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起来。”月鲁帖木儿一把将徐童潇扯倒。 此时血已经染透了徐童潇半边的衣衫,她嘴唇亦开始发白,她柳眉蹙紧,斜靠在城墙边上,低语道:“逃吧。” “要留也是你,要逃也是你,要我怎么办?”月鲁帖木儿突然心中精光一闪,他蹲身贴上前,捏着徐童潇的下颌,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问道:“你在使计,骗我来此,刚刚那一箭本是射我的,你要我死,是不是。” 徐童潇突然冷笑一声,放开受伤的手臂,染了血的双手用尽了力气,将月鲁帖木儿推离自己的身前,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面对着城楼下的战场。 徐童潇指了指遍野的尸首,虚弱的声音开口道:“你看看,你的兄弟们死了多少,你不心疼我替你心疼,明军势不可挡,要救将士们的命,只有尽快结束战争,而结束战争最好的方式,便是你死,我要你死。” 极尽的嘶吼,手臂上贯穿的长箭,惊了一众还在挣扎厮杀的人,蓝封峤直接弃战,回望了一眼姚辛夷,巧的是两人心照不宣,姚辛夷飞也似的飞身向城楼之上。 徐童潇素手颤巍巍的抚上了面具的边边,重重垂下。 朱棣端坐于马上,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绷紧了弓弦。 “你要我死,我要你陪葬。”月鲁帖木儿咬牙切齿的说着这话,猛地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想要去掐徐童潇的脖颈。 朱棣手微动,羽箭鸣笛飞出,速度之快,其势之迅猛,直直打穿了月鲁帖木儿的胸口,他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了徐童潇的衣衫之上,倒地气绝。 徐童潇苍白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整个人往后倒了去。 那一笑,直打痛了朱棣的心,他策马直奔盐源城楼而去,而蓝玉直接飞身而上,斩下月鲁帖木儿首级,揽了头功。 蓝封峤与姚辛夷将徐童潇架起,速速逃离了这个战场。 冯紫茜与黑衣女子也匆忙解决了眼前人,飞身隐去。 燕王快步上了城楼,斩断了元军大旗,将明军军旗稳稳的插下,高声道:“元朝众将,你们的将领已亡,卸甲投降的,承诺忠心大明,本王可向皇上求情,收编入燕军营。” 一众将士哗啦啦卸甲,跪地高呼王爷恩泽千岁。 朱棣却轻叹气,转头低首,那地上徒留一滩未干的血迹。
第52章 班师回朝,故人约定 荒荒战场,戚戚冷风,鲜血染透的沙土,猩红斑斑。 明朝大营,收了营帐,将士们披着厚重的战甲,装了战车,牵了战马,于荒土之上,整军而立。 朱棣一袭战袍于大营之中走出,双手背于身后,颇具威严,目光略显淡漠,扫过一众将士的面,才开口道:“诸位兄弟,此役大捷,辛苦你们了。” 众将手握刀剑,撞响战甲,高声道:“不辛苦!” 朱棣伸手接过朱榑递上前的酒坛子,说道:“逢战必有人亡,我们很幸运,于这场战役中活了下来,那是牺牲的将士们拿命换来的,这坛酒,敬我死去的将士。” 手倾斜,坛中之酒滴滴洒落,溶于地下,感于将士心上。 “将士们!”朱棣昂起头,嘴角扯开清浅的一抹笑意,高声说道:“班师回朝!” 众将士闪到两边,低头颔首,高呼道:“班师回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棣跨上战马,行于最前,朱榑蓝玉紧随其后,而后一队骑兵,最后跟着的,是浩浩荡荡的步兵,一行往回京之路。 朱榑快马赶上朱棣,转头看了一眼朱棣的神情,瞄了瞄身后,又转头看一眼朱棣,又瞄了瞄前路,欲言又止。 朱棣感觉到目光异样,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淡语道:“你呀,有话就问吧。” 朱榑嘿嘿嘿一笑,凑到朱棣身边,说道:“哥,你可别怪我多事,这不是要回京了嘛,你那婚事怎么办?” 朱棣抿了抿唇,笑笑说道:“娶啊。” 朱榑眉头轻蹙,问道:“那梅家妹妹怎么办?父皇可是为了这梅愫愫,毁了你与唐门小姐的一桩婚事,选了个九月最吉利的日子,这婚事又才说了一半,也就……退啦?” 朱棣嗤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的说道:“那,这乾元山寨的大小姐,也是父皇要我娶的,这婚退的成退不成,自有父皇担着呢,我都不操心,你跟着着什么急。” 朱榑干笑两声,用手指了指朱棣,说道:“可别说的这么轻松,我可告诉你,那梅愫愫对你可真是仰慕至极一往情深啊,劝她退婚,可不容易。” 朱棣挑挑剑眉,摇了摇头,笑笑说道:“这梅家小姐也是了,驸马爷的嫡亲妹妹,随随便便嫁到个官家商家都是当家的主母,偏偏本王,只有夫人之位,且排六位。” 闻言,朱榑快嘴接道:“你不是还有个侧妃之位嘛。” 朱棣抬眸看了朱榑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又转头。 “四哥,对不起我失言了。”朱榑恍然,他慌忙道歉,而后转了一个话题,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其实……我,我是想问,你为什么答应了要娶……乾元寨的大小姐呢?” “因为……”朱棣话语微微一顿,转脸向另一侧,眼神中略有些失落,淡语道:“一位故人,和一个约定。”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被鲜血冲刷过的盐源城门,记忆里,那里曾经有一个人中了冷箭,而燕王他,颇为紧张。 朱榑壮着胆子,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四哥心系一人对不对?