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摇摇头:“不是的,母亲你先回去吧,最近天气寒冷。” “哎!” 王夫人拉住王小语气温和:“那小小给我念一遍上面的字,当着你夫子的面,夫子我家小小在私塾好学吗?” “王小在私塾一向爱学习,经常举一反三,他……他是属于聪明的那种……” 贺州出奇的也没有说话,他站在旁边眉头拧起来,王小在私塾说不上太坏,但也绝对和爱学习沾不上边。 他也不是很赞同谢寻之现在溺爱的说法,但现在也不会去揭穿,一会私下倒是可以问问。 王小一脸无所谓按照母亲的说法,原原本本的念了一遍,声音流利顺畅。 王夫人听完瞪大了眼睛声音慌恐:“小小你在……你再念一遍……” “文良没有抛妻弃子!” 王小还没有开口,身旁就传来一道惊呼。 王夫人忽然转身紧紧拉住贺州的手:“大人!是不是还有一块蝶玉,那个玉簪是不是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孔!” “是的,你认识!” 王夫人愣了一瞬大笑起来:“没有骗我,文良死了,没骗我……死了,为什么……不是负心汉!文良死了……”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留下来。
第31章 “谁?王家有玉簪……” 白骨案和贺州想的恰恰相反,从把尸骨挖出来一直到指认出尸骨姓名,不过一上午。 王夫人哭喊的声音尖锐凄惨,直到最后一口殷红的血喷在告示上,体力不支的晕过去了。 她粗糙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告示的一角不放。 贺州逐渐回神,隔着袖子把人抱了起来,王小胖小声道谢,挎着两个宽大的竹篮在前面带路。 这一幕引来不少人围观的,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王夫人家的消息,闲聊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消息,就是王家不但不可能有玉簪,而且背着债款。 几句反驳的声音,早就被淹没在其中了。 贺州只是听着心里也不急着下定论,王夫人发自内心的悲伤,这可是演不出来的。 他视线往前,只看到王小胖低着头在前面带路,好似听不见周围的讨论,脸上的也没有过多的惊讶。 在他印象里,王小胖一向是嘴巴甜甜的小孩,一边说着自己是县里最聪明的小孩,一边出着滑稽的点子。 “小胖,你母亲说的文良是?” “可能是我父亲吧,我也不太清楚。” 稚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过于简陋,他转过头补充道:“我五六岁的时候,阿爹就离开家了,大人说是要去闯荡了,但是一直没回来,谁能再见就是白骨……” 他垂着眼,少见的没有往日的俏皮:“大人,反正也是陈年旧案,能等我娘休息好了再来盘问?” “可以,五六岁是记事的时候吧,你还有印象吗?你父亲出门是干什么?” “不记得了,那几天我失足落水了,被发现的时候发了高烧。” 谢寻之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竹篮:“给我吧,倒着走路容易摔倒。” 王小胖眼神闪了闪,松了一只大的竹篮给他 他拍拍自己胸口,恢复了往日的语气:“先生多虑了,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神童,这路上那有个坑,倒背如流。” “是是是!那神童下次上课能不能不睡觉了?我今天可是给你打掩护了。” 他脸色发红,抓了抓头发:“下次……下次……今天还多谢先生帮助!” 谢寻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不笨,就是不太认真想想你娘。” 王家住在县上最偏远的地方,紧紧的靠着山,屋子都是小木屋围着栅栏,里面站着一个矮矮的老妇人,手上端着簸箕喂着母鸡。 老妇人见到晕倒的王夫人,顾不上喂鸡,连忙扔下簸箕跑了过来,声音急切:“阿霞这是怎么了?” 她拉开有些生锈门闩,让人进来,在末尾拉住王小胖,语气急切:“鑫升!你娘这是怎么了!不会被街上杀千刀的欺负了吧!” “不是奶奶,今天衙门贴了阿爹的消息,娘……娘看完哭晕过去了。”王小胖拍了拍奶奶的手,像个小大人一样。 “奶奶你先去把啊娘的药熬上,我去照顾娘,顺便收拾一下今日没卖出去的方帕。” 贺州跟着进屋,把王夫人放在床上,王小胖跪坐在床边,给阿娘盖好被子才出去。 “这么偏,王小岂不是上学要走好久?”贺州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问谢寻之。 “嗯,一早就要起来,到县里收拾摊位,晚上挨家上门问要不要方帕,收旧衣服和需要缝补的衣服,所以他上课睡觉,我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州点点头,观察着这件屋子,矮小的茅草房只有一张床长短,整个屋子格外局促,床靠着柜子,贴着梳妆台,连个多余的桌子都摆不出来。 梳妆台上也没有胭脂的踪影,只是摆着一块铜镜一把梳子,剩下全是做女工的东西。 他拿起铜镜里面显现出他的莫样,浓眉大眼棱骨锋利,贺州一时有些恍惚,这样子和他现代长得怎么越来越像了,铜镜反面是鸳鸯起舞的图样。 “那东西已经在很久了。”王小胖搬来两把靠背椅过来。 两把椅子放在房间格外的拥挤,他放下就跑了出去,没一会端着茶壶和碗回来了。 “先生见笑这间是主卧,还是有些窄小。” 谢寻之推着他出去:“不用倒茶,先出去吧,院子里也好谈话,在屋里诸多不便。” 贺州搬着两把椅子往外走。 院子腾升起苦药的烟火,王奶奶坐在烧炉前,长时间的重活早就让她累弯腰。