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泰抬眼看着她,她的目光之冷冽,是他这几日里不曾见到过的,在他的记忆里,辛夷姑娘虽然冷淡了些,却不至于如此这般,令人胆寒。 一时间未敢说话,蓝封峤已经起身,将他拉回了桌边。 “你……”朱元璋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他大手颤巍巍的指向姚辛夷,问道:“那日紫金山上出手的可是你吗?” 姚辛夷轻舒了一口气,冷声道:“不错!” 朱元璋眼睛瞪得老大,他眼角抽动着,大口吞吐了两口气,问道:“那……当年落崖的萧铃风又是你不是?” 姚辛夷眉头轻轻一挑,她眼眸始终不离皇帝,冷意更是深深的压迫而去,幽幽的开口道:“皇上,您在怕什么?” 朱元璋双手收回身侧,握紧了龙椅上的金龙头,高声冷语道:“你只消回答便是。” 姚辛夷突然敛了敛眼光,语气也有些缓和,她凉声轻语的说道:“我确是被小姐从万岁山崖下救起的不错,却并不识皇上口中所说的那一位……萧铃风。” 朱元璋眉头蹙起,淡问道:“你家小姐是?” 姚辛夷淡漠的转脸,看向蓝封峤,低低的说了一声:“我家小姐便是蓝公子的小师妹,名为徐童潇。” 闻言,朱元璋目光有一个刹那的停滞,继而转脸看向蓝封峤,冷了声音问道:“蓝封峤,可是如此吗?” 蓝封峤舔了舔冰唇,陪了一脸的笑意,站起身来,颔首说道:“不错,蓝某确有一位师妹,名为徐童潇,这位辛夷姑娘,就是师妹的贴身侍女。” 朱元璋面色青红变换,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蓝封峤暗暗的瞪了姚辛夷一眼,面上又漾起了笑意,说道:“其实,此番入宫,她二人是准备了要为皇上献艺的,我也不曾想到,她们的节目竟如此出人意料。” 话音落,苑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颇有一些尴尬。 朱棣抬眸望了一眼前方局势,坐等要看一出认亲的好戏。 前时的谈话场景历历在目,原以为她忘记了,却不想竟玩的如此惊天动地,或许他不知道,又或许他心中明白却不肯明说,徐童潇很听他的话,甚至当做信仰。 一袭素衣,手抱琵琶,丝弦动,行云流水般,幽幽乐声从苑门而入,清脆空灵的弦音飘散空中,沁入人心。 此前,徐童潇于锦兰苑门前,偷听了几句苑中交谈,姚辛夷果然顺理成章的将她投出来,为了惊艳的出场,她夺了歌女的琵琶,自己进了苑中来。 “哎呀,这……”朱榑饮一口清茶,和着糕点吞进了肚子里,大手捞了捞朱棣的衣袖,道:“这是……那个谁吗?” 朱棣抬起冷眸,把玩着玉扳指的手突然僵停了下来。 对面更有蓝封峤,眼角颤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徐童潇面上轻纱浮动,一身利落的素色纱裙随风飘飘,端着琵琶半遮着面容,有如九天玄女一般,脚下步子匆匆,来到宴台中央。 姚辛夷搬来一把木凳,与徐童潇眼神交汇,暗暗点点头。 “这琵琶曲如此妙,怎可无景相应呢?”姚辛夷冷声语毕,淡漠的转过脸,瞟见温凉桌边撂着的一方长绸,跨步上前,随手撩起,扯了扯嘴角,浮了浅浅的一层笑意在面上,冷声道:“温夫人,这长绸我先借来用了。” 温凉诧异的盯着姚辛夷,被她一系列的动作震惊。 姚辛夷将绸缎的一头系在柱子上,运起轻功,飞身而起,在徐童潇头顶铺好两面长绸,继而飞身而下,抓了下人盘中供着的宣纸,再次飞上去,直接落坐长绸之上。 