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赶紧顺着竹竿往上爬,凑脸过去,到男子跟前,挤眉弄眼地看。 男子以为是要例行索吻来了,抬眸看了看敞开的殿门处,寺人刚刚沏了茶,要送进来。 “等一下……”他便一脸的若无其事,坐得端直。 皇甫璎就笑。 殿室中暧昧,却又是那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有些彼此的默契,在悄然发生,在黯然销魂,却又不敢明目张胆,不敢挑明与对质。 恍若刀尖上的舞蹈,钢索上的行走。 待那寺人将茶水送了进来,又退了出去。 茶香缭绕鼻尖,雾气升腾之间,皇甫璎托了腮,绵绵的喊: “皇叔……” “嗯……”那男子垂眸看文书,鼻音应她。 “写得好,就有奖励的规矩,还作数不?”女皇歪头噘嘴地询。 “作数……”摄政王淡淡的,例行公事一般,没觉得那是个多大的事,也没觉得那是个多美的便宜。 一派清贵无烟火,仿佛,他是在施舍,并且,他一点儿也不急切。 “那今日……能不能换个奖励的法子?”女皇就开始转着眼珠子,绕弯了。 “陛下想换个什么法子?”摄政王清凉抬眸。 “皇叔把眼睛闭上,我自己来亲……”少女又凑了脸上来,挤了眼睛笑,讨好卖乖地,求许可。 “不行……” “为什么?” “狗啃似的,啃得一脸的口水……”摄政王蹙眉,一脸的嫌弃。 差点忘了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蚊虫叮似的,不痛不痒的……”女皇亦蹙眉,嘀咕着给怼了回去。 “……” 怼得那男子一脸的愕然,她却快速起身,跳跑着,要出殿去:“今日这奖励,我不要了,我去更衣,草场骑马去……” “回来!”一声暗沉沉的呼唤。淡淡的不悦,隐隐的强硬。 就把行出丈远的女皇,给定住了。 少女慢悠悠地转身,宫装常服的广袖,如蝴蝶的翅膀,微微煽动。 男子已起身过来,一把拉过她的手,就往那书阁后面拉,直至深深书架后面,抵了墙角。 “叔,这可是勤政殿……”女皇背靠墙,双手也抵墙,突然有些叽叽歪歪的不安。 “你也知道?”男子抬眉,哂笑着,堪堪反问。一边抬手撑了,将她禁锢在身躯与墙壁之间,垂头到她耳侧来嗅。 少女清香,饱满色.气,诱人而不自知。 那一口阳刚鼻息,浸入耳后,少女浑身寒毛起颤,也就诚实了,颤着别头,又还不满地嘟嘴,提了要求:“我不要蚊虫叮……” 早就忘了场合,忘了身份。 “那是想要怎样?”男子笑意更甚,不觉存了些捉弄之意。 “要重些……”那口唇覆上来之际,她还在认真地,争取她的诉求。 “好……”男子含糊地应答着,将那爽快的允诺,也一并,吐进她的口中来。 如她所愿,抵她在墙上,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地压了她双手在头侧,一边俯身侧头,重重地缠绵。 夏日酉时的阳光,在殿中拉出长长的光影。 陈年书殿中,经久保存的纸本气味,案上推陈的笔迹墨香。 空气中,还有金兽熏炉中的瑞脑,明前绿茶的清味。 交织在一起,迷离了今生与往世。 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她来。 少女软软地靠墙,欠欠地说了一句: “再来……” “……” 男子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嗤嗤地笑着,附耳来问: “确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能自已。 女皇感觉到了那危险处,便缩头侧耳,怯怯地躲着那灼灼气息,矮身往下滑去,要开溜:“还是算了吧,我骑马去……” 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闺女,有些吓。 好在,那男子也没有勉强。她要挣扎,他便松了劲,让她钻出怀抱去,只在那擦身而过之际,又一把揽了回来,捧着头脸,囫囵咂一口回味,算是又将她吓了一吓,吓得咋咋呼呼的,像只惊乱的猫儿似的,便让她跑开去。 ∝∝∝ 皇甫璎回朱华殿更换了轻便武服,又到了禁苑草场。 脸都还是红的,唇也是胀的。 少女的气色,本就粉面桃腮,眸黑唇红。若是再激荡些血气,又被人给搓揉出些娇气,那就越发的妩媚。 纯纯而不自知的妩媚。 不忍直视。 看多了,会觉得是亵渎,亦会忍不住在脑子里,亵渎。 卓云读书读得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种感觉,只在脑中谨记摄政王的强制规定,靠在拴马桩上,低头抱臂,用脚蹭地。 女皇陛下在草场跑了两圈马,便跳下马来,冲他招手,让他过去。 他却踟躇不前。 “嗨,朕要吃了你吗?你过来些!有话问你……”
