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光影斑驳,跟在他身后的只有廖廖几名侍卫,而在御书房外,已是上百名大内高手就位,剑气汹涌,声势端的骇人。 “用你手里的兵符换他一命,你不亏。”他转过头来道,凤目一扬:“亏的是朕。” 当初薛雍把卫玄琅从边关算计回京,为的是辅助他灭了陈、卫两家,四海清,天下平,可后来呢,一个心悦君兮,一个情根深种,徒留他一人竹篮打水,隐忍多年,手中却还是空空如也。 “卫玄琅,朕今日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好好想想吧。”宫中不止有一群这样的废物,还有未出动的大内侍卫。 “陛下早就算计好这一天了吧?”卫玄琅冷笑:“敢问陛下宫中炼制的醉春散里,加了什么?” 宫里给薛雍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醉春散,即便薛雍出了宫也只能去墨如阁找拂绿要,呵。 “卫玄琅。”简承琮道:“如果清言肯听朕的话没有出宫,等朕的天下太平了,朕自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可惜啊……” 想当初,不,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极想那个人的。 两年前薛雍命在旦夕,宫中的太医不得不在醉春散中加入一些见不得人的猛药,暂且稳住性命,并没有害他的心思。 再后来,魏凌的药稍稍起了作用,宫里的醉春散也换了寻常的配方,只是那人却出宫了。 许是因为卫玄琅回京了吧。 他受不了薛雍走后宫中的冷寂,周围全是眼线,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他让拂绿又换了从前的配方,想着有朝一日薛雍病的重了,或许还会回到宫中来的。 不过,这些,简承琮并不想向卫玄琅解释。 “陛下说的真轻巧。” 一想到他的萧延哥哥带着病服着毒日夜煎熬心血为狗皇帝卖命,卫玄琅怒火难遏,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卫玄琅,朕今日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好好想想吧。”简承琮怒极,不再多说。 宫中不止有一群这样的废物,还有未出动的大内侍卫。 卫玄琅眸色如冰,淡然的像是不知道有多少把剑正对着他似的:“陛下,臣的耐性不多。” “正好,朕亦不是个有耐心的。”盯着卫玄琅扶在剑柄上的手,简承琮冷哼一声:“朕与你比试比试。” 说完,他腰中青光一闪,一把镌刻着飞龙的剑带着轻啸之音飞刺而出。 出剑要快,无论是割喉挑筋还是穿胸贯腹,都要一击致命,干净利落,不要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简承琮十一岁上开始学剑,练就的全是帝王之气,不出则已,剑出必然伤人。 这些年他深居宫中,成日与奏折打交道,天下人都忘了这位帝王在登基之前就身怀炉火纯青的剑术了。 静如山岳,动如脱兔,就在剑气直冲眉睫,剑锋迫近盈尺之间,忽然人影一花。 谁也没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电光火石的一刻,两人的剑同时冲上云霄,转瞬又齐齐落回手中。 剑气所至,宫中花草俱已碎成飞灰,漫天扬起,化作一阵绯雨,点点落地。 卫玄琅收剑后冷然自若道:“陛下剑气如虹,臣自愧不如。” 他只用了五成的功力。 不是他怯于帝王之威,而是方才在出剑时,他能感觉出简承琮的剑道乖戾,时而像狐狸般蛰伏,伺机而动,时而又像疯了的猛虎,不管不顾地要同对方同归于尽……用剑之人心性之不稳,令他心中大惊。 逼急了,皇帝说不准一个口谕宰了魏凌,他活不成,也决不让薛雍活着。 就这么狠! 卫玄琅知道,来硬的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卫玄琅,朕如果想和你计较,绝不会让你在这儿撒野。”末了,简承琮一剑归鞘:“你走吧。” 不交出隐壶关的调兵符,别的没商量。 卫玄琅自然是不肯走的,声如寒冰:“陛下,如果臣用自己来换呢。” 如果用玉面修罗来换呢。 一将可抵十万兵。 简承琮忽地哈哈哈大笑起来:“靖安将军说什么?” 卫玄琅薄唇略抿:“臣说,用臣来换,如果今日陛下救薛清言一名,臣从此愿意听命于陛下,如何?” 了却君王天下事。 说完心中不禁自嘲:这回,他彻底要和他的萧延哥哥同心了。 简承琮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凤目中精光乍现:“玄琅,你是说,如果朕救了清言,你日后都听朕的,为朕荡平天下是吗?” “是的。”卫玄琅冷冷道:“臣会如陛下所愿,为陛下效力。” 简承琮拉开唇角,漾了几分笑意:“来人,取朕的笔墨来,立誓!” 卫玄琅取笔待落,就听见简承琮道:“玄琅,就以清言起誓吧,将军若日后违背今日之言,他当折二十年寿命,如何?” 拿他萧延哥哥的二十年寿命起誓,卫玄琅面色微变,一双墨眸染上红色,有些骇人:“陛下还是换个别的吧。” “哈哈哈哈。”简承琮笑起来,贵气的一叹道:“将军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罢了,朕信将军,今日一言九鼎,便不再要这字据了。” 说完,他抬手打翻了墨汁。 “玄琅也请陛下记得今日之诺。”卫玄琅道:“魏太医至少每十天去鄙府一次,如何?” “允你。”简承琮道:“以朕的江山起誓。” “好。” 嘶—— 凤青剑不知何时已从简承琮指尖上划过,不多不少地,剑刃上正挂着一滴血珠,瞬间落在地上,慢慢晕开了去,卫玄琅优雅地从自己指端弹出一粒血珠掷在地上:“陛下,得罪了。” 