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琅深深地盯住他,像要把他看见骨子里,握剑的手不经意颤了下,直到看见血珠从薛雍手腕处滴落下来:“手松开。” 他说。 薛雍吁了口气,不等他缓过来,就被一双长臂紧紧地卷住了,那力道碾的他骨头要碎,倏然,脖颈一凉,沉沉的一滴清泪划过肌肤…… “背我回去。”他的声音渗着鼻音:“你的萧延哥哥走不动路了。” …… 诈,诈尸了? 一旁的慕容亭完全懵了,连忙躲开一丈远的地儿,还有,薛雍那小子居然是会功夫的? 稀罕。 *** 大清早,慕容耶练完拳脚回来看见弟弟把头蒙在被子里发抖,大手一挥把被子掀开:“亭弟,你莫吓着哥哥呀。” 怎么去值夜一晚回来就染上羊癫疯了,不会在萧府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哥,哥,公子他……薛雍就是……” 萧延。 他没死。 “亭弟?”慕容耶眉皱的紧紧的:“你说什么?” 他没听懂。 慕容亭怔了会儿,抓住他的衣襟:“老子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也不能说。 慕容耶曲起食指在他头上敲了下:“我说亭弟,公子昨夜带你去哪儿了?” 怎么回来弄成这副傻样子,眼珠子也不活络了,一个劲儿风言风语的,愁人。 “哦,我知道了。”慕容耶继续说道:“是不是公子和萧府那个公美人儿睡了?” 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情调,比如说夜里实在来了绮念想那个一下,千万不能被慕容亭看见,否则能给你发怔三日,好不吓人。 “没睡。”慕容亭打着哈欠:“公子去掘坟了。” 慕容耶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相认撩,我jio着一点儿都不虐……顶上锅盖遁走…… ———— 卫小爷:我哭辽。 薛美人:以后C上哭的时候还多呢,习惯就好。 卫小爷:要不要现在试试,让你知道C上该哭的是谁。 薛美人:…… 无耻作者君:墓地play?没有的,想多了。
第22章 慕容亭见他这副德行,一时意兴阑珊,索性往枕头上一趴,双眼翻白,病入膏肓的样子。 “哥,今天公子杀了个盗墓贼。” 卫玄琅向来不屑于杀这种人的,他只有在战场上才一击致人于死地。 慕容耶总算从他颠三倒四的话里听出些东西,厚掌一拍,笑道:“一个蟊贼而已,杀就杀了。” “哥。”慕容亭蔫着问:“我觉得公子为那人着魔了,可我怕他被算计。” 他总觉得从他们回京到现在的很多事情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还有,薛雍跟皇帝是一伙的。 怕对卫玄琅不利。 “公子又不是小孩子了。”慕容耶不爱操那么多心:“利弊嘛,他分的清。” 慕容亭像个痴儿一样,喃喃自语:“哥,公子和萧延他们,就是你说的生死相许吧?” “睡会儿吧,别胡扯了。”慕容耶扔了一件薄被在他身上:“我去看看贺将军。” 为了万无一失,贺容先在牢里吃的饭都是他们暗中张罗了托老铁头送进去,还专门送进去几个扮做牢头日夜轮流盯着他,很够兄弟了。 慕容亭眯着眼:“我看公子的耐性也快没了,皇帝老儿再不放人给个说法,直接砸了大理寺要人吧。” 慕容耶走了又回来,压了压声线道:“国公爷交代过,不许插手贺将军的事。” 给卫家卖命的兄弟,撒手不管了? 慕容亭疲惫的眸子微眯,头有点大。 镇国公卫羡之近来的种种举动,他是看不懂了。 *** 春分这日。 阳春的京城,一霎时风,一霎时雨,一霎时晴。 卫玄琅从父亲房中出来,见回廊之外一株木樨开的正盛,他眸光动了动,加快脚步走回自己院中。 桐城公主那边传来话,打算把婚期订在四月十二,寅丑日,婚嫁大吉,卫府自是没什么好讲究的,边关的数十万将士还等着粮草和银子活命呢,自然越早把婚事办了越好。 指尖微痒,他蓦地想起那晚薛雍的手指覆住他的肌肤,微凉的触感让他喉头微涩,竟有些心神不定,想再去见见那人。 十五年了。 想一个人想了整整十五年,每一次在刀光剑影中惊魂,脑中闪现的都是他的萧延哥哥,他不止一次问自己,若他就那么死了,上了奈何桥,萧延要是问起来,他该如何交代呢。 可他从来没想过,如果萧延还活着,他又该对他说些什么呢。 借尸还魂的也好,剔骨换面的也罢,如今萧延活生生地回来了,他认得他。 他亦认得他。 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晚,卫玄琅抱着薛雍不肯松手,隔着萧家的血海深仇,系着卫家的荣耀安危,薛雍只能对他说一句:在下表字清言,卫小将军唤一声来听听? 他亦不能问薛雍,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到了薛家的,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他,与他相认。 他不能。 …… 卫玄琅涩然一笑,在转角处收住心神,袖中安放着一封边关的来信,此刻他有急事要办。 “哟,巧啊,卫小将军。”