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叶大半时候待家里,还不知道刘大家的刘张氏有多爱嚼舌根。 这不看到个投奔吴婶的少年,前些日子住小破屋,她还感慨可惜了。 少年瞧着年纪不大,模样俊俏,比村里其他未婚汉子好看得多,只可惜太穷,不然她还能将自家侄女说给他。 后来见他家盖了房,砌了围墙,她又改了心思,想把自家女儿说给余南叶。 没想到竟会不期而会。 刘张氏一眼就看到了牛车上的余南叶和陆柘景。 余南叶生得俊秀,在陆柘景身边像个纯真无邪的小少爷。 俗称中看不中用。 刘张氏又觉得这人配不上女儿了,还是说给自家侄女。 刘张氏转而看向南小子身边的男子。 男子瞧着比南小子大上几岁,模样英俊,气度不凡,一看就前途无量,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家女儿。 一下子看中两个,刘张氏觉得自己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于是她叫住赵大,想蹭牛车回村,路上还能套套话。 不料赵大如此木讷,竟是一声不响。 刘张氏想直接上牛车。 余南叶见状刚要开口。 陆柘景已道:“赵大叔走吧,等会儿就晚了。” “你这小子,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让婶子上来坐坐怎么了。”刘张氏拉拽赵大,歇了蹭牛车的心,不情不愿掏/出一个铜板。 牛车已经被景小子包下了,赵大叔自然得听景小子的,一手捞缰绳,一手握牛鞭。 见赵大不收,刘张氏一边塞,一边说:“一个铜板,我也不是给不起,你还不要了,都是乡里乡亲,你这牛车这么大,多我一个不多。” 赵大还是不收,只是无奈道:“刘家媳妇,不是我不收,而是景小子给了三十文包了我家牛车,至于让不让你上来,你尽管问景小子。” 一听给了三十文,刘张氏眼珠一转,三十文说给就给,听赵氏说,屋子修得可气派了,院里还种了菜。 听说盖房子的银钱都是陆柘景出的,说是为了报答余南叶。 一下子给出十几两,他们村里人一年到头了才攒个四两银子。 景小子一出手就是十几两。 刘张氏打着注意,忙朝陆柘景露出笑,“景小子才来咱们村,南小子也是,你们多半不了解村子,不如让婶子跟你们说说村里情况。” 看在同村份上,余南叶以前也生活在村里,能帮忙的地方都会搭把手,这时候下意识让开身,猛然想起银钱是阿景给的,他不能越过阿景直接同意。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陆柘景颇为了解少年,一个扣手心的动作,就将少年内心猜了个七八。 妇人打得什么注意,他一清二楚,也就南南这个小笨蛋呆呆的,没多想。 陆柘景原本不想放人上来,想到少年藏不住心思的小表情,拒绝的话语变成,“刘婶说得在理,既是同村那就上来。” 刘张氏喜笑颜开地将背篓放上牛车,今日来镇上她特意穿了身鲜艳色的对襟长裙。 光料子就花了五百文,镇上夫人都买的这种料子穿。 刘张氏十分得意,每次来镇上都要穿这件对襟长襦裙。 刘张氏不想弄脏新衣,姿势别扭地爬上牛车,余南叶见了犹犹豫豫想去帮忙,被陆柘景一把拉住。 余南叶:“??” 阿景道:“小心些,别摔着了。” 面对关心,余南叶乖乖点头,再转头,刘婶已经爬上车板。 她上来后朝一名二八年纪的姑娘道:“蕊娘快上来。” 余南叶这才看到被刘张氏挡住的,身形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双眼又大又黑,脸蛋端正,听见刘张氏呼唤,立即爬上牛车。 刘张氏道:“这是我侄女蕊娘。” 小姑娘坐上牛车后,盯着陆柘景看,等陆柘景看过来,又害羞低头。 余南叶看蕊娘一副害羞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了下,酸酸的,心口有些痞闷。 陆柘景对刘张氏说的话熟视无睹,都城第一美人他都见过,更何况只是个模样周正的村里姑娘。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余南叶身上 “怎么了?” 余南叶摇了摇头,这里没有哥儿,在阿景眼中他就是男子。
第24章 刘张氏似看不出两人心不在焉,在她看来哪有男子和男子好的,见两人举止亲密,也只当兄弟情深。 刘张氏是村里有名的“名嘴”妇人,每日逗留槐树下“闲话家常”。 见余南叶和陆柘景年轻,身边又没个长辈。 余南叶又是来投奔亲戚的,陆柘景更是余南叶捡来的,虽有银钱,却依旧没长辈相衬。 刘张氏仗着年长,以长辈自居。 话里话外夸耀自家女儿,“我家蕊娘可是十里八乡样貌标志的女娘,聪慧过人,从小就会一手好绣艺,在家什么都做。” 村里姑娘谁不干屋里活。 蕊娘也没少做过。 村里人对媳妇的认知尚且留在模样周正,勤俭持家,会干活好生养上。 刘张氏同样如此想,不光是她南水村不有不少这么想。 当然,林家村村民同样这么想。 不仅汉子、女子,连哥儿自己都这么认为。 包括他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教阿景知晓。 想到自己不会女红,只会种地。 这么一对比,余南叶觉得自己不比蕊娘差,只是蕊娘是女娘,他是哥儿。 在大陈朝,只有穷困潦倒说不上媳妇的人家才会娶哥儿,稍有家底的都不会要哥儿。 哥儿地位偏低,加上不好生养,大部分哥儿只能生哥儿,很难生出女子和男子。 