皇甫璎有时候会觉得,她这侍卫大人,扭扭捏捏的,很别扭。 卓云终是憋着脸,慢吞吞,行过去,洗耳恭听。 “你是哪一年入的青龙骑,又是几时作的燕王亲卫?”女皇陛下突然问个这事情。 “隆庆元年入青龙骑,隆庆三年选作燕王亲卫。”卓云不知她何意,但也老实地答。 “优秀啊……”女皇惊叹,默了默,算了算那时间,“那你不是刚做了亲卫,就跟着皇叔回京了?” 隆庆是先皇的年号,隆庆三年,先皇驾崩,燕王便结束了北疆戍边的苦逼日子,威风生涯,回京摄政。 “还是在北边待有小半年时间,不是那年下半年才回的京么……” “做亲卫,都做些什么?”女皇有些不作痕迹的,循循善诱。 “端茶递水,跟班跑腿,擦脸沐浴,打扫洗涤,什么都做……”那侍卫一说起这旧业,竟是满口的顺溜,一脸的怀念,“燕王爷爱洁净,事儿也多,不过大家都抢着做……” 不是在埋怨那事多的主子,而是在念叨那美差肥缺。 “那你见过皇叔背上……有伤吗?”终是循循问到心念处。 “王爷那身上……”卓云一听,竟像是被戳中了某个激动之处,突然话多了些,“我等从军之人,那都是常年在刀尖上滚的人,身上多少都会划些伤痕,留些疤印,唯独王爷,浑身上下,光光生生的,愣是找不出半条印来,军中都说他是星君下凡,有神力护体……” “你……确定?”皇甫璎心头起了迷雾。 那人明明说的是,他背上,那伏案一久就痛的伤处,是在戍边那几年的旧疾。 “这有何不能确定的?在北边最后那年,不管是澡盆子里泡澡,还是河水里洗浴,都是我给递的衣,自然看得真切!” 那憨憨的侍卫还在堪堪表明,他无半点假话虚言。
第24章 六月六 洗晒节,看人晒书与看人洗浴。…… 六月初六,入伏第一天,乃洗晒节。 所谓洗晒,即是晒物与洗浴。 伏天闷热,雨季潮湿,万物易霉腐。若是入伏这一天,恰逢晴天,便要将易潮之物摆在庭院中通风晾晒,以防虫蛀鼠咬。同时,亦要进行沐浴洁身,信佛者尤其要以洁净之躯去焚香拜佛以示虔诚。 在十七岁这一年的六月初六,洗晒节,皇甫璎亦做了两件事情。 晒书与洗浴。 确切地说,是去看人晒书,和……看人洗浴。 第一件,看人晒书。 季太傅是个爱书之人,家中藏书可比于皇家。这六月六,太傅大人自然要将他那些宝贝孤本密籍,翻出来晾晒。于是,这一日,便告了假,不讲学,回家亲手晒书去。也苦口婆心地教导女帝,说那天一阁的书,也请陛下亲手去晒一晒吧,以示爱惜,为天下读书人做个表率。 天一阁是皇家藏书楼,自然有专门的官员和寺人在管理。这六月六的暴晒,也是有许多的人手,许多的仪礼。衣冠整洁,焚香秉烛,磕头祭圣人,再把楼里的书,分批分目的,搬到那御苑池边的朝阳露台上,浴日晾晒。 女皇陛下亲自来,也就书楼下站一站,露台边走一走,随耳听一听阁中学士的禀说,举目看一看众人有条无紊的忙碌,再象征性地晒两本书。 了事,收工。 然后,她存了个小心思,捡了两本书,带走了。 那是两本帝王起居注,一本是高祖爷的,一本是她父皇的。 说是思念祖父和父亲,且也想要研习一下高祖和先皇的光辉德行与日常律己,以之为镜。 便把那管书的学士,说得一愣一愣的,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点头称着是,双手捧给她。 然后,女皇便拎着那两本起居注,去操心那一日的第二件大事,看人洗浴。 天子寝宫朱华殿一侧,有一方偏殿,内筑三丈见方的龙池,白玉铺地,金龙注水,为天子浴堂,称碧泉殿,乃先帝时期修筑。 先皇喜欢在碧泉池与宠妃嬉戏,故而曾是常年热水盈池。但在女帝即位期间,摄政王却以奢侈为由,关闭了那浴堂。说是那小女帝,巴掌大点儿的小女娃儿,日日洗那么大的池子做什么,浪费不说,还容易溺着。 于是,皇甫璎做了七年天子,就用一只抠抠搜搜的小浴桶,泡了七年澡。 今年这六月六,洗晒节。皇宫与民间,都要行这沐浴净身,驱病消灾的仪式,她便求着摄政王,能否开碧泉殿。 她苦了一张脸,说瞧她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亲政,马上就要有皇夫,却连个像样的澡池子,都没有…… 那人听罢,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但垂眸想了想,竟也点点头,答应了。哂笑她一句女大不由人。那笑,有些苦意。 女皇心头另有弯曲,就没有太留心,只管高高兴兴地,叫红衣使人打理去。且还婆婆妈妈地叮嘱,一定要将那经年蒙尘起垢的白玉池底和金身龙头打磨干净,第一池浴汤,也一定要有香花和草药。 待到这正日,她拎着两本从天一阁顺来的起居注,回朱华殿用了些午膳,又小憩了一会儿,便晃悠悠来碧泉殿巡视和验收时,白玉池台已是光洁映人,金身龙头也是灿灿发亮,满满一池清水,烧得不冷不烫,些许草药与香花,不浓不淡。 微微水雾中,就有一种诱惑人下水去泡一泡的感觉。 尤其是那夏日午后,外头烈日炎炎,这敞阔浴殿,背阴,通风,一汪隐隐花香的池水,看起来就很清凉。 皇甫璎行到那池边,蹲下,伸手试了试那温凉的水温,顺便撩起一串水花,看药草与花瓣在水中飘摇,又啧啧称叹,叹她父皇的豪奢。 红衣以为她是要立即解衣,下去泡一泡,急忙让宫女们捧了浴衣、皂豆、桂油、茶水等物事,进殿来,顺溜一排等候了。 女皇陛下却把那两本一直不离手的起居注扔到红衣手里,叫她拿好了,又抬手一挥,叫那群服侍的宫女,站着别动,就那么候着,然后,自己却转身出碧泉殿,上勤政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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