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脚步声混在他的话里响起,是陆揽洲,还算有几分能耐,这么块就把南荣显打发走。 南荣承煜咬牙看着他的反派又去看别人,目光还染上温度,“王兄,臣弟不要愿望了,臣弟帮王兄,还请王兄相信臣弟。” 他与南荣宸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可他都这么说了,还是换不回南荣宸看他一眼,只有一句冷然的“孤信你便是,无事就回勤政殿理政,免得周阁老再累病了。” 中书省如今左右丞空缺,梁有章在中书省多日,怕是整个中书省都免不了跟他有所交集,如此一来,谁是梁党只是一道圣旨的事。 看陆揽洲、南荣显和南荣承煜都有空第一时间来钦天殿见他,朝中当是无事,估计他没醒来时中书省官员提心吊胆选择边理事边观望。 如今他醒了,南荣承煜也该回勤政殿稳住大局,这是主角的应尽之责。 毕竟按照上辈子的走向,他死之后,南荣承煜会迅速终结乱局,稳定大业。巫神都是真的,还有系统在,南荣承煜身上的天命他怎能不信? 没准他早死几年,临越还能早统一天下几年。 陆揽洲刚拱手就隔着玉幕见到南荣宸侧脸上的一抹红,心陡然揪起来,礼都没行完就迈步上前撩起珠帘,“王上为何不传赤焰军?” 他不过跟南荣显谈了一场,南荣宸身上就添新伤,还是在脸上,他忍住一脚踹翻襄王的冲动,取出锦帕擦去灵均脸上的血痕,见其下露出完好无瑕的肌肤,他松了口气,又慌得更厉害,恨不能当场把灵均浑身上下都检查一遍,“王上伤到了何处?” 南荣宸拍开他的手,不用新伤,心口那处新伤叠旧伤,就够他疼的,“陆将军拿月氏战局威胁,孤哪敢擅自受伤?” 陆揽洲知道问不出来,又拿灵均没办法,甚至连碰都不敢多碰一分,朗声朝殿外的赤焰军吩咐,“去寻神使。” 说完这句,他见南荣宸撑着扶手眉头蹙得愈发深,连忙把人伏在臂弯间,“襄王究竟伤了王上何处?” 南荣承煜掌心的血口还在渗血,他却没功夫觉得痛,他怎会伤南荣宸?陆揽洲这么个工具人也配掺和他与南荣宸的事? 见陆揽洲已经着人去请剧情bug谢尘,他稍稍放下心来,“本王自然不会伤王兄,倒是陆将军,可知君臣上下有别?王上允你上前了吗?” 陆揽洲看着臂弯上南荣宸撑着的手,多瞧了眼灵均后颈上那颗让他爱不释手的红痣,就自信开口,“本将军在边关就听闻襄王纯良过头,不甚聪明,倒是没冤枉襄王,这都看不出来?” 至于襄王如何伤的灵均,日后有的是时间查算,但襄王还是没眼力见地拦着,他只好踹过去一脚,“襄王见谅,本将军也是急着带王上疗伤。” 南荣承煜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兵权工具人,先是在九安山找人刺杀他,又是抬脚就踹,谁家工具人是这么当的?!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可他的当务之急确实是,回勤政殿处理政事,拉回自己还没崩的剧情线才能得偿所愿。 他不会当个可悲的纯种恋爱脑。 甫一回到内殿,南荣宸立时松开陆揽洲,后者跟裴濯一样有眼力见,很快指挥侍从端过来一盏清茶,他懒得去接,凑过去啄饮几口。 “孤不曾受伤,襄王也是可怜,刚在太后那处受了拷问,又被陆将军踹了一脚,”他啰嗦这么几句有他自己的目的在,“孤只想安生休息,让神使回去。” 具体要怎么跟谢尘玩“因爱生恨”的把戏,是个麻烦事,他暂时又没了兴致,不想见谢尘。 这道王命陆揽洲打算抗旨,但南荣宸周身的倦怠挠了下他的心,也罢,他见识过神使的医术,绝非凡有,不必亲自来也能诊出。 为了能让灵均安心就寝,他接着开口,“灵均不问问我跟肃王谈了什么?” 南荣宸没看他,朝系统问一句,“孤该问吗?” [系统365(啊啊啊他问我干什么?谁能先告诉断网的我,陆揽洲为什么会踹主角啊?)(算了,我也想知道南荣显和陆揽洲说了什么):请宿主询问。] 南荣宸向来不喜欢别人教他做事,“孤相信陆将军,自是不必问。” [系统365(呵呵,当系统的,被反派玩玩有什么版):检测到宿主剧情走得进展飞快,调整之后,下一剧情点,借梁党之案攀扯陆氏旧案,逼出陆揽洲反心。] 事已至此,来不及了,剧情线唯一宗旨,让南荣宸坐实昏君之名,扶主角坐上王位,统一天下的事主角以后再做。 陆揽洲险些端不住手里的茶盏,只因灵均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当年太子率兵打的最后一场仗,南荣宸当是就这么笑着用计把敌军耍得彻底。 如今四下无人,被耍的只能是他。 *三日之后,日光朗然,给钦天殿神应泉镀上一层斑驳金光。 南荣宸身上披着一件薄蓝披风,跟巫神殿帷帐的颜色一般无二,将手中的鱼食拨出去两粒,“谢尘,怎么不见司命?” 谢尘与他并排而立,目光也落在同一圈涟漪上,“当日王上遇刺,巫神祭只能推后,如今王上醒了,太后传司命进宫商榷巫神祭之事,以安民心。” “巫神祭”,南荣宸重复一句,“巫神这么喜欢孤,舍得让孤带伤祭巫神?” 