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直接问她叫什么名字,只问她师傅起的道名,想来终是当她是个长生观弟子的。 女郎心头浮现着,如实答来:“师傅起的名字,叫青芥子,师兄们,都叫我青青……” “青青……青青……”那皇帝轻轻地唤了几声。明明是唤她的名字,却像是将她的整个人都含在口中,轻咬轻磨一般。 唤得她后脊都起了痒,寒毛起了颤。 眼看他埋头,温热鼻息袭来,似要来嗅闻她的手。 女郎赶紧出神,瞥一眼那案上的糕点,问他:“我能吃一个那个糕点吗?” “哦……当然可以!”皇帝一怔,继而慷慨地点头,抬手就把那盏点心给她端到眼皮底下。 又问她:“饿了?” “嗯……”女郎拈起一块,咬下半口,点了点头。 “你师傅……不给饭吃吗?”那英俊面容上,又是那种,隐隐的不悦,不怒自威。 “不是,不是,是今日上午就下山了,中午就没来得及吃……”女郎赶紧急急吞咽了,来解释。 若是不小心把师傅卖了,也不太好。 “你还想吃什么?朕让人去做……”那人又换了一脸温柔小意,要扬声唤人。 “不用了,就这个就好……”女郎摇头,举起手中糕点,满足地笑了笑,又将那剩余半口塞入口中。 吃完,又麻着胆子,再拿。一口气,拈了三个,几口下腹。 米粉糕点,有些干。 那人怕她噎着,又顺手拿过案上玉瓷小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女郎也是心大,接过来就喝。 一口下腹才发现,有些尴尬。 那个杯子,应该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她进殿时,似乎瞧着他端起喝茶来着。 她就有些脸红了。 这皇帝,有些坏! 故意不接稳她递出的瓦罐,故意捉着她的手给她上药,还故意把他的杯子,拿给她喝茶…… 她还是很聪明的,师兄们天天耳提面命,说她长得漂亮,要谨防所有男子,对她见色起意。 “青青……”皇帝凝看着她,一声轻唤。 “嗯……”女郎心头正在胡乱思索,就有些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竟红着脸嘤咛了一声。 那人便一把揽过她,摁在胸怀中,捉得她仰面张嘴,像只惊乱喘息的鸟雀,他趁机低头递唇,就吻下来。 那朝她笼下来的炙热眼神,囫囵含她的重重气息,就是急色! 就跟她刚才饥肠辘辘,看那盏中桂花米粉糕点一般。 莫不就是馋她的色吗? 他以为他是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青芥子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挣扎着,一掌挥过去。 “啪……”地一声亮响,响彻静室。 天子脸面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 女郎飞快地站起身来,还机灵地抓起地上一块尖锐残瓷片,比在手中,退后了丈余,与那尚在地席上未起之人,对峙。 皇帝捂了捂脸上红处,便来看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倒像是哭笑不得,还有那一时难以彻底收敛的散漫欲念。 反正,她掌掴了天子,应该是把他得罪疯了。 不过,她却不怕的。 师兄们教的,女子身体发肤,只能给夫君亲热,夫君之外,所有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都是登徒子流氓! 是流氓,就要痛下狠手! 即便是皇帝,她也不怕的。
第48章 登徒子 流氓!他就是个流氓!…… 冬月初十那天, 无崖大师还在东市上闲逛,那大雪初晴的午后,看一看红尘繁华, 听一听宛转清音,喝几口小酒, 摸几把牌九, 尝尝这久违的人间滋味, 别提有多开心。 皇帝身边的玄勿大人, 竟亲自来寻他。 快车急马地赶到跟前来,说是让他赶紧去宫中救火。 无崖子抬头看看那宫城方向,没有冲天的火光, 没有慌乱的喧哗,掐指一算,今日也没什么天灾人祸。 但还是认命地, 几口吃完手中卤鸡, 上了马车。 他大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进宫,进殿, 径直被拉到皇帝跟前。 敢情,可不是救火?拿他当消火的出气筒呢。 皇帝气呼呼的, 质问他,大师教的什么好徒弟? 无崖子抓耳捞腮,也是无奈,赶紧把座下弟子推出来挡箭:不是老道教的, 是七子…… 皇帝更恼了:那七子不也是大师一手教出来的高足吗? 无崖子也继续火上浇油:可他们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远胜于老道了…… …… 那激怒了皇帝的好徒弟,此刻却靠在殿外廊下,一根廊柱上, 看庭中积雪呢。 她师傅来之前,她捏了碎瓷瓦片在手,靠在殿门上,与那皇帝对峙良久。说什么也不让皇帝靠近,说什么也不扔手中武器,皇帝无奈,只得让玄勿去找她师傅来。 她师傅来之后,她就被赶了出来,倚靠在那廊柱上,等着里面的理论,然后等着被处置。 殿中的叙话,忽高忽低的,她听不仔细,大约是师傅在替她挨训吧。 虽说师傅是受皇家敬奉的高人,但那人毕竟是君王,她把他惹生气了,他还是要找他师傅算账的。 然后,她师傅再出来找她算账。 算就算吧,她不怯的,她亦还生着气,亦还想再要理论一番呢。谁怕谁? 