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想抱着神像,神像胸腔中的心跳声振动如雷,不管祝千龄究竟是真是假,他都不愿让祝千龄去承受莫名其妙的伤害。 一定还会有别的方法。 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他诚恳地回复:“把神像送回去。” 萧敖一听即刻炸了。 “哥们,”他哀嚎道,“祝千龄是你老婆不成?你和死恋爱脑有什么区别?” 贾想迈开的步伐一愣,他惊诧道:“萧敖,你脑子进水了?能不能有好一点的形容?” 萧敖闭着眼,嚷嚷道:“难道不是吗?哪有一个爹会看着小孩万劫不复的?除了死恋爱脑,会觉得对象做什么都是完美的,你不是恋爱脑谁是恋爱脑!” “我对千龄没那种心思!”贾想彻底炸毛了,也不管处境如何,扯着萧敖就要与他掰扯。 “我什么时候说你对他有那种心思了!”萧敖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蓦然想起多年前贾想安抚祝千龄时,身上流露出的圣母光辉。 一切有如昨日重现,萧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余光瞥见神像,祝千龄那双阴鸷的双眸刺入他心。 “说祝千龄对你有那种心思,”萧敖嘟囔着,“我觉得还更有可信度。” 贾想如听闻晴天霹雳。 这对吗? 贾想出奇地愤怒了。 “我看你才是那个假的!” 萧敖抬首还想劝阻贾想,眼角余光穿透穹顶,柔和月色染了贾想半边身子,为他晕上一层光辉,贾想仿若下凡的月仙,美得惊心动魄。 但教萧敖心跳如雷的,却是苍穹后的景象。 “闻人,不对劲,你快看!”萧敖一手抱着贾想的半条腿,一手指着穹顶。 贾想歪着头,顺着指尖一看。 零散的裂缝中,一颗圆满的月亮悄然出现,其形庞大,洒下的月辉如狼似虎般把阳光啃食殆尽。 “圆月怎么提前了?”贾想口中呢喃。 萧敖预感不详:“圆月提前,祝千龄不会也……不对,咎语山她……” 贾想虽沉睡了两年,四肢不协调,可常年的修习给予了他良好的核心。 他抬着头,一手抱着神像,一手扯着萧敖的后领,被萧敖抱着的腿抬起半分,还在晃动,说不出的滑稽。 咎语山被押进神庙时,看见的就是这一番场景,见神像仍是沙白色泽,更是两眼一黑。 她身后的祝千龄早早换上了祭典服。 西沙风韵千年不变,花样古朴的丝绸裹着他瘦削的身材,祝千龄有如一台曲线婀娜的花瓶,单是站在一侧,俊朗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姿便能教无数怀春少女倾倒。 相比贾想那张摄人心魄雌雄莫辨的脸,咎语山更欣赏祝千龄这张俊俏的面容,可惜立场不同。 西沙久受魔窟折磨,哪怕封印后,也要夹着尾巴吞声忍气。 魔窟相关,罪该万死。 她恨不得手撕了祝千龄。 祝千龄面沉如铁,他拦住想要上前攻讦的侍从,红瞳直竖,紧紧地凝视着贾想。 “阿想,”他闲庭若步般朝贾想逼近,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你怎么又跑了?” 贾想心中咯噔一声。 “你不是说不会丢下我的吗?”祝千龄再也不似以往般委曲求全,一字一句念得咬牙切齿,带着莫名的阴狠。 萧敖连滚带爬地扒拉在贾想身后,警觉地探出半个脑袋。 贾想稳住心神:“说来话长,岁安,你冷静。” 祝千龄却只是歪了歪头:“你又在想什么借口?你从一开始就不想要留下我是吗?” 听闻此句,贾想即刻想要反驳,熟料祝千龄手心一翻,一颗亮黄吊坠悬在半空。 贾想呼吸一窒。 “你从一开始就不要我。” 祝千龄心中恨意翻涌,眼前那抹银白尤其刺眼,一时间,他感觉魂魄都被抽离出体,整副躯壳被恨意填充。 贾想头脑混乱,他何其机敏,他向来聪慧,此刻却无法接收任何信息。 就在他百愁莫展之时,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在神殿中空荡荡地响起。 贾想垂眸。 神像裂开了。
第73章 身侧的神像裂得怎么样, 贾想是无从得知,亦不想清楚究竟。 反正他已经裂开了。 侍从们对祭司向来言听计从,对信仰更是终始弗渝, 见神像被外乡人抱在怀中, 霎时间怒不可遏。 若非有祝千龄的阻拦,他们就要将眼神化作实质,把渎神者千刀万剐。 贾想宁愿被他们千刀万剐,也不愿面对前后皆是祝千龄的困境。 他只能干巴巴地摆手:“岁安,你先冷静。” 萧敖半边身子挡在贾想身后, 这等危机时刻, 他还有闲情地戳了戳贾想。 “兄弟, ”萧敖神色便秘, “你和你义子真没啥特殊感情吧?” “你给我闭嘴。” 导师跑路时,贾想都不曾想过切腹自尽,此时此刻顶着祝千龄阴翳的眼神,他恨不得上吊。 萧敖还在不依不饶:“他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清白啊兄弟,你保重啊!” 都这种时候了, 萧敖还在挑拨他与祝千龄的父子关系,贾想忍无可忍, 想呵斥他一声神经病,却被一旁清脆的声响打断了。 两颗剔透的红宝石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贾想被此声响吓得一激灵, 数道目光落在神像上。 神像遍布密密麻麻的蛛丝纹路,只需轻轻一撕, 便如鸡蛋剥壳般,露出里头干净的人身。 最先露出底色的是神像的面部,右眼扇动间, 眼瞳露了出来,那只无神的瞳孔转动着,自然而然锁定了贾想的位置。 