这也是世家显贵不娶哥儿为正君的原因。 子嗣很重要。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比不上蕊娘了。 陆柘景明显感受到少年的低落,他不再理会刘家母女,而是望向余南叶,眼神沉沉,不知想什么。 刘张氏说得口/干/舌/燥,见两人没一个搭理自己,顿觉落了面子,还想再叨叨,却被陆柘景一个眼神制止,连忙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之后的路程少了刘张氏的絮絮叨叨,变得安静。 赵大叔将刘张氏的话听在耳朵里,心里嗤笑,刘家媳妇打得什么主意,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先不说你家女娘容貌如何,光目不识丁一条,就配不上人家气质出尘的公子。 余南叶低着脑袋,一直不敢看阿景。 赵大叔送两人到家,才赶着牛车回去,刘张氏还想厚着脸进家门,被余南叶以还未清扫为由婉拒。 刘张氏面上笑眯眯,心里不情不愿翻了个白眼,带着女儿离开。 余南叶松了口气,不敢想若是被她看到院里的野菜和药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儿赶时间黄豆芽都没来得及卖,他和阿景把买来的碗筷放灶屋,又把买的点心,和一些米面放进灶屋铁柜。 阿景看着放在竹篮里新鲜的黄豆芽,面上情绪不显,心里满是震荡。 当初都城花草不再绽放时,齐蔺就跟他说过,未来几年花草树木,庄稼粮食都会慢慢枯萎,不再生长。 他早有准备,然而当这一现象蔓延至全国,他照旧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候,他才想起齐蔺,和对方说过的话。 南禹数百基业即将崩塌,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但大厦将倾不过须臾。 唯有找到身负大气运者,才有破解之法。 陆柘景以前没当一回事,齐蔺说只有勘破一切,方有转机,他的病也能不药而愈。 他当时觉得慌缪可笑,然而看着面前新鲜,生机蓬勃,从未见过的时蔬。 他相信了。 齐蔺那家伙儿,跟老国师一样神神叨叨,这一次却说准了。
第25章 余南叶受了刘张氏影响,盯着竹篮里的黄豆芽,心思不知飞到何处,也就没注意阿景眼里的震惊。 陆柘景也就诧异了下,很快收敛情绪,他没有问余南叶怎么知道黄豆泡发,能长出嫩芽,而是道:“明早我陪你去,这叫什么?” 余南叶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阿景。 但想到阿景与自己同住同吃,又失去些许记忆,而且阿景人真的很好,他可以不告诉其他人,却独独不能隐瞒阿景。 “这叫黄豆芽,我在爹爹的手札里看到的。” 余南叶没有骗阿景,他爹爹的确有一本手札,里面记录了种植心得,和一些“大胆”想法。 例如:想要庄稼长得好,除了靠老天爷,还需讲究土地,一些土地适合种什么,一些不适合种什么,土壤不同,适合的作物也不同。 如林家村温度适宜,雨水充足,土壤湿润,可以种稻和玉米。 林家村确实家家户户种玉米,不过林家村很少有人种稻,大家按照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方法种麦子。 长势却不喜人。 而他爹爹屏弃陈旧不可取的种田法,爹爹说那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家中稻麦长势极好,村里人羡慕不已。 他家还是村里唯一种了稻的人家。 爹爹更是将半亩田地,开垦、灌溉,将湿田变为水田,打田埂,插秧。 爹爹在手札里记下,若水田附近有井,或水渠,稻子会长得更好。 除此外像种玉米一类的农作物,可以施肥。 诸如鸡粪、牛粪皆可促进作物生长。 一些种子经过泡晒,也能发育地更好。 手札上记录了很多,余南叶以前经常看,家里就他看得懂字,爹爹留下的手札,陈氏让他看之后再去地里侍弄 地里庄稼一直比其他人家好,余父每次出门脸上神情得意。 正是翻看了无数遍手札,余南叶才知道黄豆还能长出黄豆芽,黄豆芽这个名字,是爹爹在手札里记下的,他便沿用了这个名字。 爹爹还写到不同种类树木,或农作物可进行一种名为嫁接的方式,培育出新的品种。 至于什么样的作物可以这么做,爹爹的手札上没写,应该是爹爹那时候病了,没办法再记录。 他不觉得爹爹的想法荒诞离奇,他坚信爹爹一定能行。 爹爹没离开前,他们家很富裕,家里有很多纸,他也能跟着爹爹认字,只是他只学了几年,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后来爹爹离开,他不被允许读书识字,曾经认识的字遗忘了大半,只有爹爹的手札还记得清楚。 爹爹的手札上画了图,以前爹爹教过他怎么认图。 他看着那些图,幼小的他记下一页页图,后来爹爹担心父亲发现,怕自己离开后,余父再娶,后娘苛刻年幼的余南叶,将那些图都烧了。 好在余南叶牢牢记着。 如今来到南禹国,这里的文字和大陈朝的文字有些不同,这里的文字更为复杂,但仔细看,还是能认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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