尝完橘子汁,下一秒就会咬舌自尽。 南荣宸看向窗外青葱绿意,一路车马的眩晕之意散去些许,“孤做太子的第三年,也可能是第四年,记不太清。” 毕竟加起来都已经过去两辈子。 “朝中有过一桩巫蛊案,牵扯甚广,当日先帝就在九安行宫称病不出,看孤以命相搏。不过么,孤也没吃亏,先帝特意在九安行宫建盈月泉,以示补偿嘉奖。” “孤也是想在那处遥谢先帝,当然主要还是看美人,美人谁不喜欢?” 他说完这些不相干的话,三指转了下裴濯拇指上的玉指环,还是当日他在大理寺为了做戏赏出的,裴濯竟也还真戴着。 有这毅力,裴濯报仇不成功都是老天无眼。 “旁的不用管,盈月泉会有孤安排的刺客,届时将李昌远引出,你跟上去便即刻动手。”南荣宸收回手靠回原处,“上次孤给你的瓷瓶可还留着?” 裴濯点头,南荣宸“死”前所托,他恨不得从不离身。 南荣宸接着道,“那便好办,如今仍能在李昌远殿中搜到毒药,不必再寻新的借口。” “孤早已拟好定他谋逆之罪的圣旨,新任御林卫孤已经有人选,没什么可顾虑的。” “陈平会带人助你。” 好歹是一国之君,他还是有一队唯他之名是从的影卫在的,只是上辈子因为太忠心,都先他一步下了地狱。 这次大抵会有转机。 改别人的命倒是有趣。 天子这话避开裴濯想问的问题,但他知道自己暂时问不出真相,只能递上一盏养身的茶,“臣都听王上的,只是不知,王上早先说杀李昌远全凭臣的本事,怎么如今又如此帮臣?” 茶香在口中晕开,南荣宸如实回答,“孤闲来无事,近几日就喜欢**。” “也爱看戏。” 裴濯瞧着天子侧颜,““王上的恩情,臣无以为报。” 不论是不是巧合,也无论南荣宸究竟为何帮他,最终的结果都是,临越天子帮他让李昌远也死于谋逆罪,天道好轮回。 一声声愈发诚恳的谢恩之话入耳,南荣宸都替裴濯担心,怕裴濯演得太投入,把自己都骗过去,“孤近日越发觉得跟裴卿这张脸看多了也会腻,比不得赵泽缨会替孤解闷。” 他不是在帮裴濯,反倒是利用,情况越乱,他越容易死于意外。 不是他不想按系统说的,走完剧情死遁,而是他认清现实,从东宫到紫宸带你,他骄奢惯了,吃不了隐藏身份苟活的苦。 死没什么好怕的,可怕的是日子波澜不惊、命运早已注定,无趣又没盼头。 “此番之后,裴卿就不必在紫宸殿碍眼,孤也是很怕哪日什么东西入口,就真死在裴卿手上。” 他嘴上这么说着,低头去喝那茶时没一点犹豫,这些裴濯都看在眼里,他接上一句,“看来古人说得不错,以色侍人果然不得长久。” 可惜天子压根没给过他这机会,否则他定让天子得享人间极乐。 南荣宸低头去尝那茶,春猎场上想要他命的不知有多少,裴濯和戚言也就无关紧要,他懒得同裴濯多说。 这出报仇的戏,他已经越俎代庖插手许多,把戏台搭到这个地步,只希望裴濯别把戏唱砸。 车内一时静下来,车辙混着鸟啼声听得人昏昏欲睡,南荣宸放下茶盏,撑着头合上眼,听到裴濯莫名其妙的一句,“王上如何才能,给臣一个留在紫宸殿的机会?” “现在外头都说臣是妖妃,都等着臣遭王上厌弃,好借机杀臣。王上是当世明君,不打算负责?” 南荣宸只听进去后半句,并且再次认可自己做昏君的能力,他早就向裴濯许诺过不知多少次生路与前途,都没换来半点信任,害得他次次都要重复,“负责有何难?孤会着人替你...”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人愿意替他洗去污名,若裴濯也要受这种委屈,那他未免太失败。 裴濯只听开头就能知道后面是什么,索性塞过去一瓣橘子让木头闭嘴,“臣多谢王上。” *众人奔波日久,依照规制在九安山安营。 