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青彻底绷不住慈眉善目的脸皮,破口骂道:“小崽子别乱动!” 他手心发汗,臂下勒着的祝千龄为了挣脱,更是连牙也用上了,奈何任他生有一口铁牙,也咬不穿护体的灵力罩。 贾想见祝千龄的行径越发像畜生,对春半道:“他平时也会这样吗?” 春半认真地在记忆中搜刮片刻,答道:“回公子,祝千龄身上确实有几分兽性。” 【难怪今天早上祝千龄喉咙一直在咕哝作响,敢情是被我冤枉了,委屈得想咬我。】 他默默腹诽,抬头却见不远处的祝千龄竟是手不锤,嘴也不咬了,而是愤愤地抬起头,好似个独守深闺的怨妇般瞪着他。 贾想被自己的联想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心生感叹。 【其实,要是没有血印的话,他把祝千龄带走也不错。】 系统没有跳出来反驳,它已经被贾想整到麻木,再不奢求他能做出什么行动。 【宿主啊,做个人吧。】它沧桑地提议。 对面,祝千龄的挣扎一顿。 【但是吧,我觉得雷青不是什么好人,】贾想自顾自地对系统说,【让我收留祝千龄是不可能的,可让我把祝千龄交给雷青,我选择前者。】 祝千龄微微一愣,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贾想。 酸涩感冲入鼻间,挤压着祝千龄的内脏。 祝千龄终于理解这种搅了他半天不得安宁的情绪,叫做委屈。 他眼睛一眨,泪珠悬在眼睫上,打湿了胭红的眼角。 【宿主对反派祝千龄的感化值提升了1点,目前感化值为1.01,打破历史记录,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喜不自禁,在贾想脑海中模拟出一个花篮,狂撒鲜花。 满脑子的粉色花瓣把贾想淹得傻眼了,不仅是因为感化值的波动,还因为祝千龄的哭泣。 祝千龄抽抽噎噎地挂在雷青的臂膀上,瘦小的身躯一颤一颤,鼻尖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哭红的,眼中蓄满晶莹,他羞耻地盯着地面,在微光中露出脸颊的两道泪痕。 俨然没有方才那个小大人的摸样。 祝千龄……哭了? 贾想没哄过小孩,他本来想维持人设挖苦雷青,如今却恐自己的狠话刺激到哭哒哒的祝千龄,已经爽快地把祝千龄在原著里干掉主角自己上位的设定抛之脑后。 再怎么说,如今的祝千龄,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无依无靠,流落雪地,死里逃生。 一大清早前去送伞,还在贾想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贾想斟酌片刻,道:“把祝千龄放下,我既往不咎。” 见贾想乖乖收敛起往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祝千龄哭泣对雷青的威慑力也便减缓了。 惹哭反派领饭盒这种事还要等个百八十年,但逃不过北川公子想的抓捕,那雷青才是真的命不久矣。 他更加坚信了在贾想心目中祝千龄至高的地位,决定掐着祝千龄杀出一条生路,反手握住了提灯手柄。 腕骨翻动间,提灯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宛如一条银色的游龙,直朝贾想扫去。 春半等人手中凝出长剑,剑啸撕开月光,撞破游龙。 游龙自碰撞处散开,展成一朵绚丽的烟花,自中心剥离,覆盖整片院落,西厢霎时亮如白昼。 众人被眩晕了眼。 但这等把戏并不能维系太久,雷青只是在赌,赌贾想为了祝千龄不会出手。 哪料,贾想动了。 他从暖炉中抽出一张符纸,微眯着眼,精准地朝某个方向射了出去。 沉闷的落地声。 贾想意外地挑眉,竟不知自己随手甩出的符威力这么大。 白光中升腾起一条风骚百态的红蛇,蛇信子略微一卷,便将白光吞噬殆尽,露出一脸惊惶的雷青。 他低头看着被符纸打中的祝千龄,绝望地举起双手,声泪俱下。 “小人一时被蒙蔽了眼,还望公子开恩,绕了——” 春半扭身探入其中,提起祝千龄,一脚踹倒了雷青。 雷青眼前浮现起他第一次见到闻人想的场景。 闻人想有一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相,却总是恹恹的,看谁都像看狗。 彼时,闻人想正在处置一名犯了错的洒扫仆从,仆从痛哭流涕述说着自己家中困境,闻人想不为所动。 再次见到那个仆从,他被一卷草席马虎地裹着。 只一眼,雷青吐了。 雷青不想落得那个下场。 他一咬牙,提灯爆发出一阵强光,竟是要自戕。 但太迟了。 不过须臾,春半脚边是一节折断的灯柄,她一手抱着祝千龄,一手拖着雷青,向贾想领命。 贾想瞥了眼雷青,他的双手被春半重点照顾,弯成了人类难以企及的动作。 他转而关切地看向祝千龄——符纸的定位之所以能够精确无误,是贾想调用了血印的感知力。 故而符纸的力道全打在了祝千龄身上,小孩正好被打中眉心,红了一大块。 本就哭得汹涌的祝千龄越发委屈,甚至发出了抽泣的断音。 贾想过意不去,不嫌泪水脏污,接过春半怀中的祝千龄。 