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哉,快…” * 话还未说完,长刀便穿透谢承运脖颈,他的鲜血染了扎勒多满身,却尤不解恨。 又持谢承运的怀瑾剑,在他身上扎了几个血窟窿。 扶着骁勇将军的尸身嘶吼道:“给我把他挂上城楼,我要他被风吹日晒。我要让上梁人知道与草原作对的下场,我要他为将军偿命!” 朱允胤与顾悯忠匆匆而来,却只看到沙场血迹与众人尸体。 夜色到来,随州关漆黑不见五指。朱允胤浑身颤抖,跑入城中大喊:“阿云,相父,相父!” 无人回应,只有风沙过。 朱允胤寻遍,城中空空只有尸体,大风刮过发出呜呜声,宛如鬼城。 心中绝望之际,旁边却穿来哀嚎声:“谢,谢相!” 顾悯忠顺着声音抬头,谢承运被人悬挂在城楼,头颅断了一半,歪歪耸拉在肩上。青衣染血,墨发凌乱,哪里还有往日秀雅。 朱允胤瞪大双眼摔倒在地,却又迅速爬起奔上城楼。颤抖着手要去解悬挂谢承运的绳子,但却浑身发软使不上力。 猩红的双眼满是泪水,解不开,为什么解不开!朱允胤干脆站在原地死死抱着谢承运的尸体,抖着手为他接上头颅。 “阿云,你的脸怎么这么冷。我给你暖暖,暖暖就好了。” 看着朱允胤的疯癫模样,最后是顾悯忠提剑将绳子砍断。 祝兆一路跟来,此时也颇为狼狈。 见谢承运死亡,竟也有唇亡齿寒之感。 朱允胤抱着谢承运不肯松手,顾悯忠虽然心里悲伤,但也及有眼力见的下去了,他还得为弟弟与谢承运准备身后事。 祝兆站在原地,西风紧,四顾苍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朱允胤。 “这是临走时谢相给你的,事已至此,节哀吧。” 将信放在地上,祝兆便也离去了。 朱允胤抖着身子揽着谢承运打开书信,字体潇洒有劲笔锋锐利,一看就是谢承运的字。 朱允胤以为谢承运会和他说许多话,交代许多事。 可展信时,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吾皇千秋,上梁如今是你的了。” 终于再也克制不住泪水,朱允胤死死抱着谢承运似要将他融入骨血。 “阿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若你死了,我就杀了这世间万物给你陪葬。” “你别死,我还没长大,什么都不懂。我需要你,别把我丢下,求求你别把我丢下。” 怀中尸首冰凉,说话再无回应。 月色凄凉,梦难长。 朱允胤下令去寻问灵人,他要召唤谢承运的灵魂重回人世。 谢承运的头七,刚好是朱允胤及冠。 既是冠礼,相父如何能缺席。 周避疾知道朱允胤悲苦,居然也任由他胡闹。 大风刮过,一位清秀道士登门拜访。 他是随州臣子重金请来招魂问灵的,师承三清,下山济世。 可朱允胤看到他的脸时,却冲向前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道士下跪行礼:“施主多日未见,消瘦了许多。” “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是不是!”朱允胤大声嘶吼,狼狈之至。 施主,我们有缘啊。 你倒是说说,如何个有缘法啊。 我是你请来的问灵道人。 “你我之间有轮回因果,故我来此,替您问灵。”
第24章 天地不怜 烛火微闪,雾濛花,云漏月。 谢承运躺在床上,尸体被缝补完整,重新穿上如雪白衣。 道士摇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举着铜钱剑。 朱允胤伏在床边搂着谢承运,替他整理长发。目光温柔,看着爱人睡梦。 这一切诡异而又透着温馨。 突然,道士吐出一大口鲜血。 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看着一身黑衣的朱允胤。 朱允胤亦在看他,纱帘重重,看不清朱允胤的表情。 “如何?” “施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问你如何!” 道士扑通跪地,“我找不到谢相魂灵。” 朱允胤猛的从床边站起,谢承运的尸体摔在塌上,发出响声。 朱允胤又连忙去抱他,柔声哄道:“阿云,对不起,我摔疼你了吧,对不起。你痛不痛?” 又是一片慌忙脚步声,年轻君王哄着爱人。 顾悯忠将道士引了下去,叹道:“趁陛下照顾谢相,快快离开上梁吧。” 明月高悬,道士摇摇晃晃喝着酒离去。 “归兮归兮,魂归故里。去兮去兮,英灵莫归。” 他不是找不到谢相魂灵,他在朱允胤房中看到了锁魂链。 可怜谢承运一世威名,死后竟是这个下场。 功名归尘土,身埋三尺沙。 夜色漆黑,绿叶枯黄,什么时候已经入秋了。 朱允胤抱着谢承运,痴痴呼唤:“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来看看我?” 烟雨朦胧,落花霏霏。 上梁小皇帝疯了。 建安六年,孝庄帝及冠。 他要在冠礼当日,与逝世的丞相谢承运成婚,封他为皇后。 满朝哗然,康问道为了阻止陛下甚至以头撞柱,血染朝堂。 定远侯原是让陛下先行回京处理谢承运后事,自己直驱草原。他要拿扎勒多头颅与胡人鲜血,祭奠谢承运亡魂。 谁知刚到扎纳郡就知道听到了这个消息,路途遥远,若等回京,便一切皆成定局。 