手上内力运起,双手一合,直将宣纸打了个粉碎,摊放在了绸缎之上。 而后,徐童潇每弹出一个弦音,就会有些许纸屑星星点点的落下来,就如同飘雪一般,而徐童潇就是落座在雪中的翩翩仙子,出凡出尘,纸屑随风,飘落到朱棣的玉扳指上。 朱棣淡漠抬眼,眼瞧着徐童潇近乎完美的动作,和绸缎上稳稳坐着的姚辛夷,后又扫视了一眼周遭的看客,似乎还没有别人发现同样的细节。 姚辛夷没有动,纸屑的下落全屏凭徐童潇所弹奏的琵琶曲,能以弦音将纸屑震下,内力之深,不可估量。 曲终收拨,一曲终了,瞬间掌声雷动,夸赞之声不断,姚辛夷从长绸上飞落,徐童潇优雅的站起身见礼。
第116章 脸纱摘下,在外义女 余音绕梁,琴音落,方才抽回了心神的众人,意犹未尽。 “好!哈哈!好啊!”朱元璋拍案一声,哈哈大笑的赞不绝口,道:“好个琵琶声声惊落雪,这一曲天籁,竟有余音绕梁之妙啊。” 徐童潇将琵琶递与姚辛夷,双手收于身前,微微欠一欠身,朗声道:“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平身吧。”朱元璋面上笑意满满,和爱的问道:“抚琴之女,你出自何院何府,又为何蒙纱前来啊?” 徐童潇淡淡一笑,颔首轻语道:“民女生来并非美貌,若是揭纱相见,恐污圣目,还望皇上,恕民女不敬之罪。” “如此大胆的小女子朕还是头一回见。”板着面说了这一句,朱元璋转而便仰头大笑,高声道:“好,朕也不愿拿皇帝的身份压你,诸位爱卿,不知哪一位有这个能耐,可让这琴女甘愿褪去面纱,也让朕沾光有幸一观呢。” 此话音一落,整个院落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御前待的久了,个个深谙伴君如伴虎之言,一句话说错了就会断送前程,纵使对于一个小小琴女,也自是不敢轻言。 连皇帝都没有办法请得这小女子泄下轻纱,谁又能请得,谁又敢请得,宫宴上抢皇帝的风头,那可是不可言说的大罪。 蓝封峤不由得身冒冷汗,双拳攥了攥衣袍,但愿无人敢尝试,否则轻纱揭下,又会是一场不可预料的危机,如今自己也在明处,想暗助她们都不行。 有那么一个瞬间,蓝封峤后悔了自己的决定,为着自己的私心,铤而走险带徐童潇入宫来见燕王的新夫人,却不想徐童潇竟如此大胆敢到宫宴捣乱,一时让他无法应对。 朱允炆暗暗抬眸,对上了朱元璋的眼神,赶忙又低下头。 朱元璋突然开口道:“允炆呐,你来试一试吧。” 朱允炆闻言起身,却是面上歉意,抱拳以请,道:“皇爷爷,孙儿臣自认愚钝,却有一人可推荐给您。” 朱元璋不怒反笑,说道:“哦?说来听听。” 朱允炆笑笑轻语道:“孙儿臣以为,四王叔可劝得这小女子,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焉知这美人就过得英雄关了,四王叔一贯战无不胜,想必,要劝服着这小小琴女,自然也不是难事。” 朱棣闻言,并不语,只是手握着茶杯,一口清茶饮下。 朱榑突然跳起来,抱拳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不妥,今日温夫人随行,怎的能让四哥对别的女子撩拨挑逗呢,这样……也真是有些不太合宜吧。” 朱元璋面色一凛,缓缓的褪去了笑意,转脸看向温凉。 温凉微敛双眸,眼珠一转,说辞涌上,站起身来,抚身轻语道:“皇上恕罪,想是齐王怕气氛太严肃想逗逗乐,一时失言,妾身怎么会吃此等干醋呢,若是能助皇上,大可以让王爷一试。” 