总要有个仪式让他记住今天的话吧。 出尔反尔的帝王。 “哼!”简承琮怒气隐隐,却只淡声道:“靖安将军好快的剑法。” 卫玄琅抿唇:“那就有劳陛下了。” “传魏太医。”简承琮很快开了金口,嗓音如笼着轻烟薄雾:“跟着靖安将军走一趟。” “多谢陛下。”卫玄琅转身要走,忽听简承琮道:“朕还有些话要单独说与将军听,请将军随朕来御书房一趟。” 卫玄琅眉目微皱:“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心急如焚。 简承琮倾身过来,附在他耳边道:“朕要你放过景臻。” “景大人?” 他和薛雍最近撒下去很多人在寻景臻的底细和去向,动静有点大了。 “他,是朕的儿子。”简承琮一字一句道,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像一位父亲,冷淡淡的嗓音:“是太子。” 卫玄琅并不意外,面容冷清:“臣收手就是。” 简承琮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退下。 夏意已浓,九曲宫廊的尽头,身着蓝色锦衣的魏凌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魏太医,有劳了。”卫玄琅走过去拱手施礼,瞬间换作翩翩公子的模样,极是温和谦逊。 魏凌还礼:“走吧。” *** 院子的水缸里栽了几株荷花,正是盛放的季节,一进来便闻到淡淡清香。 华彧站在那儿发呆。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那是十四年前了,萧家遭难的第一个祭日,小小的卫玄琅在萧府的荷花池边坐了一天,从此就整日关在府里头练剑习武,再不他们一块儿顽皮了。 十四个春秋,荷叶绿了十四次了,公子今年再见到荷叶,想必生在心中的该是欢喜了吧。 华彧翘起唇角笑了,挺好。 …… 卫玄琅轻咳一声走近他:“华爷?” 初夏的风带着几分绵软的热气,华彧猛地回过神来:“公子回来了?” 他往卫玄琅身后瞟了一眼太医魏凌,拱手见礼。 魏凌颔首,严肃的面上牵起些许笑意,算是打过招呼。 他没什么废话,跟在卫玄琅身后进了屋,取出银针在薛雍虎口处行了针,不多时捻出来瞧了瞧:“多卧床,喝几天药看看吧。” 劳心太过。 卫玄琅蹙眉,华彧上前问:“魏太医,萧公子不要紧吧?” “少劳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魏凌眼皮抬也不抬地道。 卫玄琅使了个眼色,华彧会意,忙送上一锭金子,客客气气地把魏凌送了出去。 “全是普通草药,能管什么事儿!”见卫玄琅立在那儿全神贯注地看药方,华彧凑过去道。 卫玄琅看着他:“之前的药方你不是偷出来了吗?” 另找大夫对比一下。 华彧神如秋水的脸一下子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 讨论一下皇帝的人设:简承琮首先是个可怜人,是一个活在陈、卫两家阴影下的可怜皇帝,见过兄长一家被鸩杀,不知道自己哪天也会端起一杯鸩酒,所以他不敢立后,连个宫女都没睡过,生怕留下孩子自己又护不住;其次,长期的隐忍让他精神时常游走在崩溃的边缘,时常想要与他的世界一起毁灭;他把薛雍幻想成可以帮他复兴皇权的人,可以完全忠贞于他的人,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的存在,甚至在他不知道薛雍是萧延的时候,还有些旖旎的念头,后面断了那些念头后,可能看起来有些丧心病狂…… 泥萌见仁见智吧~
第49章 上次老子潜入宫中九死一生还不是为了给你办事,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他华爷是那种鸡鸣狗盗之徒吗。 “我去找大夫了。”华彧气闷地走了。 卫玄琅睨一眼还在床边杵着的公孙风:“公孙公子还不走?” 有点碍眼。 公孙风抬手揉揉太阳穴:“……” 他守在自家主子的病床前怎么倒像外人了。 “我家公子还没醒。”公孙风理直气壮:“我得守着他。” 卫玄琅瞟着药方:“公孙公子收了在下的银两,总能跑一趟抓几副药的吧?” 五万两银子呢。 公孙风咬牙:“……我这就去。” 拿人手短。 窝在被子里的脸越发清瘦,看着薛雍,卫玄琅的心尖刺痛,俯身拨开他颊边的青丝:“萧延哥哥。” 薛雍的手指动了动,吃力地摸到卫玄琅的手,握在手里:“……我想沐浴。” 污血和汗水糊了肌肤上一层又一层,似乎浑身都散发真难闻的气息,他差点被自己熏着了。 卫玄琅贴近了才听清楚,垂眸凝着他发梢上的一滩血污,想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道:“再等等吧。” 贴身照顾人的小厮都不在。 薛雍伸出手指揪住黏在身上的衣襟,很是难受的样子:“飞卿……” 他受不了了。 卫玄琅别过眼去,脸热的不行:“好。” …… 热水备好了,小厮们见自家公子抱了人过来,很有眼色地跑开了:“公子,我们在外面守着。” 极会做人。 卫玄琅:“……” 薛雍就那么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卫玄琅只好闭着眼睛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用绢帕在他背上轻轻擦洗,手指划过腻如羊脂的肌肤,眼眶微酸:“萧延哥哥,你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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