那个城门楼上穿着黑斗篷的人,你认识!” 朱棣眉头紧锁,他望着斑驳城门,心中记挂一人。 没有得到回应,朱榑便不依不饶,又说道:“我只是觉得,最后一战,他的出现有些蹊跷,以往打仗你从未有所顾忌,可此番,你做每一个攻城决定的时候,他都出现了,所以,他是你的故人,他与你有约定,对不对?” “全对!”朱棣转头对上朱榑惊讶的目光,轻拍拍他的肩,笑笑说道:“知我者,莫若七弟也。” 话语一顿,朱棣淡语道:“她是……元朝军中的自己人,我与她约定,此役若赢了,我便娶了乾元寨大小姐。” “她知道乾元寨,也知道父皇的赐婚吗?那她……”朱榑脑中灵光一闪,他眉头蹙紧,问道:“难道是父皇派入元军营中,助我们的吗?” 朱棣剑眉轻挑,撇了撇嘴笑了,顺势转了头,不再言语。 朱榑亦眨了眨眼睛,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也不言语。 往前行了许久,终于出了战场的范围,天也渐渐有些暗。 “王爷!”蓝玉骑马赶上来,招呼一声:“两位王爷!” 朱榑礼貌的点了点头,笑问道:“蓝将军何事啊?” “是这样的……”蓝玉指了指黑云压下的天际,抱拳颔首道:“王爷看这天色,怕是要下大雨了吧,咱们是否要快些行军,找个地方避一避呢?” 朱棣抬眸看了看大片黑云,中隐隐的还有几颗星星闪烁,淡淡的开口道:“确是天色阴沉,想也快天黑了,大家快些行走,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座观音庙,我们去歇一歇,明日观观天色再走。” 蓝玉不解,问道:“王爷怎知,前面定有观音庙呢?” “蓝将军,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朱榑笑着,一脸的骄傲模样,夸耀道:“我四哥每上战场,必将周围环境探个究竟,无论是胜仗班师,还是败仗退路,都会事先计划好,这就是跟着燕王爷上战场的好处,慢慢的,跟多了就好了。” 蓝玉抱拳颔首说道:“王爷英明。” 朱棣谦虚的微微一笑,摇摇手,说道:“本王不英明,将士们都累了,大家快些走吧。” 蓝玉应声折回,一队人马,快速前进。
第53章 败仗气急,美人侍奉 黑云遮日,整日里天气阴沉沉的,即便天亮,也像天黑。 徐童潇伤势才见好,晨起披了件斗篷,行到了院中,落座桌边,左手放于石桌之上,右手撑着脸颊,满眼的落寞。 院中花草,凌霄花刚刚绽出的花蕾,也提不起她的兴致。 “小姐!”冯紫茜小心翼翼的端着药碗,行至桌边,素手在徐童潇眼前晃了晃,微微一笑,轻语道:“该吃药了。” 徐童潇没有接药,也没有动,只淡淡的问道:“紫茜,我们回山谷几日了?” 冯紫茜轻眨双眼,细想了想,答道:“已有七日了。” 徐童潇接着又问道:“那么,我醒了有几日了?” “也有五日了。”冯紫茜随口回到,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怪怪的,于是反问道:“怎么了小姐?” 徐童潇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哦,就没再说话,良久。 “蓝师兄……”“蓝少爷他……” 两个重叠的声音,徐童潇突然不自禁的苦笑了一声,而冯紫茜,确确实实知道了,她家小姐的不高兴,是为了哪般。 冯紫茜怯怯的开口说道:“小姐你说。” 徐童潇苍白的唇角扯开一抹笑意,轻语道:“不了,我没什么力气,你说吧。” 冯紫茜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轻声说道:“小姐不要生蓝少爷的气,盐源战场上伤亡惨重,蓝少爷送你回野云庄之后,便匆匆忙忙赶回去收拾残局了,身边殁姐姐一个人跟着。” 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徐童潇问道:“殁姐姐是谁?” 冯紫茜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就是那个周身都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小姐你没见过她,殁姐姐这些年都在蓝少爷身边侍候,前日战时才随着上了战场,战事紧急,也没有机会相见。” 徐童潇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咬咬丹唇,冯紫茜轻抚抚徐童潇的手臂,摩挲着,轻语道:“小姐,其实蓝少爷很疼你,你知道的,此番败仗确实是损失惨重,他也是一时气急了,才如此这般不管不顾的。” 徐童潇敛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淡语道:“我自是知道他为了什么生气。” 冯紫茜柳眉轻蹙,摇摇头,不太明白,小姐的样子,跟以往不一样,她缓缓的撤回自己的手。 徐童潇突然伸手握住了冯紫茜的手,说道:“紫茜,随我去一趟盐源战场吧。” “不行啊小姐。”冯紫茜心头一惊,忙收回了手,立于一旁,颔首说道:“你的伤还没有好全,这天又要下雨了,若是让辛夷姐姐知道,我带你出去了,她一定会骂死我的。” 徐童潇不禁嗤笑了一声,说道:“姐姐脾气那么好,又不爱说话训人,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冯紫茜嘟了嘟嘴,嘟嘟囔囔的说道:“那可不是,辛夷姐姐是不管别人的事,可若事关于你,那就另当别论了,辛夷姐姐凶起来的样子我没见过,我害怕。” “那好,你留下等她,我一个人去。”徐童潇话音落,慢慢站起身来,回转身时,嘴角扬起微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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