南荣宸撂下一句“王帐要什么没什么,住不舒心”,由李昌远亲率御林卫护送着往九安行宫去。 连全权负责此事的肃王也只能道一声“遵旨”,一众朝臣自然也不能有什么异议。 两处营帐围出的僻静地界,许则安朝身旁的同僚低声嘀咕一声,“如今王上不理朝政也就罢了,还屡屡重用佞幸,此番更是肃王主理春猎之事,临越国运…怕是堪忧。” 尤其是肃王,一个月前的大朝会上,用他那混账儿子的事威胁于他。 等他终于筹算好如何去捞他那逆子,才发现那事竟是肃王当庭胡诌的。 而他竟就这么信了,简直老脸丢尽。 同僚低声提醒,“许兄慎言,旁的不说,难道许兄将忘了那巫蛊案?当年险些查封东宫的丁大人可还好端端在朝中。” “王上筹谋颇深,今日所为,定然有他的道理,我等还是静观其变,免得引火烧身。” 许则安这才想起丁放那事,能容得下这个大的“仇人”在宫里,可见天子深谙适时蛰伏、伺机而动之道。 他环视四周低声道,“多谢柳兄提醒,幸而如今风波都在中书省,你我暂且可得安枕。” 话到此处,同僚接着问出心中所想,“许兄以为,王上究竟要弹压肃王还是襄王?” 许则安踌躇道,“坐山观虎斗也未可知。” 那同僚跟着叹一句,“若王上真有此心,我等全力助襄王去斗便是,当年先帝不也是这么看着太子和几位王爷相争。赢下来的,便是新朝之肱骨,比如那文侯。” 许则安颔首表示认同,但,“襄王将政事理得倒没出什么乱子,可骨子里软弱不知变通,只能盼着梁大人多多指点。” 他二人对视一眼,没点破二人皆知的事实,若襄王临朝,梁有章只会比周阁老更得重用。 此时正是明月上中天,清辉漫拢之下,他们议论的天子刚在九安行宫下御辇。 南荣宸松开裴濯的小臂,走向院落里的浅塘,此时还不到夏日,荷花还没露头,水中映着一轮圆月和他的影子。 他撩起袖子在浅塘中捞月亮,搅得碧波荡漾,再也不能映出他的脸。 “表兄不与孤同乐?” 李昌远拱手应下,话里带着亵玩之意,“臣自当随行护卫,不过王上领着裴濯同往,是要他同享温柔乡还是…承欢盈月泉?” 南荣宸略一思忖就应下,“表兄说得在理,美人多有脾性,免得惹她们不快。裴濯就在外头候着。” 裴濯颔首应下,上前推开两扇百蝶穿花的红木门,“臣晚些陪王上回主殿。” 殿门再度合上,为护天子安然,周围御林卫围得水泄不通,鸟都飞不进去。 裴濯拢着袖子侍立门外,仰首望明月,他报仇这出戏对南荣宸来说大约没什么新鲜劲,不过总能留他到明日。 南荣宸刚入盈月泉,便见识到李昌远的手笔。 “王上勿怪,少而精,这两位皆是世间难寻的美人,比之裴濯也没差所少。” 他这话不假,两个舞姬一清一艳,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意态幽花未艳,露出的寸许肌肤嫩玉生香。 舟车劳顿,南荣宸没那力气多去试探,盈月泉修建之时便大有玄机,足足有三道暗门,以便遇险时出逃。 他这人还有一美德叫乐意分享——因为紫宸殿那帮人好用,传话很快,如今这玄机少说也有三路人马知晓。 舞姬柔弱无骨的手褪去玄金色外衫之后,南荣宸步入热气氤氲的汤泉。 美人将酒递到唇边,他就凑过去浅尝,美人将黑绸缚在他眼上,让他静心听曲儿,他照做,完全来者不拒,就差死在牡丹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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