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遥垂眸道:“儿子想过几日去建善寺上香,问耿家哥哥近日做何事。” 年少情爱让人发笑,不等耿耀说话,耿母就连连道:“刚好老二最近都无事,你若是不嫌弃,就让他陪你一起去。” 彦遥面颊染上绯红:“有耿哥哥陪着自然是好,阿遥怎会嫌弃。” 耿耀:???不是,他有点懵。 “娘,家里肉摊上少不了我。” 耿母暗瞪了他一眼,笑的乐呵道:“哪里的话,家里这么多人,我和你嫂子顾得过来,你爹这几日不出城了,家里人手足够。” 耿父:“对对,我这几日都没活计,不出城了。” 耿母:“你就好好陪着阿遥去上香吧!” 彦遥低头害羞状。 耿耀:......真的没人在乎他吗? 官道由石块石条铺成,耿武和另两个捕快出了城,到了昨夜驿骑晕厥之地,三人先把官道近处查了查。 “驿站速度可真够快的,我们接到消息就来了,这马匹居然已经拉走了。” “要不说我们是苦差事,人家架着驴车过来把马拉走,仵作查后没问题,转手一卖分分银钱,我们这倒好,走着来,湿脚泥地的转悠,到了连句夸奖都听不到。” 此时他们鞋底只沾了些许的湿泥,其中一个捕快望向一侧山坡:“要上去瞧吗?” 昨日雨大,怕是浇湿了三四寸。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三人握着刀上了山坡,耿武主动选了个泥土湿黏的地方。 “这真是,粘脚的,拔起来都费劲。”捕快抱怨着,用刀鞘拨着两侧的草丛。 还好今日是个艳阳日,草上没了水珠,若不然衣服都要湿个大半。 耿武道:“今日辛苦了,回城我请客喝酒。” 话落,又想起他已不是捕头,但见那两人哈哈笑着说好,也就又随着说了两句。 刀尖挑开杂草,底下的泥土与旁边齐平,颜色稍有差别,土质反而更紧密了些。 耿武用刀插入挑了下,果然如他所想,上面被人用石头砸过一遍,底下的土质却是松散的。 他刚想回头叫那两人过来,脑中一闪而过耿耀的身影,昨日耿耀一早出了城,今早他出门的时候都没回。 虽觉不可能,却还是道:“这边没什么,你们可以去下面坐着休息,我再去看看别处。” 又道:“刚巧那边是片桃林,若是没有主,我等下摘几个桃子过来。” 从这里走过去都是泥路,另外两个人直道好。 边把刀收入鞘中,边笑道:“还是你尽职,我们就下去偷偷懒,泥土甩不掉,脚上跟戴了镣铐一般。” 为怕那两人生疑,耿武目光如炬,脚上的步子却不慢,走动中带动泥土飞溅。 走到桃林都未发现异样,原是松了口气,余光看到一抹油黄,忙大步走了过去。 蹲下身,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农家的油纸伞图便宜,不挑花色和图案,大多都是油黄色。 可刚刚巧,昨日他二弟耿耀出门时,就打了这么一把油纸伞。 “耿武,你干什么呢?可是发现了什么?” 耿武喊道:“没有,解手呢!” 那边哈哈大笑:“那你摘桃子的时候记得洗手。” 快速的把油纸伞埋好,耿武洗手后摘了几个桃子,回到山坡道:“回城吧!” 三个人一起回到官道,各自跺了跺脚。 “洗鞋的时候我老娘又要絮叨了。” “哈哈,娶个娘子或夫郎,成婚后别说干净的鞋子,天天都不想从被窝里出来。” 三个人说着浑话走了一段,耿武装作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猛的停住脚。 “怎么?” “我娘子给我绣的荷包不见了,估计是刚才落下了。” “回头再让你娘子给你绣一个。” “不一样,这是成婚当日她送我的,要是丢了她怕是饶不了我。”耿武面露着急:“你们先走,我回去找一眼,等下跑着追你们,不影响回城一起喝酒。” “行,那我们走慢点。” 耿武手握着刀往回跑。 再次回到湿地处,耿武抽出刀,狠狠朝下插去,一路顺畅,只有些许碎石混杂在里面。 当快插到刀柄处,耿武终于察觉手感不对,猛的抽出刀。 明晃晃的刀反射出冷光,刀尖一抹红,很?浅,却能瞧出是血。 抽离时的泥土把刀的血清了大半,只残留了这一点。 耿武心下一沉,快速的踩了下,把杂草又往这边拨了拨。 他掏出怀中的荷包在地上蹭了些湿泥,这才下了山坡去追那两个捕快。