良久,无崖子出殿来,猫着腰,负着手,烂着脸,却不是来训她,反倒像有些什么难为情的话,羞于启齿一般: “青青啊……”那师傅的声音,竟有些讨好。 “师傅……”女郎赶紧站直了,再欠身,点头。 “这宫中,比东山上暖和……”无崖子迎着檐下寒风,搓了搓手。 “……”女郎听着,不知他要说什么。 “你瞧啊,屋子里壁龙地火的,还有这手炉暖和……”无崖子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中一只精致的小铜炉,锦绒的外囊,散着丝缕温热梨香。 那是刚才玄勿递与她的,她反正也冷,就伸手接了。 “伙食也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无崖子又绕了个弯弯。 “……”女郎就抱着那铜炉,微微仰面,眯眼,继续等着。 “要不……你就留在宫中吧,不必跟着师傅回东山了……”那师傅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女郎就变了脸色,微微晃首,有些惊惧,凄凄质问他: “师傅……这是在弃我吗?” 她醒来,没了前尘记忆,只知道是无崖子捡到了她,师兄们救活了她,长生观收留了她。那东山道门,就是她的家,师傅和师兄们,就是她的亲人。可眼下,她当是亲人的人,却不当她是亲人了。 “……不是……”无崖子一脸的欲说还休,不知该从何说起。 “师傅既然收了我做弟子,怎么能够随手就弃我?”女郎就凝眉锁目,再一次,咄咄反问他。 她又想起,师傅今日借口怕与皇帝下棋,故意去东市上逛,让她一个人送新雪进宫来,莫不是,就是想将她单独送到皇帝跟前,好让他为所欲为吗?敢情,是跟皇帝串通好的。
“师傅,皇帝陛下给了您什么好处,让您能够随手就把弟子给卖了?”女郎自我感觉,还是看得懂这些伎俩的。 看她师傅与皇帝的默契,不就是拿她当东西买卖易手的勾当吗? “没给什么好处!……”无崖子急得跳,左右旁顾了,又低声来,好言相求,“就是陛下今日见着你,觉得喜欢,想留下你……” “我不要!”青芥子仰面,骄傲地拒绝了。 哪有什么见面就生出的喜欢?不就是刚才未得逞,便想要留下她来,好继续玩弄吗?师兄们说过,没有一见钟情,只有见色起意。 “为何?”无崖子已经快要没辙了。 “他是个流氓,要欺负人!”女郎掷地有声。 他刚才,其实已经亲到她了,唇边胡茬,重重扎来,那种饥渴的粗野,像是饿了几辈子一般,那种感觉,太过猛烈,让她觉得有些可怕。 “他……你……真的不愿?”无崖子睁着细目,眉毛耸动,挥了挥手,忍住那抬手敲她的冲动,却也完全卸下那得道高人的派头与颜面,像个老爹一样,耐心引导这蠢徒弟,“青青,你瞧啊,他可是皇帝,这辰国最尊贵的人,可是有很多女郎,想到他身边来,想得头都破了,也到不了啊……” 好说歹说,女郎还是摇头,拨浪鼓一般,似乎对这件事情非常地抗拒,且又冒了些纯纯的傻气: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东山才是我家,我要跟师傅回家,师兄们还等着我呢……” 这句话,就把无崖子给触动了。 那老道眯眼看着女郎,沉吟少息,点了点头,便猫腰掉头,作势要进殿去。 “师傅……”女郎追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她是不是又把师傅给抵得恼了? “等着,为师跟陛下说去,让你跟师傅回东山!”无崖子却是好言许她。 女郎咧嘴一笑。心道,果然是,自己的心意,得要靠自己来坚持,自己的尊严,亦得要靠自己捍卫。 想到这尊严,便又壮了一份胆子,喊住她师傅: “师傅,等一等……” “……”无崖子撤回那迈门槛的腿,转头回来看她,看她还想要怎样? “我还要……他给我道歉!”女郎勇敢地说道。 皇帝又怎样,耍流氓就是不对,做错了事情,就是该道歉! 无崖子摇头,又点头,似乎一脸的无奈与……无奈,终是迈脚进殿去。 他就是个卑微的传话筒。 果然,你强则敌软,你进则敌退。不一会儿,她师傅出来,就告诉她,说皇帝让她进去,他要亲自给她道歉。 青芥子便硬着脖子,挺直腰板,进了殿,坦然去接收皇帝的道歉。 “青青……” 那皇帝一声轻唤,一边从书殿深处行来,天子常服,深衣缓袍,长身玉树,行如松风。 “嗯……”女郎注视着他,不觉嘤咛应了一声。那种呼唤,有些迷幻,赶紧一个激灵,稳住心神。 那人直直行到她身边,间距不过一臂,抬手就能碰到她,衣上木荷已经入鼻。比高矮似的,就那么站在她跟前,显出那高出她一个头的俯瞰优势之后,再微微地低头垂眸,来看她。 女郎捧住手中小炉,忍住,不低头,不缩目,不退步。 就那么仰面与他对视着,等着他说道歉。 “对不起……” 皇帝嘴角挂一抹浅笑,说得温柔和气,正儿八经,不带一丝儿邪气。 天子从善如流,道起歉来,一点儿也不别扭。 青芥子噘嘴,觉得自己的心,勉强被安抚了一下,有一丝丝热流在心田。 “刚才,是不是吓着了?”天子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便抵至她身前。 气息相缠,衣角相触。 “……”女郎低头,看手中小炉。可不,吓得不轻。 “也怪朕……”皇帝侧头来看她,像是认真端详,“你长得太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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