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者灵脉有力,可免于灵晶噬血,但会落得五脏六腑被侵蚀之苦,有如灵海破损但灵脉安康的祝千龄。 灵脉有损且不曾开化之人,便如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被灵晶渐渐蚕食,化作疗理前者的用物。 是也,白乡明不正也解释过,用灵晶所化的医针吸食于五脏六腑的灵力吗? 魔息究竟是什么存在? 亦或是说,魔息就是灵气。 盛极而衰的灵气。 贾想紧紧捏着封函,金莲被他蹂躏得凋零失色。 是物或人。 必斩之。 好你个祝踏歌。 居然是想借贾想之手,斩去亲子。 贾想垂落的手攥紧成拳,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仞州,把祝踏歌碎尸万段。 祝千龄的悲剧,皆是来源于南海大巫模糊不清的预言。 但悲剧真正的践行者,是祝踏歌。 贾想气极反笑,思绪前所未来的混乱,感性与理性天人交战。 恰在此时,一声突兀的石块摩擦声打断了贾想的思维。 一阵寒风自顶端急迅滑落。 所有人仰头一望。 神女像顶部露出一道口子。 白乡明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不知看了多久的闹剧。
第50章 灵晶反光之下, 白乡明的面容一阴一阳,泪沟深嵌,上挑的细长眼有如鬼魅盯凝。 一上一下无言对视。 贾想汗流浃背, 将封函迅速藏回兜中。 祝千龄悄无声息地竖在他身前, 仰头望着雕像头顶的洞口,他再次浑身滚烫,视线重重叠影。 可他的耳朵里,贾想密密匝匝的心声轰然炸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词汇毫无组织地编织在一起, 这是贾想一紧张就头脑宕机的表现。 六年来, 贾想一直忧心回归北川, 祝千龄曾想窥听真实缘由, 但一旦涉及重要节点,贾想的心声便戛然而止。 而今贾想对起义军如此抵触,大抵有几分不可道的真相潜藏其中。 祝千龄抿唇,自打入了哭洞,脑海中的魔息蠢蠢欲动。 他沉声道:“殿下, 你……” “百岁兄,”白乡明幽幽开口, 沙哑的声线穿过哭洞,“您怎么跑到下边来了。” 听到百岁的称谓,萧敖没绷住, 被自己的唾沫呛着,咳得脸颊泛红。 贾想福至心灵, 他瞥了眼静静倚靠在雕像下的莫得,长叹一口气。 “说来话长,望白先生见谅。”贾想斟酌字句, 露出一个清浅和善的笑。 奈何这副面孔常年冰山冻人,笑起来总带着三分不屑,如今想传达友好之意,笑容却和伪人一般森然。 余光见萧敖与陈乐行双双骇然的模样,贾想收敛了笑,等待白乡明的下一步台阶。 “百岁兄何必如此客气,先是你救助于我家莫得,有恩在先。”白乡明笑意不达眼底。 贾想伸手想要拉开身前的祝千龄,青年全身紧绷,似乎白乡明只要一有动作倾向,他就会狠厉回击。 养了那么久,仍然除不去祝千龄骨子里烙刻的兽性。 贾想的指尖还没触碰到祝千龄,祝千龄便迅速弹开了,不肯让贾想接近他半分。 正当贾想奇怪之时,白乡明抓着雕像一角,凌空落地,身后还跟着那名面相凶戾的老头。 “百岁兄,这位姑娘是何人呢?”白乡明目光停留在闻人歌的银发上,明知故问。 闻人歌身脊一僵,眼神恳求地望着贾想。 贾想面不改色:“当任女皇已故胞弟流落民间的血脉。” 白乡明若有所悟:“竟是王室后人。” “那还真是,”他勾着眼,晦涩不明地凝视着贾想,“冤家路窄,天助我也。” “顾伯,把这位王室后人请到官府,好好招待她一番。” 闻人歌惊恐地瞪着面前众人,伸手指着贾想就要喊声,萦绕在她身侧的灵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她的口中,锁住她的喉管。 她撑着与贾想别无二致的凤眸,发出嗬嗬的气音,身上多出一捆灵线,线的另一头落在顾伯手中。 白乡明眼神示意他带人离去,顾伯却忧虑道:“乡明,你……” “百岁兄的道侣身患衰朽之症,我医术不精,只能给百岁兄留几句医嘱,顾伯不必挂心。” 顾伯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愁眉苦脸地哀叹一口气,眼神悲戚地投向莫得的尸身,拉着挣扎的闻人歌,几息间离去。 叹气愁闷的不只顾伯一人,乍听见祝千龄的病况,贾想汗毛直书,神经兮兮地盯着白乡明。 白乡明朝他颔首,指了指地上旺盛生长的灵晶。 “你也知灵晶是如何生长了,大可拾取几颗,配合不冻泉水为你养子治疗。” 贾想眉尖一动。 “二十年前,灵晶现世,莫得拿着灵晶为我打造了这包医针,”白乡明垂眸,手中躺着那一团破破烂烂的针包,“用医针治疗灵潮带来的衰朽之症,效果立竿见影,围镇喜气洋洋,大家都觉得我们战胜了灵潮。” “谁也不知灵晶是喝人血吃人肉的活物。”白乡明自嘲一笑,将针包收回袖口,往后施施然退了几步。 他歪头问道:“百岁兄,你说说,你们这群人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贾想握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答他完全没参与过北川王室折腾出的幺蛾子,但他这一身银发银眸注定与王室脱不了关系。 