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宸上辈子对萧元倾有情是不假,可在盈月泉见了那张活春宫后,他更觉得恶心,伸手将那锦帕捏在手中撂到赫连翊面前,物尽其用,“该赏世子才是,算世子做贼心虚的凭证。” 赫连翊跟南荣承煜两情相悦,只会觉得恶心,果不其然,他抬头看去,赫连翊头顶的仇恨值升了一截。 到手的锦帕飞到别人面前,陆揽洲眸光一暗,他虽无所顾忌惯了,如今却是真心要讨灵均的喜爱,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提剑退到一侧。 捡了便宜的人却一时没有伸手去拿,赫连翊冷声开口,“王上早知臣的打算,故意耍着臣玩,就算得上磊落?” 中原人果然狡诈至极。 陆揽洲不要的东西才赏他。 南荣宸倚回栏杆上实话实说,“孤只有一双眼一颗心,哪能知道这么多。还不是世子对临越忠心太过而不自知,来蒙骗孤的时候才心虚成这样,一眼就能看出。” “孤登基不足一年,不喜杀生,也不会动疏勒旧部。半月之后孤亲自去久宁门送景元军出京,其余的交由世子安排。” 如今越过越暖和,不必像冬日那样顾忌边关气候会扰乱作战,推迟半月也无甚影响。 借机混淆出兵时日,令边关守军袭营几回,说不准会有意外之喜。 赫连翊顺着南荣宸的话去想他究竟何处露了破绽,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将那锦帕拾起,拂去其上尘土才收进袖中,“臣遵旨。” 他就是再蠢笨也该能看出南荣宸的意图:要借他的手铲除西夏细作,一石二鸟,再断了他跟西夏合盟的可能。 又是一个忍辱会演的人,南荣宸挺满意,如果梁有章失手,到时他死在久宁门乱箭之中也不是不行。当然,他还是要死在自己手上,西夏和疏勒不配杀他。 也不会耽误肃清西夏细作。 听到这处,陆揽洲依旧没多少头绪,不过无妨,别说是久宁门,就算是黄泉碧落,他都会贴身护卫天子,定能万无一失。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南荣宸随手把赫连翊打发走,兀自迈上台阶,在两处亭子间的连廊上驻足,撑着栏杆翻身跃坐其上,开口问陆揽洲,“陆将军,此处就你我君臣二人,孤给你个机会,你这番回京当真不想找孤寻仇?” 他近日很想同人说话,完全不挑,今日的赫连翊除外,一惊一乍的,麻烦。 陆揽洲扔出短剑斩去挡着南荣宸视线的枝叶,一时间落叶簌簌,他在其中开口,“臣喜欢王上都来不及,岂会找王上寻仇?” 南荣宸听得嗤笑一声,“陆揽洲,再这么说下去,孤今日就下旨封你入后宫。” “当年战场上缘薄得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又有血海深仇,想骗孤也该寻个可信的由头。” 他说完垂眸看向底下的池塘,看不清却也能猜到,水中该是正映着他的脸。 陆揽洲攥着他悬空的手腕搭回栏杆上,莫名觉得如果下面是万丈深渊,南荣宸会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不该是这样,他已经着人去细查京中几年的旧事,“战场那地方尸横遍野,在那处见有什么好的?天命既定,自有相见的契机。” 回京途中,天命当真落到他面前过——行至白城时,一个红衣白发的人深夜入他帐中,招摇过头,连双眼都是异色,不怎么像人,也确实不是人,那人自称巫神。 临越还是周朝属地之时,就世代信奉巫神,却从没人见过,偶尔见的几处神迹传得怎么听怎么邪乎,带点脑子的都不会信,于是他也没信,抬手按在麒麟剑上。 结果下一刻他就老实地信了,他的剑凭空消失,展开成一面铜镜,他暗中查了数年的旧案真相尽数显现在他面前。 待他看完之后巫神才弯着眼开口,“陆将军准备自愿扶持王上,还是需要本座用些法决?” 他至今记得当日猛松一口气的感受:他与南荣宸尚没见过面,凭什么就要先结下血海深仇? 南荣宸没理会他不知所名的话,将手中的赤色琉璃珠扔进廊下的池水中,搅乱一池水,水面再也留不住他的面容。 他不觉得那琉璃珠可惜,只要他想,赤色琉璃珠还会回到他手中。 只是陆揽洲态度不明,梁有章动手之日,还是把这人支开为好。 *朝中上下消停几日之后,南荣承煜在勤政殿展开大理寺薛宣递上来的折子,跟南荣宸想要的结果没多大出入:赵泽缨将功折罪,已经放归清河郡王府。 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他按照南荣宸的意思在折子上朱笔判下极刑。 而梁有章已如惊弓之鸟,还是只被他与南荣宸一同喂肥了胆子飘飘然的鸟,自以为鸢,要伺机啄杀天子。 他朝周衍知拱手告退,“周阁老,本王该去一趟紫宸殿,否则恐怕会惹人生疑。” 当日在九安山,太后那封信上所书,诱梁有章动手,说起来倒也简单:赵泽缨入狱的时间巧妙,恰好赶上梁有章犹豫要不要掺和走私之事捞油水的档口。 时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大约又是南荣宸算计好的,他时常怀疑,南荣宸跟他一样也知道剧情。 梁有章在赵泽缨那案子上成功颠倒黑白,又加上瞒天过海在当处极刑的科举舞弊案中救了亲侄,再有自圣驾回鸾以来,周衍知病势汹涌,回府修养数日,今日也是为着大朝会才来的勤政殿。 