第10章 清亭院的来客已经离去。 彦遥抬手遮住那光,褶皱衣衫随着发丝被风吹起,他唤来秋雨,把捡起的八仙花递给她:“放水中养着吧!” 院中水缸里种着荷花,秋雨从正中间拨开,把八仙花放了进去。 前院的人来回消息,彦遥半躺在摇椅上静静听着,等人走后,秋雨问道:“少爷,那杀猪郎没打你吧?” 彦遥:“不要一口一个杀猪郎,他是你日后姑爷,叫他耿家郎君。” 耿耀出了彦家都没确定,彦遥最后是说笑呢,还是说笑呢! 不是对他无意,也同意了退婚,他娘说了一番话,就非他不嫁了? 这是想嫁他,还是想嫁他娘? 耿母今日是第一次见彦遥,极其喜欢,此刻句句不离彦遥,说他知书达理,脾气柔软好相处。 耿耀:“娘,说不定是装的呢!看人别看表面。” 话落,耿耀就得到了两声:“混账。” 耿耀:......有苦难言。 他们一家子老实人,遇到了千年的狐狸。 清亭院位置偏僻,深夜有一道人影翻墙而过,凭着估摸的路线来到窗边。 这半日,耿耀脑中翻来覆去都是那句非他不嫁的话。 彦遥不常出门,有桃林的事在前,约也不甚好,无奈翻墙而来。 白日他观察过,清亭院没几个小厮,进来不难。 若彦遥真和表面装的那般柔弱怯羞,耿耀不会起这个念头。 今日一相处,这人也是个胆子大的,翻个墙而已,吓不到那哥儿。 只是还不等他敲窗,就听屋内人问:“少爷,你真的要嫁给耿家郎君啊?” 彦遥拆了头发,他侧身剪着烛光,修长的身影在窗上晃动。 无外人在,语气清冷如月光:“嗯。” “啊,为何?少爷你明明今日还想退婚的,怎见了耿郎君一次就要嫁他了?” 耿耀:这丫鬟真是他今日的代言人。 彦遥缓缓道:“嫁人一事,一看人,二看家,三看婆母。” 见秋雨不是很懂,又细一些解释道:“一看人,是看未来夫君如何,二看家,是看家中条件好坏,三看婆母,是看婆母是否是磋磨儿媳儿夫郎之人。” 彦遥:“耿耀此人虽有眼无珠,但为人还算不错,这一条勉强算过去。” 秋雨:“少爷,为何说耿家郎君有眼无珠?” 彦遥语带气闷:“若是有眼光,怎会主动找我退婚。” 有眼无珠的耿耀:...... 秋雨重重点头:“少爷你说的对,那第二条看家呢?耿家无权无势银钱少,连房子都还欠着建善寺的钱呢!这一条再勉强都过不去。” 彦遥笑容恬淡,道:“非也,这一条,也算是勉强过得去。” 窗外的耿耀眉头微挑,没了敲窗的心思,靠在树身,听屋内的人分析。 怎么,他耿家还有他不知道的地方?难道他爹娘还有什么大人物的关系? 彦遥放下剪刀,坐下后指尖沾了茶水,他垂眸不知道想着什么。 片刻后,在桌上画了一道:“大景府州两百有余,县城快要上千,武平县到宁安县相隔几千里,现如今灾害饥荒,流寇四起,连寻日里老实本分的良苦百姓都在易子而食。” “而耿家一行七人,千里遥远的走回来,五岁小孩都没吃什么苦头,脸上依旧圆润,更是护住了回宁安县安身立命的银子,不是靠个子高大就能行的。” “权势富贵固然是好,但第二条也不仅仅是看这些,兄弟和睦无相争,一家无累赘无搅乱蠢货,也是不错。” “再加上我爹爱面子,陪嫁都有定数,我自己有了银钱,只要婆家不是那邪恶之人,我日子总是过的不差的,故而第二条也能得我一个不错。” 秋雨知少爷不在乎这些虚礼,换了茶水后也坐了下来,撑着下巴,思索道:“婆母是后院之主,若是个拎不清的,喜欢摆架子立规矩,少爷日子也不好过,想着,竟比前面两条还重要。” 她问:“少爷,前面两条你今日之前都已看清,也想了退婚,现如今改了主意,是因为耿母吗?” 彦遥沉默半晌,缓缓而笑:“嗯,我喜欢耿伯母,我们虽是初次相见,她却赤诚以待,不需要我提及,就为我考虑了一切。” 星繁叶茂,耿耀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听到屋内人轻声问:“秋雨,若是我母亲还在,是否也会如此为我思虑。” 他说:“今日耿伯母说了这些话,爹连连拒绝,说嫁了人理应立规矩,我看的出,他是真心的。” “若是我母亲,她许是也会说这些话,但应当是心里高兴,放心我日后的日子,面上仅仅客套两句。” 耿耀是个修仙者,也是个寻常人,任务时他杀人鲜血溅于两眸,面冷如罗刹。 交了任务,他就是街上一路人,会看情侣吵架的热闹,会因孩子哭闹而烦躁,会因医院痛哭而难受。 彦遥如美好易碎琉璃,耿耀虽见过他顽皮一面,此刻却也不由的心有涟漪,原谅了他的诋毁算计。 世间多难处,无人护着,彦遥理应如此,皆是为了自保,并未做大奸大恶之事。 感叹还未散去,就听屋内彦遥话锋一转,问:“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在镖局?” 秋雨:“是啊!” 彦遥:“出城那日,你让你表哥找几个人扮土匪。到时候劫持了我,推搡中我会歪到脚,再让他们假装不敌耿耀,四散而逃,顺带着把马车带走。” 秋雨双眸睁大:“少爷,你想如何?” 彦遥端着茶水,抬眸淡淡道:“耿耀救了我定会背我回城,碍于毁我名声的事,他只能娶我。” 秋雨:“那耿家郎君要是害怕我表哥他们,不救少爷呢?” 彦遥:“若他连你表哥他们都害怕,弃我于不顾,这人也不用嫁了。” 偷听的耿耀:......艹。 他都多久没说过脏话了,现如今被彦遥生生逼了出来。 那扇窗没有被敲响,伴随着秋雨的那句叹息:少爷你若是男子就好了。耿耀翻墙而去。 门口的馄饨摊还未收,耿耀坐下后要了碗馄饨,心里有些百味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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