周避疾在马背上怒火翻滚,孝庄帝真是思虑周全。 京城人人自危,六弄书院学子游街,大儒长跪抗议。 朱允胤连砍数人,终于无人敢反对。 又令天工坊赶工大婚服饰,简直荒唐之至。 黄昏成婚,又是锣鼓喧天。 朱允胤抱着谢承运跪祖宗牌位,愿从此白首不分离。 韩慈之在外面大喊大叫:“朱允胤,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他是你的相父,他已经死了,你该让他入土为安,不应让他死也不安生!” 李公公生怕让陛下听到,遣人堵住韩慈之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朱允胤倒是露出笑容,掀开谢承运的大红盖头,贴在他耳旁道:“相父,你听到了吗,他说我是畜生。” 又扯下鸳凤玉带,将谢承运压在上梁历朝皇帝牌位前:“我就是畜生,阿云,我恨你,恨你又将我一人留在世上。” 谢承运的身体很冰,朱允胤吻着他的唇。 外面寂静无声,法华殿门紧闭。 “阿云,我已经成年了,我现在是大人了。” “你是不是该教我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朱云胤咬着谢承运的脖颈,相父闭目仰首,似济世救民的玉观音。 你为众生舍生,会不会在今夜回向人间,然后看到这荒唐一幕。 “阿云,阿云,我会让你舒服的。” 急促的呼吸声与檀香交融,青白的身体被掐上红痕。 这是孝庄帝的新婚之夜。 我是大逆不道的畜生,可我爱你。 你是我的顾命大臣,老师,相父,皇后,我唯一的妻。 人人都以为朱云胤是个草包废物,他疯了,定远侯又远在塞北,便可效仿谢承运胁天子。 等朱云胤真正坐上帝王位时他们才发现自己有多天真,朱允胤的手段与谢承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仁爱济民,宽厚兼政,全都是假的。 他是真正的暴君,是龙虎榜首谢承运亲手调教出来的暴君。 通古今,懂政治,玩弄帝王心术。 满朝上下无人不服。 周避疾砍下扎勒多头颅,带着周家军匆匆赶回京城。 甲都未卸,便一路直奔进了养心殿。 方一进,就见纱幔榻上的谢承运。 周避疾掀帘,不知朱允胤用了什么法子,谢承运看起来如睡着了一般,与寻常无异。 伸出手想去再摸摸他的脸,锦被滑落,露出谢承运满是吻痕的身体。 荒唐,太荒唐! 周避疾替谢承运穿好衣服,抱起他就要往外走去。 朱允胤匆匆赶来,持剑与周避疾对立。 锦衣卫立在年轻君王身后,他面色不善,张开双臂:“把阿云还给我。” “还给你,你以为你是谁?” 朱允胤的黑色衣袍被风卷起,面色难看却无言以对。 是父子吗,可哪有儿子娶父亲的。 是夫妻吗,世上又哪有他们这样的夫妻。 周避疾抱着谢承运撞开朱允胤的肩膀,“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他交给你?” 朱允胤拉住周避疾的胳膊,“我不想为难舅舅,舅舅也莫要为难我。” 周避疾凝视朱允胤,他身上流着周家血,是长姐唯一的儿子。 也是谢承运养大的孩子,上梁的君王。 “你若真的心疼他,就该让他入土为安。你忍心他当一个孤魂野鬼吗?” 朱允胤沉默,浑身颤抖如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底。最终任由周避疾抱着谢承运走了。 谢相仙逝,躺的是忠义公的棺材,停灵法缘寺。 韩慈之没有说错,整个上梁够资格让他谢承运躺的,就是这个棺材了。 周避疾与他额贴额:“阿云莫怕,我再也不走了,我来带你回家。” 又请青云大和尚为谢承运超度,送葬当日,人山人海。 浩浩荡荡相随百里,朱允胤亦来看谢承运最后一眼。 六弄书院学子年轻气盛,自然也愤怒朱允胤干出来的荒唐事。 拿起杯盏砸向朱允胤,大喊:“你没资格为先生上香,你没资格来这里!” 学子被韩慈之拉下,朱允胤被杯盏里的水泼了满身。 却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恭恭敬敬跪下上香烧纸。 神态憔悴,眼窝深陷,穿的是谢承运未亡人服饰。 梦回莺啭,人易老,三分浅土,情深如许。 雨淅淅沥沥的下,泥巴路颇为难走。 夜色苍茫,朱允胤又独自来到谢承运坟前。 白日的哭坟人已经走了,朱允胤躺下,靠着墓碑看星星。 雨越下越大,眼睛愈发模糊,今晚的星星呢? 阿云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朱允胤抱着墓碑,指着虚空:“阿云你看,这么多人来送你,到头来还不是只有我陪着你。” “如果我不来看你,过不了多久,你的坟头就会长满杂草吧。” “真可怜。” 朱云胤将头靠在墓碑上,“阿云,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这么不来梦里看看我。” “周避疾说要让你入土为安,不能让你当孤魂野鬼。可我后悔了。” “有我陪着你,我的阿云怎么会是孤魂野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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