林花瞠目结舌地看着平日喜怒无常的主子哄小孩,她揉了揉眼,寻求证实般拉过春半。 她挤眉弄眼:“掐我。” 春半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毫不犹豫地拧了林花的胳膊一把。 林花死死咬住下唇。 完蛋。 是真的。 林花震撼地看着主子里的小孩抹去眼泪,打牙缝里挤出恼怒的气音:“放手!” 她的主子也不恼,好声劝道:“你不哭我就放。” 春半拱手问道:“公子,此叛徒如何处理?” 贾想头也不回,对春半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伏。 祝千龄一愣。 不过多时,雷青的五官便被浮肿的横肉挤得消失了。 “够了,带下去吧。” 贾想舔了舔干燥的唇,又道:“别把人弄死了,留口气。” 林花称是,同随行的姐妹扛着鼻青脸肿的雷青,一瞬消失了。 贾想被祝千龄身上的骨头膈得疼,把人往地上一放,祝千龄没反应过来,两只胳膊还牢牢圈着贾想的脖子。 “放手。” 提出这个述求的人变成了贾想。 祝千龄像被烫着了,迅速缩回手臂,掩耳盗铃地背在身后。 贾想新奇地瞅着祝千龄发红的耳根,询问:“你和这厮相识多久了?为何不与我说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祝千龄的眉便拧成一团,又碰及到了眉心的伤,不得不恢复了冰山脸。 可惜,结束哭哭啼啼的孩子冷着一张脸只会让人觉得好逗。 捕捉到贾想嘴角微小的抽搐,祝千龄垂着头,胸口发胀。 贾想注意到祝千龄猛烈的情绪起伏,疑心那张符纸把孩子砸出问题了,朝春半低声道:“一会儿你找医师给他瞧瞧。” 祝千龄握紧拳头,压着声,模棱两可地答:“我想说的。” 料定贾想不敢拿他怎么样,祝千龄更加大胆地埋怨:“你太凶了。” 贾想意外地盯着敢与他叫板的反派,并不计较,只是轻抚过祝千龄的头顶。 他坚信摸头长不高的民间谣言,袖口在一寸的地方掠过,权当是安慰。 “啊,知会你一声。” 祝千龄面无表情地盯着贾想。 “明日我应州主邀请,前去莲台赴宴。” 贾想回视,银发从肩处滑落。 冷光幽然,融入他低沉的声线中:“你同我一起。” 雪崩呼啸而来,刹那间卷席了祝千龄所有的理智。
第8章 祝千龄一夜未眠。 隔日,他顶着两圈乌青的眼袋,迷迷瞪瞪地被春半等人摁在椅子上,毫无人权地被换上崭新的法袍,梳了一双发髻。 接着他被推搡着来到主殿,门外竟站着陈乐行。 贾想的报复心强,陈乐行被折腾得连着半个月未见祝千龄,一见到人,目光雀跃。 祝千龄却无视他,跨过门楣,尚未见着主人,脑海里便响起了贾想略显绝望的哀嚎。 【我为什么要顶这么重的头饰,还嫌头发不够重吗?】 【衣服搞那么多带子,设计师是有捆绑的情趣吗?】 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无意义的单音节词。 光是想象贾想手忙脚乱的模样,祝千龄便被逗乐了,可想到接下来要随贾想赴宴,浓厚的恐惧与不安便灌满了他的躯壳。 “公子,祝千龄带到了。”春半隔着珠帘道。 脑海中的声音一噎。 “带过来。” 祝千龄被春半牵引着,绕过屏风,只见一名高挑男子面对着水镜站立,一头雪白的发丝被精心梳理,以玉冠束之,他伸展着双臂,侍女们轻盈地围着他转,细致地为他整理衣领和袖口。 贾想微微侧首,余光瞥见祝千龄站在十步之外,直愣愣地盯着他,像还未睡醒似的迷糊。 今日的祝千龄盘着童子髻,用金环束紧,发髻两侧垂下几缕碎发,身着蓝白纱袍,被透过窗棂的晨光一洒,流光溢彩。 倒有几分符合年龄的天真烂漫。 贾想垂手,唤道:“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 祝千龄思绪回笼,被春半轻轻推背,他踉跄了两步,把脑袋垦在胸前,扭捏地走向前,不敢看贾想一眼。 “抬头。” 祝千龄闭着眼,视死如归般拔起头,额角却撞到一处硬骨,脑中一阵嗡鸣。 耳畔多了几声急切的呼唤声,祝千龄愕然地睁眼,朝上探去。 贾想正一手扶着下颚,他肤白,轻轻磕碰便会泛红,疼痛如涟漪散开,他眉心微蹙,嗔怪地瞪着祝千龄。 不得不承认,四境里再找不出长得比贾想还要摄人心魄的人,眸光眄睐间,带着安能辨我是雌雄的骄矜气,娘得理直气壮,偏生挑不出错的五官让他有了阴柔的底气,甚至逼出了一点艳色。 【系统,你们家反派是代码出错了吗?】贾想把系统扒拉出来询问,【怎么就哭了一次,人就痴傻成这样了?】 系统反驳:【这个世界不是代码,请不要无端制造恐慌。】 祝千龄腾的脸色迅速蹿红,讪讪道:“你……没事吧?” 虽不知祝千龄为何如此反常,但不妨碍贾想觉得小孩好逗,还想出言调戏几句,却对上祝千龄那双与面颊齐红的眼瞳,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贾想摩梭着钝痛的下颚,手中多出一盒朱砂:“无他,靠近点,我要给你改瞳色。” 祝千龄眼睫抖动,许是昨晚让他剥下了外壳那层尖锐的刺,他像是在撒娇般问道:“我可以不跟着你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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