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罢了吧,反正应了他的邀请,客随主便,就将就他一次,也使得。 可还要让她等! 不觉有些怄气。 青芥子觉得,上辈子她一定是个急不可耐的脾性,什么都忘却了,这脾性却改不了。 遂扔了手中糕子,豁然站起身来,抬脚出殿,要走。 她要回家,不想等了。 看什么烟火嘛,那正阳门前的烟火早都放完了。 拿她当什么嘛,还不就是要变着法的,想要……玩弄她。 偏偏她还这般没血性,竟上赶着,送上门的,求玩弄。 真是生自己的气! 一股气上来,一下子冲至廊下。 玄勿急急地,想拦她,又不好伸手似的,想开口,一时也不知哪句管用。 女郎低头两步疾走,就撞进一个胸怀里。 “就这么想我么?”那人张臂,将她拦住,笑得得意之极。 她抬头一看,那人一身极致华贵的纹章礼服,只是摘了旒冠,手中却提一只兔子灯。将将从那楼门高处的绚丽仪典上下来的皇帝,却像个从市集上溜达回来的闲散王公。 满心的憋气,突然化作委屈。 竟润了眼眶。 “等久了,生气了?”皇帝偏头看来,亦抬指来抹她眼眶。 女郎侧身偏头地躲。那人就低声下气追着哄:“对不起,诺,给你赔礼,好不好?” 说着,将手中兔子灯递与她。 恍若当她是个小娃娃。 可那般的温柔与绚目,像春水里洗过的梨花。
女郎就觉得,被哄着了。接过兔子灯,擎在手中转着看。 花灯萤光流转间,恍若听到那人依稀哂笑,“这急性的脾气,倒是没变……” 她一时没懂,心头咯噔,便猛地抬眸去询,却被一把捉过手,牵着开走。 “走吧……” “去哪里?” “看烟花啊!” 女郎心头,再次涌过一股热流。 原来,错怪他了,真的是看烟花呀。 遂任由他牵着,一步一步,绕转角,过侧廊,上西南角栖凤楼,登上皇宫最高处。 皇城夜色,尽收眼底,万家灯火,聚点成片。 恍若置身银河边上,俯瞰璀璨繁星。 “青青,看好了!戌时三刻。”皇帝将她拉到栏杆边上,然后,从身后拥住她,说了个即将来临的时辰点。 女郎突然被那阳刚血气给笼罩住,乍地不适。 她什么时候,跟他这么近了? 不觉要跳开去。 “嘘……”那人紧了双臂,将她圈住,不让她逃。 下一瞬间,耳边轰然,眼前一片绚烂。 “砰……” “砰……砰……” “砰……砰……砰……” 仿佛是一声炸响,又仿佛是千万声绽放。 先是沿着宫城的围墙,然后是九街,十二坊,东西市集,直至最外面的,皇城九门,蜿蜒城墙。 一道道的,一圈圈的,近的,远的,远的,近的,错落而叠至,接踵而绵延。 满城烟火!九天银河,漫天星斗,乍泻入凡间。 “青青,只给你一个人点的,喜欢吗?” 身后那人,垂首在她耳边,温柔而深情地低语。 满目的极致绚烂,满心的娇意怒放,和着身后拥来的满身温暖。 将她没顶,掩埋,融化,沉溺。 软成一堆没骨的泥,快要化掉的水。 便任由他侧头过来,就着那从身后相拥的姿势,轻轻勾过她的腮面,微微翕唇,炙热而深重地。 将吻印上。
第51章 喜欢吗 这世间,就只有你,没有别人了…… 人之感官, 连着心脑。 极致绚烂之景,与极致动情之事,许是异曲同工之妙, 都是会让人激动到哭的。 而如果二者叠加,则更是要放大, 会爆炸。 青芥子此时,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光景。 高处临风, 耳边还是那砰砰不断乍响, 满城花火,点亮整个夜空如白昼。 满脑子里,也是无数烟花在炸, 炸得雪茫茫,满当当一片;满心满肺的,恍若装了一只小野鹿, 不停地跳;满口唇齿间, 灵蛇乱蹿;满个身躯,都是那想要合二为一的紧紧拥抱。 不知, 今日何夕,斯世何年也。 真是极致到想哭。 那人就一边抬手给她抹泪, 一边索取,越来越深,越来越狠。 直到她,出不过气来。 笨笨地, 情急得, 换不了气,呛着了。 那人笑着撤开去,帮她顺着气, 也顺便欠欠的歇着抽气,问她: “喜欢吗?” “嗯……”她重重地点头,以为他问的是眼前烟花。他刚才就问了一次,却没给机会让她答。 “那就再来……”那人绽笑,从身后,挪到身前来,将她拥住,低头抵额,继续来吻。 他问的,却是亲吻。 “唔……”女郎微微偏头,却未能躲开。 又被稳稳地捉住,一番轻轻柔柔的,腻腻绵绵的,重温与扫尾。亦如眼前,渐归静寂的夜空中,零星蹿起的,迟来烟火。 潮涌而起,缓缓而收,尽情而餍足,煞是完美。 其实,他的亲昵,她不讨厌的。甚至,亦还有些渴望的迎合。 从那除夕里,在东山湖畔放烟花,却莫名想起他开始,这新年里,半月未见,她似乎真的,是有些想他的。 遂渐入佳境,在他一番亲吻洗礼之后,已是可以乖巧温顺地依偎了,像书殿里那只濡软白猫。 那人很满意,将她拥在怀里,掐着小腰,抑制不住那款款深情,咬在她耳根上: “青青,我爱你……” 没有高高在上的天子自称,只有平等的我与你。还有那不问来由,深如山海的爱。 “……”女郎心头涌动,却跟不上他的快进与迅猛。嚅嗫了几下,终是不知该如何答他。 浅浅随心,为喜欢;刻骨深重,为爱。 他爱她吗?他也就认识她两个月,何以能爱?她何德何能,被师兄们鄙夷为一无是处的笨人,能博他深爱? 