贾想只能沉默不语。 好在白乡明并不追究,只是徐徐后退,仰头望了眼穹顶的雕像。 “如果可以,我们都想落地归根。” 白乡明倏然一顿,苦涩地笑了笑,朝贾想摆摆手:“走吧。” 他眉目疲惫,坐倒在莫得身侧,在庙宇里一呼百应的男人脊背佝偻,岁月沧桑。 萧敖没弄清楚情况,不理解起义军头部为何这么快就放过他们。 陈乐行便聪慧得多,他迅速往一具看不出人形的尸首上拔下一束灵晶,底端溅射出暗红的汁液。 “容我告辞。”贾想瞥开眸,强硬地拉扯过身侧的祝千龄。 果不其然,祝千龄浑身滚烫,他挥开设在眼部的障眼法,红瞳涣散模糊,显然神智不清。 贾想咬牙切齿。 六年来,他可没教给祝千龄暗自委屈吞刀的陋习。 他怒气冲冲地猛拍一下祝千龄的后脑勺,然而掌心一触碰到毛茸茸的头尾,便不由自主放柔了力道,改成轻佻地一抚。 祝千龄的眼有刹那的清明。 调情似的。 贾想被自己的联想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祝千龄神志不清地往后觑了一眼,白乡明亲昵地将头埋进莫得的肩窝,温情,却可怖。 闻人想与之说过,男人与男人之间,也可以是夫妻。 祝千龄拗执地凝视着贾想握着他的手,手指纤长如玉,不沾阳春水,手背的青筋却将柔气压了下去,有力,阳气。 他知道这只手抚摸脸庞时的温热,他亦知道这只手为他揉捏伤口时的不由分说。 祝千龄轻笑着,慢吞吞地张开手臂,撒娇似的,朝着贾想道:“好痛。” 这一次他没有等到贾想的安慰,毕竟贾想因他的隐瞒行为气性上头。 但贾想仍是自然而然地抄过祝千龄的膝盖,把他稳当地抱在怀里。 脖颈处喷洒着一股潮湿的热汽。 贾想很不自在,他逃避似的往后瞥了一眼,白乡明正把玩着莫得生长出灵晶的手,神情落寞恍惚。 放他走,已是恩怨两消了。 之后再见,刀剑无眼,你死我活。 萧敖还在一旁絮絮叨叨:“闻人兄,你怎的给自己化名百岁,多不吉利呀!” 贾想烦躁地啧了一声:“你可以唤我万岁。” 陈乐行认路向来准确,他走了一遭便将地形牢记于心,不过须臾,他们抬头便能见那扇铁门。 贾想凌空而起,推开铁门,白雪拂了一身。 忽有一道电流划过心尖,贾想脚步微顿,手里还抓着铁门把手。 他回首。 铁门背面,画满了一连串符文,密密麻麻,头连脚脚连头,潦草诡异。 似曾相识。 萧敖爬出铁门,顺着贾想的眼神看向铁门,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萧敖探过头,摸着下巴打量着。 “哎!”萧敖惊愕地指着符文,“这不是你们北川封印魔窟的前半段符文吗!” 贾想猛然看向他,嘴唇哆嗦:“你怎么认识?” 萧敖狐疑地打量他:“你真的是闻人想?” 贾想冷笑:“我看你是欠咎语山骂了。” 萧敖双手举起,手上凝结的金灿纹理越发夺目:“你也晓得,我们东岛吗,最不缺钱,早年你母皇夺权,囊中羞涩,还拿这些符文卖给我爹呢!” “那这扇铁门后为何写有这段符文?”陈乐行面容肃穆,“此段符文,只有你们闻人一族才能写出吧?” 为何? 封函好像一颗巨石按在胸口。* 因为灵晶,就是魔息所化。 萧敖修复灵脉的机遇,早在六年前的南海赖疙,就被祝千龄碰上了。 原著里半分暗示也无。 贾想朝陈乐行点了点下巴:“把灵晶丢回去。” 陈乐行疑惑,陈乐行不理解,但他六年来养成了一种习惯—— 听贾想的话做事,说不定祝千龄心情不错,给他涨一涨感化值。 于是陈乐行顺从地把灵晶丢了回去,洞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叮当碎裂音。 贾想夸奖:“好孩子。” 祝千龄懵懵懂懂地将脸凑到贾想耳侧,依恋地挤了过去。 贾想的脸侧弥漫着一团白汽,他嘀咕:“坏孩子。” 祝千龄蹙眉。 陈乐行本就迫近零的感化值雪上加霜。 萧敖俨然没有注意到三人之间的暗波汹涌,大大咧咧道:“闻人啊,你这做得不对啊!那人不是说灵晶能治千龄的病吗?你丢了干什么?” 闻言,贾想淡漠地看向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先前还在担忧祝千龄体内的魔息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继续走上原著残局。 然而身负魔息的,可不止祝千龄一人。 另一人,还是此间气运最强的天命之子。 贾想长舒一口气,祝千龄发烫的额头蹭着发间,有如小兽依偎。 北川太危险了。 先是起义,后是闻人歌,再是魔息化身的灵晶。 贾想真的能如愿逃生吗? 若有意外,祝千龄要怎么活?快要及冠的祝千龄,在修真界里仍与瞒珊学步的孩童无异。 萧敖虽然不靠谱,但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 贾想用脚绊上铁门,将祝千龄小心翼翼地倚靠其上,二指并拢,搭在祝千龄的手腕脉象上。 祝千龄迷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贾想,即使意识已然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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