随后,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贾想。 贾想惊骇地回视着那只眼瞳,不同于面前祝千龄猩红的眼,神像的眼瞳苍白如雪,比贾想的银眸还要冷上三分。 然而眼眶轮廓却与祝千龄一模一样。 侍从们见神像显灵,大惊失色,随后便虔诚地匍匐在地,祈求神的庇护。 咎语山似乎早早料到此等局面,见神像半身剥落,不禁畅快地仰头大笑起来。 “一日一月,不过如此,祝千龄,你替了诡境,就要晓得有这般下场。”她对着上空高声呐喊。 萧敖瑟缩了一下,平日里他仗着自己的男主光环肆意妄为,唯有遇到祝千龄,他才会夹起尾巴,老实地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见咎语山如此癫狂,他和一旁被押送来的莫尔纳瞠目结舌,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咎语山诓骗了。 “山姐,”莫尔纳挪开眼神,视线外的神像已经露出与祝千龄如出一辙的脸,“你是不是还隐瞒着什么?” 四境中,北川灵矿遍布,南海东西分裂,东岛是娱乐奢靡之圣地,西沙便是最为荒芜的境地。 鲜有文料记载,鲜有西沙人外出,甚至西沙的继承人不一定是前往仞州的质子,提及西沙,便会联想到无序。 不曾想,西沙背后还有这么多层面纱,每每揭开一幕,便教人心惊胆战。 咎语山倨傲地抬起下巴:“我早早便与你们说过,诡境是魔窟重现,日月双浮,盈缺如梭,不过是魔窟与现世两厢重合罢了。” 贾想不动声色地松开抱着神像的手,神像两双白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见贾想松了手,瞳孔微微缩聚,剥落的速度加快了。 似是底下的身体在挣扎。 咎语山点了点神像:“闻人,你向来聪慧,定是察觉了些什么吧?” 贾想一言不发。 一日一月,月亮从残缺到盈满,按道理太阳应该会偏移轨迹,然而太阳自始至终在原本西侧的位置,占据半边天色。 诡境时间流动取于月,现世时间流动便如日,不过夜晚入西沙诡境,给了他们误导罢了。 月亮不过是由缺及盈,挪了位置,侵占了阳光,才给人一种日月交替的轮错感。 祝千龄冷笑:“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贾想忽觉手腕一紧,神像竟挣脱了外壳,修长五指即刻抓住他的手。 肤色惨白透明,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不等贾想回神,祝千龄不再搭理发癫的咎语山,怒气冲冲地跨步到贾想跟前,抓住他另一只手腕。 萧敖惊慌无措地弹到莫尔纳身边,两人还在状态外,一脸茫然。 原著中对西沙诡境的描写并不多,反而将西沙沦为原著男主扩展后宫的宝地,活脱脱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儿国,实际上实用的设定半点不记。 祝千龄瞪着神像:“放开他。” 神像身上还覆盖着沙膜,却不甘示弱:“碍事。”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肯示弱,针锋相对。 左右为男。贾想仰头望天。 总不能让贾想一手一个揽过他们,然后像生了二胎的父母,一碗水端平,细声细气地哄着他们吧? 咎语山的刀具被缴纳,手中无趁手的器具,她瞥了眼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侍从,冷笑了一声。 自神像彻底脱离石化的外壳后,那些还能看出呼吸起伏的西沙人便静如石膏,细看竟是没了生机,空洞地僵在原地。 咎语山知晓,时机将至。 “真遗憾,现在可是圆月呢。”她指了指苍穹。 “祭典会不会继续呢?”咎语山幸灾乐祸地大笑,“你找到了前往魔窟的通道又如何?祝千龄,你当不成祭司了。” “西沙的封印你休想打开。” 话音刚落,她一把抽过侍从的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祝千龄,刀一横,就要劈下。 谁也不曾想咎语山忽然发难,又或是她早有心计准备,变故突生。 咎语山阴狠狠道:“魔种就是该死。” 祝千龄手指一滑,红丝线凭空探出,千丝万缕,绞缠如一涌暗红水流,格挡住咎语山的一刀。 熟料咎语山刀一扁,刺向了毫无防备的贾想。 祝千龄瞳孔骤缩,红流想要变动却不及刀快,很快刀锋便撞上实物。 红流怒而骤起,直刺穿咎语山的四肢百骸,哪料咎语山便是一名不折不扣的疯子,她自嘲地“哈”了一声,不退反进。 见贾想被刺,而罪魁祸首咎语山还不顾生死往前冲,萧敖怒喊:“咎语山你这个疯婆娘!” 咎语山被萧敖扯住后衣领,整个人腾飞而出,但她疯劲比祝千龄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污喷溅。 长刀在半空中一掷,狠狠劈穿红流,一声闷响,重物倒地。 恰在此时,静静跌落在断壁残垣上的月光骤然一滞。 莫尔纳回忆起师尊的嘱托,脸被吓白了,他不管不顾地要闯入红流。 死如秋叶的侍从在停滞月色下幻化成花,绽放的花瓣卷住莫尔纳,莫尔纳再次被擒拿在地。 萧敖怀中躺着奄奄一息的咎语山,偏生这厮只是捂着大开的腹部,面不改色地把肠子往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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