朱榑眉头蹙紧了,这个新夫人,是真不懂还是真故意。 梅殷突然站起身来,偷眼瞄着朱棣,说道:“臣也觉得,此事燕王可以胜任,不如就让王爷试一试吧。” 蓝封峤干咳两声,也请道:“既然驸马爷都说话了,可见燕王爷是真的有这个能耐的,蓝某从前只听说过燕王的风采,却不曾见过,不知今日是否有机会一睹王爷风采。” 徐童潇偏过头狠狠地瞪了蓝封峤一眼,自知他心中意。 全场再一次寂静无声,却是所有人目光聚集,燕王的脸。 朱棣并不为所动,悠悠闲闲饮进了杯中茶,又拿一块糕。 在场之人,都见怪不怪,毕竟,燕王由来只听皇上差遣,皇上若不出声,旁的人,就算说出花来,也是无用之功。 听了几人的话,朱元璋径自点了点头,抬首看向朱棣,和爱的笑笑,说道:“燕王啊,你这不言不语,又面无表情的,算是何意啊?你有否要帮一帮朕啊?” 朱棣轻舔了舔唇,起身颔首轻语道:“儿臣并非有意误父皇的事,只是在想一个万全之法。” 朱元璋笑问道:“那……你可想到了吗?” “儿臣以为,也并非要动嘴皮子才行。”朱棣冷声说着,夹在两指之间的小刀片,倏地甩出,瞬间将那长绸从中断开,绸上的纸屑倾泻而下,尽数落在了徐童潇的头上跟身上。 “小姐你没事吧!”姚辛夷惊叫着跑上来,忙给徐童潇清理了身上的纸屑,上下左右看了个仔细,道:“我看看。” “我能有什么事。”徐童潇抖抖衣袖,淡淡的说道。 转过脸,徐童潇笑盈盈的看向朱棣,而朱棣淡眼送目,徐童潇动动眼珠,对上了温凉的目光,那目光中,隐隐的有一丝暗笑。 “小姐?”朱元璋口中默念了一句,大手拍案一指,冷声问道:“你就是蓝封峤的师妹?你叫什么?什么名字?” 徐童潇回过神,转过脸,高昂起头,朗声道:“民女确是蓝封峤师妹,名叫徐童潇,燕王爷很聪明,竟用此招逼我的侍女惊喊出声,亮出了我的身份,如此我不得不摘脸纱相见了,不过,是因了皇上的龙威,不在燕王。” 徐童潇何等聪明,此番功若在燕王,那么死的也就是燕王了,若是因为皇上,就不知要有多少人的小心思都破灭了。 朱元璋面上一抹失望之色掠过,转瞬便扯了笑意点点头。 徐童潇素手轻抬,抚上了耳侧的轻纱一角,将之泄下,缓缓抬起眼眸,眸色清亮,丹唇勾起,一侧嘴角轻扬,仿若开成了一朵花,一朵勾魂摄魄的毒花。 朱元璋眼角微微抽搐,那一日,紫金山上一见,那样清丽的面容上,眼光深潭一般不见底,至今不忘,是她不错。 朱元璋双手暗自交叠搓了搓,搓掉冷汗,而后镇定自若的开口,冷声说道:“若朕没有记错,徐小姐你,便是那日紫金山上吟诗的姑娘吧。” 徐童潇微微欠身,淡笑轻语:“正是民女,那一日于高山之上,未及参见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有罪无罪暂且不提。”朱元璋往椅背上慵懒的一靠,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那日山上,你口中吟着的是徐达生前所做之诗,你口口声声说朕不念旧情,朕瞧着,你不只是蓝封峤的师妹那么简单吧。” 朱元璋口中说着,却是淡漠的眼光直接转向了蓝封峤,蓝封峤扯扯嘴角笑了笑,慌忙低首,心中盘算着得体说辞。 徐童潇缓缓抬起冷眸,眼中一丝精光闪过,说道:“皇上所言不错,民女的另一个身份便是……魏国公徐达在外的义女,称作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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