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悄悄的擦着眼泪,抽泣声掩盖在烧火的木材中。 “大人……” 贺州收回在院子里打量的眼神:“怎么了?” “我家文良……他……他还好吗?” 这句话落在院子里沉甸甸的说不上话,贺州手指贴着碗的边缘,眼神透漏着无助:“我听王小说在他小的的时候,他父亲就离开了吗?” “是的,几年前我们家还是荠兰数一数二的,只是……一场天灾地里颗粒无收,文良拿着阿霞的嫁妆要去当掉。” “村里人都说他是负心汉,也是文良从小就调皮捣蛋,他……” 声音顿住她抬起一双发黄的眼睛盯着他:“大人逮到他也要治他一个抛妻弃子罪。” “好…好…”贺州目移视线转向谢寻之,张嘴无声的说:“怎么办……” 谢寻之低着头小口喝着水,好几次看向一旁都没说来话,也只是跟着附和。 “大人吓吓他就好了,文良胆子也小,干不出太出格的事,其实就是害怕了。”王奶奶连连摇手。 “大人文良他…能回来吗……” “奶奶你说什么呢,阿爹……他死了……”王小胖正巧出来,他的袖子挽的高高,手里拿着淘米的水瓢。 贺州呼吸一沉,下意识的捏紧衣角,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事情其实没有他想到那么严重,王奶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神情落寞的摇着手中的扇子,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阿霞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她没怨过,最苦的就是她了,两个人从小玩到大,阿霞脾气软文良总为她出气,两个人过了这些年了,文良没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负心汉……” 细小的声音如同风声吹过,平淡下透着悲伤,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从两个人结婚一直说到现在,中间穿插着王文良小时候的故事,扇子慢悠悠的晃着。 贺州只待了一会就离开了,站在门前好像还能看到王奶奶还在讲着,王小胖在他旁边踩着小板凳在洗菜。 “寻之,怎么感觉……” “难受?” 他点点头:“好像有点,你说这个王文良要是去城里路上就被杀害了,那王小他娘不得……” “不是说了吗?王文良迟迟未归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变心了,但是王夫人一直坚持他遭遇不测了,还一度追出县外……” 贺州听着,眼底显现的却是谢寻之的模样,若是自己迟迟未归,不知道谢寻之会不会难受。 不过还是不要难受了,谢寻之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哭出来指不定要有多要命,雪白的眼尾染上艳红色。 可能他不会放肆的哭,只是强忍着扬起脖颈小声的抽泣,这样更伤身体,古代没有遗照。 “贺兄走访周围吗?” “你会抱着我牌位哭吗?” 话是同时说的,谢寻之听的一愣眨了眨眼,声音疑惑:“什么?” “嗷,啊!” 贺州一不小心把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尴尬的四处乱转,他摸着早上谢寻之帮他束好的头发。 “我是说……王小他家好像没有王文良的牌位……” “嗯,他们肯定都不愿意相信王文良死了。”谢寻之也没有细细追究,轻轻的拉住他胳膊:“去走访吗?” “走!”贺州仰着头开始分析:“但我感觉那具白骨多数就是王文良了。” “我也感觉,王夫人都把玉簪说的那么仔细了,哎,再见只剩下白骨……还真的令人唏嘘。” 他低下头热气洒在谢寻之耳边:“你说那一场天灾……真是天灾吗?” “我看过衙门记录,荠兰县只有三年前有一场蝗灾,那一年颗粒无收,县令下台,陈家入住开始大肆收管田地,在半年后几乎掌管了大部分田地铺子。” “有点意思,所以王文良才会拿着玉簪去外面当。” 谢寻之赞同的点头:“假如按照这个说法,当时的王文良就是让陈家到了不得不杀的地步了。” “寻之你还记不记得检举信!”贺州眼睛发亮:“上面写过陈家收取田地的方法并不干净,恐吓、暴力都是常有是事情,你说这能不能算是扳倒……” “不行!” 谢寻之语气严厉,拉着他靠在一边,确定四下无人才继续说:“现在外面根本不了解陈家的实力,也不知道荠兰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县令。” “我知道,就是说敲打、敲打呢?”贺州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底还闪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冲动:“这么久陈家都没什么动静,还不如我们先出手,案件先立下来呢?” “太危险了!一没证据、二没线索!况且我们手下还没有人。”谢寻之拧着嘴,不赞同的想法溢于言表。 “那王小要是问起来呢?你想想他五六岁就……” 谢寻之手指抵住他的嘴,无奈的摇头:“你不去从商真是可惜了,我不是……至少现在不行!查案和给陈家定罪并不冲突,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走访。” “好吧。”贺州眨眨眼,他抓住抵在嘴边的手掌,凑到手腕处狠狠的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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