师兄们说,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你呢?青青,爱我,好吗?”皇帝不满了,追着她的眼神,来求一个对等的答案。 女郎垂睫侧目,想了想,终于勇敢地对上那双深潭幽眸,头脑清晰地问他: “你是将我,当做是她吗?” 他说过的呀,她长得像他曾经的爱人。莫不是,要将她作为一个替代吗? “……”皇帝怔住,似笑非笑,万千话语隐藏着,将她凝看。 她似乎问了一个,皇帝无法回答的问题。 无法回答,那就是因为心中执着于旧爱,连口头的否认,都做不到,都觉得是对那旧爱的背叛。 若不然,这种旖旎当头之时,要为哄眼前人开心,就当义无反顾地抛开前情,说只爱眼前人。 “青青……”皇帝叹了口气,一声轻唤,似乎想好了,要怎样与她解释。 女郎却抬指,按上他的唇。 她不要他说了,什么也不要听了。他刚才的无声与迟疑,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果然是这样,看来,师兄们说的是对的,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就是当她是个替代的念想吧。 天人相隔,无灵为媒。 而她,就是那个续缘的介体。 那满城烟火,是藉由她表达的挚爱念想,那炙热亲吻,也是藉由她感受的身体情动。 可是,即便就是这种替代的爱,她竟也想要……接受。 她这种没脸没皮,没血没骨的卑微行径,会不会,被她的师兄们知道后,给践踏到底? 身在高处,心却在跌落。 看来,她才是,真正爱上他了。 “她……是个怎样的人?”女郎仰面,笑着问来。极力压了心中,那种凄楚。 她心中,生出个疯狂而怪诞的念头,想要看一看,那个在他心中连否认都舍不得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可爱。 “她嘛……”皇帝像是给问到了心中最软处,一边将她按在胸口上,一边悠悠地回想,恋恋的倾诉: “她很聪明,许多我都搞不定的事情,她竟能做好。……也很调皮,像只猫儿,好吃懒做,就喜欢到处疯玩疯跑,还偷偷地将我画进春宫画里,天天抱在手上,翻看……” 原来他成日抱在怀里亵玩的那只猫,也是个念想!那本韩非子封皮包着的避火图册,也是个念想! 是她误会了。 还以为他是风流随性,变着法地调戏她!不曾想,许是那执着唯一的深情流光,溅了些到她身上吧。 青芥子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沉了下来,亦如那花火闪亮过后的黑漆夜空。 她想,只有那种心无旁骛,深至骨髓的爱恋,才能这样,抱着别人在怀里,还能做如此温柔的回想吧。 是了,只是相貌长得像而已,她一点儿也不聪明,也不调皮,笨拙又胆小,拘束又怯弱。 就是个拙劣的替代罢! 这种替代,她还是不要了吧! 便在他胸怀处,暗自咬了银牙,积蓄着要站直腰杆的力量,觉得还是要骨气些。 皇帝却未觉察到她的暗淡,说得兴起,兀自扶她直腰,然后牵了,准备下楼去: “走,带你去看些她的东西……” 且还是要继续显摆他与旧情的恩爱。 “我不去!”女郎就坠在后面,使劲地挣脱了手,使小性子。 “那……去朕的寝宫?”皇帝换了个说法。 女郎听得心头恍然,脱口就抬出她那无比英明强大的师兄们的告诫,来挡: “师兄们说,不能随便去男子寝房!” 敢情,还是要将她吃干抹净嘛。什么烟火啊,什么爱她啊,都是骗她的伎俩,不就是要将她哄上床吗? “……”皇帝脸色一黑,暗自在心头,又给东山七子狠狠地画了一个大叉。 “我要回去了!”女郎却彻底翻脸,从他身边一溜,要往楼下走。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皇帝伸手,从身后一把拉住她。 “去哪儿都行!”女郎也犟起来了。 睡屋檐,睡大街都行,反正,就是不待着这里,遂他的愿。 “怎的还是这犟牛脾气,一点儿不差!”皇帝笑着,不松手。 还在拿她跟他的心尖尖儿相比呢。敢情就这犟牛脾气还相像! 女郎就火得不行了,直着脖子,冲着那天子叫嚷: “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要把我,当做是她!” 她也不知,为何就这般没礼貌,没风仪了,满心的失落与伤。 皇帝似乎亦觉得头疼,遂不与她啰嗦,只一个猫腰将她打横了,使力抱起来,抬脚就下楼。 “你放我下来!” 女郎失了重心,悬在空中,心神也就跟着绷得紧紧的,又是拧腰挣扎,又是蹬腿乱踢,又是挥手捶打。 他要用强了,她就自当奋力反抗。 “哎,这楼梯上,别乱动——” 皇帝偏头去躲她劈头盖脸的乱推乱打,就有些看不清脚下,话未说完,脚下已踩空,就那么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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