谢尘诚恳道,“不舍得。” 南荣宸倒了掌心的鱼食,引得群鱼游近争抢,如今的谢尘半点都不好玩,“那当如何?” 谢尘连自己都骗,“届时我使障眼法为灵均寻个替代,瞒过百姓也骗过巫神都不成问题。” 自入东宫以来,按律南荣宸每年都随先帝祭祀巫神,上辈子在位一年也便祭祀一年,他想起数个月之前谢尘在钦天殿那句“手感也大不如前”。 也不知先帝和太后若知往常每年都曾正对巫神,是会欢喜还是害怕? 谢尘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巫神可窥人心,“左右往年太子也是不真心拜祭本座,跟本座自己骗自己并无差别。” “至于先帝,乱局之中果断将临越自周朝分割,护临越一方百姓,功绩无可指摘,可惜年岁渐长为功业所困...” 南荣宸冷嗤一句,“巫神世代护佑临越,功绩亦无可指摘,可惜擅自用术法窥伺孤这个凡人所思所想,无赖至极。” 这着实是冤枉,谢宸放出两根红线搭上南荣宸拇指上的血玉,“本座与王上心有灵犀,无需用法决。” 南荣宸抬指掐断那两根红线,断线顺势贴上他手腕,他看向星宿披身、人模人样的巫神,“谢尘,做巫神太委屈你,你该去画春宫图。” 他不想提还在谢尘的记忆中看了什么,不过谢尘这回没骗他,确实没用法决。 不远处杜桓拱手通报,“王上,文侯在外求见,说是事关今春科考。” 第60章 按照上辈子事态发展, 南荣宸登基第一年的科考一切如常,南梁举子虽不足五成,却也有两三成, 直到他在位第三年,南梁学子无一人中举。 不知道这辈子能出什么新岔子。 他拍净手中的鱼食, “让萧元倾把折子递上来,若没折子, 为他备上纸笔, 当场写折子呈上来。” 杜桓奉命暗中查探上京中的形势多年,知道当朝帝师很受天子宠信,甚至破例晋升文侯。 含元殿那日他又不在场,看不明白天子陡然转变的态度,“是。” 作为一个认得些字的纯正武将, 出于对名满天下的萧御史骨子里的钦佩和敬意, 他多问一句, “若是文侯有要事当面奏禀…” 按着萧元倾当日满脸悔恨的做派, 少不得又要在他面前解释诉请, 以便重得他的信任,南荣宸作戏作倦了,当下不打算再管萧元倾的仇恨值, “没事多学学你们陆将军的智计,多给萧元倾备些纸笔还能不够他奏禀的?” 杜桓自知比不上他们陆将军的雄才伟略,反应过来不该多管萧元倾的闲事,“臣遵命。” 神应泉又安静下来, 吓跑的鱼儿却没能游回来,南荣宸撑着红木栏杆回看谢尘,“巫神这是什么眼神?孤坐这王位为的就是王权, 不想见萧元倾就不见,科考如何生乱都比不上孤的心情要紧。” 看透南荣宸一直在筹谋求死之后,谢尘如今大约猜出南荣宸为何屡屡说这些昏君话术,按照世人的说法,见到心悦之人如此,他会心疼,可惜他的心不在,无从考究。 他循着本能开口,“自然是王上的心情为上,萧元倾要奏之事,我奏与王上也是一样。” “本座在巫神殿被王上口中的“信奉”骗了多年,早就无可救药到王上说什么都信,除了一事,我不信灵均能狠下心来做个昏君。” 含元殿之乱前,南荣宸便亲笔写下数份殿试试题,又离京拜见因不愿困于宦海,自请归隐山间的当世大儒荀知。 那是当年太子年幼时的开蒙恩师。 他当时于巫神殿得见此事,只当南荣宸第一年登基,请荀知出山坐阵殿试,以便向天下读书人证科考取士的公平。 却没想到,南荣宸是在安排…身后之事。 南荣宸终是放不下临越。 既然放不下临越为何要求死?南荣宸在巫蛊之案、战场之上乃至东宫一日不停的斗争中都不曾退缩半步,往往向死而求生。 究竟是为何? 南荣宸说完就已经后悔,他觉得自己有病,早知谢尘会这么冠冕堂皇地圆上此前“当为明君”的虚言,却还是多嘴这几句。 只有一点让他满意,他拇指上环着的血玉温热起来,泛起的流光比池中鲤鱼身上的金鳞还要粲然夺目。 若不是做过太多眼瞎心盲、识人不清的蠢事,他都要信了巫神的掏心剜眼的真心,“可惜,孤还没到因为巫神色令智昏的地步,不会全信巫神。” 他没看谢尘,能让萧元倾亲自来找他奏禀的,多半是南荣承煜和周衍知不方便处理的事,要借他的手杀几个人平息这场乱局。 下令杀人这等事,会污了主角的贤名,他来做最合适。 放榜之后出现的乱局,要么是南梁举子过少,南梁读书人不甘不服,进而生怨,要么是南梁举子过多,临越读书人质疑科举已经沦为拉拢南梁旧民的工具。 上辈子发生的是前者,主考官萧元倾他自然不会怀疑,换了一批考官加上当年科考前三甲,再次阅卷。 众考官皆为临越高官,在官场数年的老狐狸突然没了眼力见,看不出他的用意,梗着脖子上奏“南梁士子文采鄙陋,不通策论,实在取无可取。” 这无疑是对王权的挑衅,更于新旧两朝融合无益。 萧元倾在第二日秘密上奏,“有考官与南梁有旧怨,故意把陋卷呈给王上。” 涉及朝政,他还算谨慎,又着人去查,最终信了这套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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