陈欢远远瞧见卫玄琅就打招呼道:“我正要去找你呢,这下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卫玄琅停住脚步:“陈二公子找在下做什么?” 明知道陈欢随口一说,他却故意要问道。 卫、陈两家如今这局面,陈欢找他做什么,明显是扯淡。 “卫小将军这就要迎娶公主,我怎能不送份厚礼道贺。”陈欢笑着,眯起一双略浪荡的狭长眼眸:“我都有些羡慕公主呢。” 卫玄琅揽住他双肩往怀中轻轻一带:“当真?在下命人把聘礼下给陈二公子?” “求之不得。”陈欢赖皮地掐了他一下:“卫小将军敢聘,我自然敢嫁,如何?” 卫玄琅掣住他的肩胛推开人,疏离冷淡道:“只怕聘不起陈二公子。” 陈欢见他面色转冷,不好再往上贴,神情懒懒的:“我知道,我爹做事不地道,就算结篱兵符在你手里,他也不该在银子上使坏,卫小将军,我这厢给你赔礼道歉了。” 他的父兄对卫府的感情向来复杂,几十年的相互制衡中,一面忌惮一面又想拉拢,却极少做出得罪卫府的事情,故而两家之中年纪相仿的子弟常在一处玩着,比如他陈二与卫四,认真说起来,从八九岁上到现在,十来年,恐怕算的上老交情了。 “陈二公子别这么说。”卫玄琅道:“在下担不起。” “哎哟我的飞卿,你可折煞我的心了。”说完陈欢伸手攀住卫玄琅,看着这人一身锦玉墨色春衫,乌亮长发束在玉冠里,明明是艳粉娇红的时节,这人勾唇冷笑,嗓音轻薄如刃,一字一句:“我不怪你,陈二公子。” 陈欢这人有个上不得台面的癖瘾,平常男女中,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能入他的眼,他都要与那人调一调情,若你情我愿的,他不介意睡上一宿,再或者有能玩出新花样让他舒坦的,他更不介意把人养在外室,腻了再打发走,只要能让他高兴的,他一概不在意怎么玩儿。 心随意动,他越发无状,寻着宽袖摸到卫玄琅的手,就要把玩,却被卫玄琅反手抓住手腕:“哪里哪里,卫某治军疏忽,竟让不明来历之人混入军中,卫某惭愧,实在该到大丞相面前负荆请罪。” 沉嗓一如犹带春寒的风,蓦地将缠绵的春情吹散了。 陈欢讪笑着一怔,道:“隐壶关的事儿,我就知道是有人使诈。” 他当时就劝过父兄不要与卫府为难,可他们不听,他也很无奈。 他在陈府,就是个没出息没用处的次子,将来要靠兄长荫庇的。 卫玄琅拍拍他:“就凭这句话,卫某一定要找个地方请陈二公子好好喝顿酒。” 陈欢轻轻叹气,那双桃花眼泛着邪气的愁绪:“走了,飞卿,过几日去你府上喝喜酒。” “公主不会嫁我。”卫玄琅道:“陈二公子还是喝些别的酒吧。”
等他走远后,卫玄琅对跟在身后的慕容亭道:“找个人跟住他。” 方才二人贴近时,陈欢袖中似有鼓鼓囊囊一团物什儿,又见他方才玩笑时似有牵挂,不免要多个心眼。 “是,公子。”慕容亭道。 他施展轻功,转瞬就不见人影。 “公子,咱们真要把手里的银票汇出去?”卫玄琅行至人少处,慕容耶追上来问。 卫玄琅睨他一眼:“嗯。” 他出门上街就是为了去京周票号把银票汇到隐壶关去,开春了,军师华彧华爷来信说打算从胡人手里买一批汗血宝马充当将领们的战马,这钱,得他出。 “咱府上在京中产业不多。”慕容耶担忧地道:“国公的意思是手头的钱能留着就留着,以防日后陈家再在军饷上来个釜底抽薪。” 卫玄琅道:“先应了华彧再说。” 卫家军的薪,不是谁想抽就能抽得了的。 自古帝王将相无一不忌惮手中有兵权的,逼急了他们,杀进城来抢粮抢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而陈家那点动作,压根儿就不算什么。 真正让他顾忌的,只怕是皇帝简承琮。 还有,沉寂多年的结篱兵符重现人间,掀起一浪又一浪,他和陈家都身陷其中,那不见首尾的推手以及藏迹于风云之下的种种暗流才真正可怕。 京周票号的顾客不多,卫玄琅一进去,乔掌柜便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小将军兑银还是汇票啊?” 卫玄琅从袖中掏出二十万两银票搁在他面前:“华彧。” 乔掌柜笑着摇摇头:“卫小将军,这事儿这次怕不好办。” 卫玄琅微惊:“可是家父发过话?” 京周票号是卫家亲信,他们分散在各地的票号全仗卫家护着周全,若不是卫羡之放了话,乔新说什么也不敢违逆他的话。 乔新砸吧两下嘴:“国公爷是这么交代过。” 他摆手让下人退出去,垂着眼角道:“小将军有所不知,国公爷几日前……唉,就命小的截断了汇往那里的银子。” 卫玄琅见他摇头叹气的,不好为难他,压住火气道:“乔掌柜还知道什么,尽管说来。” “小将军。”乔新欲言又止:“这一支军队若被歹人钻了空子,就犹如一棵大树被虫蛀了,就算养的年头再多,也起不到大用,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这是在劝卫玄琅放弃驻守在隐壶关的将士啊。 隐在饕餮面具之下的玉面微不可见地一惊,卫玄琅朝他拱手道:“乔掌柜提点,在下铭记于心,告辞。” 隐壶关要出事。 卫羡之已不再信任隐壶关的兵马。 慕容耶心头一跳,走出京周票号后道:“公子,咱们在京中滞留这么久,是不是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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