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凌乱,脸上沾着灰和泥巴,却依旧可见俊雅。 “我得罪了西边的部落,他们在抓我,请您帮帮忙。” 草原空旷, 犬吠与马蹄声在远方。 这种情况下最好说原因,免得让落单的牧羊者心生警惕,先下手为强。 那人沉默半晌,用身子挡住门:“你是怎么得罪了他们,竟然如此兴师动众。” 谢承运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我说给他们介绍中原的姑娘,姑娘跑了,他们便要找我算账。” 那人神情有些厌恶,原来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他看了看谢承运:“你要我怎么帮你?” “请您给我一匹马,等我回到中原,必遣人送来谢礼。” “你倒是口气大。” 马无论在哪里都是重要物资,谢承运听到马蹄越来越近,又忙去摸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物件。 从手腕撸下金镯,递给那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您帮忙。” 高挑的胡人看着谢承运一言不发,他能等,谢承运可等不了。 干脆不要马了,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手腕。 “你的刀,是从哪来的?” 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打起哈哈来:“什么刀?” 那人健壮,谢承运动作快。 不一会便把他压在身下,用刀抵着脖子。 “你和小亲王是什么关系,他的贴身物件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谢承运没有答话,帐篷里还有女眷。 将那人手脚捆住丢进羊圈,跨上马便往前赶路。 山连山绵延不断,这座山却尤为高大。往里走去,太阳即将升起。 他得找一处地方休息,养精蓄锐,夜晚再继续赶路。 靠在山腰树上,浑身疲惫。 半睡半昏迷。 月明星稀,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谢承运翻了翻身子,却发觉自己枕在人的大腿上。 顿时脊椎发凉,疯狂转动大脑。 那人悄然俯下身子:“阿云,你是准备继续装睡,还是醒来同我解释?” 迅速起身,还未动作便又被一只大狗扑在地上。 发着低吼,牙齿尖锐。 乌罕达看着他,仿佛给台阶似的道:“我去问了巫医,若生下孩子,便是拿你的命去换。” “你不想,将前因后果好好同我说便是,何必这样呢?” 往日温顺的狗娃子压着他,口水流到了脖子上。 谢承运侧过脑袋,隐忍着并不说话。 乌罕达走向前,将他抱起:“我们可以在部落收养一个孤儿当你的孩子,安珠,我们回家。阿尔喜很想你。” 听到了阿尔喜的名字,谢承运抬起眸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是我生长的地方,恰好我也足够了解你。” 谢承运闭了闭眼,冷声道:“乌罕达,我不喜欢你。要我和你一起一辈子,不如死了。” 乌罕达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安珠,别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我也不是什么安珠,我是谢承运。” 本以为眼前人会暴怒,可他却松开了手,浅笑道:“好啊,你走。” 谢承运蹙起眉,分辨着这句话真假。 试探性的缓缓直起身子,乌罕达坐在原地依旧没有动作。 便开始往后退去,前几步还缓慢,后面直接扭身跑了起来。 乌罕达看着他的背影,站起身,拍了拍衣裳。 拿起准备好的东西,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 谢承运听到了脚步声,早就意料到那人不会如此好心,故技重施准备跳崖。 可他在山崖下,看到了阿尔喜。 阿尔喜冲他挥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安珠,我们回家啦,额吉给你煮了肉汤。” 立马扭头,乌罕达早已站在后面,抱胸看着他。 没有刀,谢承运选择欺负小孩。 还未来得及跳,乌罕达便抓住了他的衣服后领。提猫似的,将他扔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语气里听不出喜乐:“你倒是乖觉。” 头被划了道口子,乌罕达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谢承运道:“咬着。” 谢承运不动,乌罕达也不逼他。 架起谢承运的身子,将他的手压在石头上。 难得有些慌张,急切道:“乌罕达,你要干什么!” 没有说话,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对着谢承运的小臂,打了上去。 “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骨头断了,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弓着身子,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泪水汹涌流下。 乌罕达丢下棍子,去舔他的泪。 语气不慌不忙:“阿云,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今天我敲了你的左手,下一次便是右手,再下一次就是你的双腿。” “介于你是初犯,回去以后我会替你治疗。但下一次,我就不会再医治了。你知道的,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残废,反正我会养着你。” 