如此种种之下,梁有章自恃将中书省握在手中,毕竟连他这个襄王都是梁有章手中傀儡。 他再在中间当个双面间谍用信息差边拱火边用密报给足梁有章底气,梁有章终于要动手。 所用的兵多半是梁有章纠集的私兵,还打上他手中御林卫的主意。 虽然跟原书剧情有出入,但结果一样,他会借南荣宸的手除去梁有章。 按照太后的意思,若梁有章的部署得手,就将梁有章击杀,再给梁有章安个忠臣的名头,让梁有章讨伐昏君师出有名,而他会在周衍知的扶持下名正言顺地坐上王位。 没了梁有章,梁家也就不足为惧。 若梁有章没能得手,也还是把梁有章当场击杀,他能赚个救驾有功、统帅御林卫得力的美名。 怎么算他都不会亏,唯一不同的是,太后希望是前者,而他要留着南荣宸。 他的反派boss,怎么能在剧情中途下线?到结局也不能死! 思绪乱飞之间,他人已经站在南荣宸面前行礼,那条狐狸犬又凑在南荣宸身旁,人设里也没说南荣宸喜欢这种毛茸茸,要是喜欢,他日后送一条新的,比这条傻狗好上百倍。 “臣弟已经密信告知梁有章,王兄决定数罪并罚除去梁家。梁有章怕是会选在…” 南荣宸捏了下狐狸犬的耳朵,这狗倒是吃胖了一圈,“先不必说,省得孤担惊受怕等着那天。” 南荣承煜被精准戳中心里那根弦,“王兄放心,臣弟会以命护卫王兄。” 南荣宸的全部都要在他的控制之中,是南荣宸先企图安排控制他的! 第51章 *晚膳时分, 南荣承煜往梁有章府上去,一如往常。 梁妃远在宫里,他每次从梁妃宫中出来, 都会去梁有章府上替轻易不得相见的梁家兄妹,他名义上的母妃和舅舅传话, 以慰思念之情。 这本与法度不合,可他向来传的都是些与政事毫不相干的闲话, 从先帝到南荣宸, 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却不同,满载书册的黑木书架前,他朝梁有章拱手,“舅父当真要动手么?承煜今日特意去紫宸殿为舅父说情,可惜笨嘴拙舌, 不敢明说, 但王兄未必不会开恩, 还请舅父三思。” 梁有章坐在太师椅上, 眉头越蹙越深, 梁家怎么就摊上个如此懦弱的皇子,“开恩?刑部尚书三日后问斩,赵泽缨终身幽禁清河郡王府, 本官何德何能,能得宽赦?” “襄王只当不知即可,不必插手此事。事成之后,那王位便是你的。” 废物有废物的好处, 能当听话的傀儡,他对南荣承煜没旁的指望,别坏他的事即可。 南荣承煜深知他的意思, 只是刑部尚书被南荣宸亲自下狱,那么剧情后期,南荣宸的昏君罪名就少了一条,剧情不该是这样。 不过没关系,困兽犹斗,他允许南荣宸挣扎,南荣宸逃不出既定结局。 按照剧情,借南荣宸的手除去梁有章是他后期一石二鸟的重大伏笔,向来轻看他的梁有章死在他手上,也是一大爽点。 他算是明白短视频里“三年之期已到”的爽,打脸梁有章算什么本事,让南荣显滚去封地或者地府才叫爽点,“承煜都听舅父的,舅父准备如何处置肃...南荣显?” 梁有章提笔在宣旨上挥毫泼墨,最终勾出“敌友”二字,开口时换了对南荣宸的称呼,“肃王与南荣宸决裂多年,又在东宫斗得没完,近些时日是与南荣宸虚与委蛇。” 他说完放下笔看向南荣承煜,不指望他这笨拙的外甥能看出这层。 南荣承煜配合地作出疑惑姿态,“舅父如何得知,万一南荣显与王上合谋...?” 行事在即,又是暗中进行,梁有章一面被来日即将把控朝局的狂喜冲得飘飘然,一面又无人可说,此时对着他这不怎么机敏的外甥不吐不快,“赵泽缨与肃王交好多年,本官只需告知肃王,南荣宸有借此事折断肃王羽翼,逐他出京的打算。” “如此一来,肃王只能与我们合盟。” 南荣承煜继续虚心求教,“舅父英明,只是南荣显岂会全信?承煜担心...” “英明”二字梁有章颇为受用,耐心也多上几分,“有清河郡王为证,肃王自然是信的。咱们这肃王觊觎王位多年,半点被逐去封地的威胁搁到他面前,都会越积越多,他断然容不下。” 清河郡王果然没表面上那么安分守己,南荣承煜有些幸灾乐祸:南荣宸再深谋远虑又怎样,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还是被清河郡王这个墙头草坑了? 南荣宸指望谁都不如指望他! 他接着恭维梁有章,“舅父甚得人心,连清河郡王都能为舅父所用。” 梁有章带着些微蔑视答他,“清河郡王府能在上京这么些年,经朝历代都没能衰败下去,不过是因为网撒得广,世代都如墙头草一边四面倒。” 他说完清河郡王又想起他的一大心病,“就是那周衍知,也不过是比本官早入朝十年,占尽先机,才得以扶持新君,有今日的地位。” “我梁家何处比不上周家?天地人皆无眼,本官得先帝重用至此,是”梁党奸臣”,他周衍知却是清流,哪有这般道理?” “本官索性掀了这天,到时自有公正。” 见南荣承煜默然无语,一副被他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到的鹌鹑摸样,他又接着训诫,“肃王也是这般看王上的。但襄王放心,本官不会留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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