痛得几乎昏厥,乌罕达将他抱起,抚着他的头发:“阿云,不要给我机会。我甚至很期待你变成残废,终日只能呆在床上,做任何事都要求我。” 在山下等不到人,阿尔喜便上山来了。 刚好看见乌罕达抱着谢承运说话,手怪异的扭曲着。 阿尔喜走向前去:“你为什么折左手?“ “应该折右手才对,这样他就永远提不了重物,拿不起武器了。” 乌罕达将阿尔喜的刀还给他,回道:“这不关你的事,回去。” 谢承运对阿尔喜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不会放他回家。 早在离开部落时,就该杀了他。 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只觉不寒而栗。 草原王的血脉,果然全都是疯子。 哪怕有母亲教育,伪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仙人堕凡,染了一身尘埃。 回到帐篷,安格日果然给他煮了汤,好似早已意料到他跑不掉。 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巫医在为他绑夹板。 她看到了,将碗放在桌上:“世子做得过分了。” 巫医头也不抬:“这样才会记得教训。” “什么教训?把别人强掳来,还要给什么教训?” 巫医不说话了,将谢承运的手放在床上,端起碗:“吃点东西吧。” 谢承运扭过头,满脸厌恶。 巫医也不恼,一边吹汤一边道:“安珠你可以和我摆脸色,但如果我是你,我会思考待会怎么过世子那关。” “你该不会以为,这便是结束吧?” 谢承运一把将碗掀了,指着门外:“你给我滚出去。” 乌罕达刚好站在外面,听到这话便掀帘进来:“阿云好大的丞相架子,可惜,这里不是上梁。” 安格日走向前:“世子。” 乌罕达也指着门:“你们都出去吧,我们两好好聊聊。” 人走了,便没有装的必要。 谢承运不想理人,冷着脸,躺回床上。 乌罕达将他抱去,在他耳旁道:“阿云走时,是不是忘了什么?” 依旧不说话,不愿看他。 乌罕达捏着绿松石耳坠,露出微笑:“你就这么讨厌我?” 谢承运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他的手拍开:“乌罕达你恶不恶心,给我滚,我看到你就反胃。” 没有预料中的辱骂与施暴,今天的乌罕达与以往完全不一样。 他拉起谢承运的头发,强迫他看他:“乌医给你的手处理好了吗?” 无端生起不详的预感,对危险下意识的恐惧。 乌罕达看到了手上绑的夹板,便拉着谢承运的头发,拖他下床。 此时谢承运才发觉是哪里不一样,帐篷里多了一只巨大木箱。 上面雕着复杂花纹,还镶嵌着宝石。 马上就要往外跑,可乌罕达死死抓住了他的头发。 谢承运大喊道:“安格日,安格日!” 乌罕达的眸子如同死海,要将谢承运溺亡:“你以为她能救你吗?这是你自找的,没有人能救你。” 捆住谢承运的手脚,怕他咬舌甚至还往嘴里塞块布。 疯狂扭动挣扎,乌罕达将手放在唇上,发出嘘声。 “阿云,小心别把手上的夹板弄掉。否则你就真的是残废了。” 临关上箱子,还不忘吻了吻他的额头:“等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不恶心,什么时候爱上我,我便放你出来。” “大地之母会庇护你,我的珠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语罢,便关上木箱,漆黑一片。 留了呼吸的小口,却透不进光。 隔音效果极好,谢承运听不见一丝外面的声响。 而自己动作的声音,却被无限放大。 空间狭小,他只能弓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腿。 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 安格日听见了谢承运的声音,犹豫半晌,还是来了。 站在门外,轻声道:“世子,安珠叫我是不是有事?” “没事。” “可不可让安珠同我说句话?” “安珠睡下了,回去吧安格日。” 阿尔喜也企图来找过他,但悄悄摸进来,却不见人。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触乌罕达霉头,阿尔喜忍了忍,还是选择先走。 谢承运被折磨的几乎发疯,他终于知道巫医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乌罕达坐在箱子上,慢慢算着时间。 熬鹰比的,就是这。 六岁时他驯服了鹰王,如今他也能驯服谢承运。
第48章 人生如云水 黑暗里分辨不清时间的流逝, 被朱允胤关在笼子时,好歹手脚都能活动。 因为痴傻,反而没有那么难受。 如今神智清明,五感被无限放大。 控制不住回忆起与朱允胤相处的一切, 甚至幻听到了有人唤他娘。 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 黄泉森冷。 谢承运流下泪水, 又见顾悯忠抓着他的衣领, 质问他为什么要杀顾悯生,那可是他唯一的弟弟。 又问他定远侯去哪了, 害死了顾悯生还不够,难道还要害死周避疾吗? 企图用做梦逃离幻境,可是梦里更加可怕。 到处都是尸体,血将泥巴都染成了红色。 冤魂缠着谢承运,问凭什么死的不是他? 往后退却撞到了朱允胤, 他的小腹插着剑, 满身咒语。 摸着谢承运的脸笑得癫狂, 抓着谢承运的胳膊,不停重复:“我找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语怜怜捧着朱曌头颅,提着双刀要杀他。 瞳孔灰白,满身伤疤字字泣血:“谢承运我们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却害死了我们。我要杀了你, 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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