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蹊跷,还就是那赏花宴上,春花浪漫的明媚日子里,御苑池子边上,几个如花似玉的名门淑女,本是跟皇帝处得那是一个融洽。却突然来一阵马蜂,把那些矜持的女郎们,给吓得,一阵乱推乱攘,你拉我,我带你的,齐齐从池子边上,掉入水中。 反正,要出丑一起出,要丢脸一起丢,要走运呢,一起走。 情急之下,还得皇帝亲自跳入水中,去挨个把人给捞上来。 当天夜里,皇帝就生病了。 向来龙精虎旺的人,在已经不甚寒冷的春水里泡了泡,也及时更换了衣服,却生病了。 发了高热,昏昏沉沉。 先是轮到太医院的御医们捉急。 原本,以为就是个平常风寒,也就按照平常的风寒来医。 喝了好几副退烧的汤药下去,却不见任何起色。药效来,就压住,药效过,就又起。 再来会诊,也找不出症结病根来。 把最高明的御医,最奥妙的医书都给弄来,也无解。 皇帝的身体,没毛病,然而,那滚烫高热,却乍起乍退的,就是压不下去,像是恶魔缠身。 御医们都知道,这高烧最磨人,就像烈火烧干柴,照这样下去,再是龙精虎旺的身板,也扛不了多久的。 然后,就轮到钦天监捉急了,想起那生辰八字的事情。 这光景,不像是生病,倒像是犯冲。 是不是那些名门淑女,八字不对,把皇帝给冲撞了? 可钦天监也拿不稳,冲在哪里,怎么化解,都无从得知。 只得上东山去找无崖子。 这八字命相,相生相克,通天接地的事情,整个辰国,也就只有那位得道高人,最精通。 无崖子倒是义不容辞。听说皇帝生了怪病,便从那炼丹房里钻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宫中来看。 到御前,一番望闻问切的查看,又是一番天机命数的推演。医理,命术,齐齐用上,得了个结论: “陛下这是亢龙病,至阳至刚的太阳命体,长期没个女人,旷的……” 换句话说,火气太盛,把自己给烧着了。 听得众人抹汗。 那不是,还得赶紧给皇帝陛下找女人? 要不把那备选的宫妃,先送进宫来? 无崖子拈须摇头,说了,这女人要找,不过得找对人。这至阳至刚的星君命,如今又是天子龙身,一般命理的女子,服不住,非但灭不了火,反倒火上浇油。也受不住,还要反受其害。 怪不得,选几个宫妃,就把皇帝给浇出病来。那几个落水的淑女,听说回去之后,也是伤风感冒了许久。 前后一对,众人对那老道无比的信服,便问那对的人,该是怎样的。 “陛下要娶亲,需得找那至纯至阴的太阴女子,太阳太阴,方能阴阳契合,龙凤和谐,保陛下龙体安康,辰国国祚绵长。” 可这太阴命格的女子,似乎有些罕见。 “老道活了这么久,也就见过两个,一个嘛,就是之前那永乐女皇,生在阴年阴时,看得见往生者,看得见未来时……”无崖子又掐着指头,算了算。 可那永乐女皇,是侄女儿,且都入了皇陵了,说了也白说。 众人便等着他说,另一个。 无崖子大师却突然住了口,收了掐指的手,像是突然想起自己丹炉里的药还要等着照料呢,便跳起来,道袍仙风,急匆匆走了。
第54章 太阴命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那无崖子来宫中给皇帝看病, 说起那太阴命的女子,才是对症的药。可话说了一半,就风一样走了。 钦天监众人不明就里, 急忙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也没能撬来嘴来。 也不知那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右一打听, 才知道, 原是那老道去年收了个女徒弟, 听说就是个太阴命格,火焰低,手温也低于常人, 刚好可为他炼丹所用。 那道家炼丹,有些稀奇古怪的秘法,比如, 那温烫的丹药出炉, 需要用着这太阴女子的手温,才能恰到好处地冷却之类。 钦天监才恍然, 原来,那无崖子, 是怕皇帝抢了他的宝贝徒弟吧。 可这转头,见着朱华殿外,一屋檐的御医,勾头缩背地守着, 热锅上的一群蚂蚁一样, 依旧束手无策。 皇帝始终昏昏沉沉,似醒非醒地,像一块干烧的火炭。已经大半个月, 未上朝了。 钦天监,太常寺,太医院,和着朝中几位主事的大人一起,大家合着盘算了一下,做了个决断。 为了皇帝陛下的健康,这无崖子的女徒弟,抢得!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别说就一带发修行的小小道姑。事到如今,只要能够救皇帝陛下的命,哪怕是之前那个小女皇,若是能够从皇陵里扒出来解决问题,他们也是可以去扒的。 遂浩浩荡荡上东山,找无崖子大师要人去。 无崖子大师一脸的愤怒,说什么也不肯放人,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个百年难遇的炉鼎之才,于他有大用,不可让给皇帝糟蹋。 众人便求啊,求啊。 先是涎着脸皮利诱,承诺给长生观翻修庙宇,增加香火供奉,再是声泪俱下苦求,请大师看在与皇帝陛下的交情份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且这还是救一个真龙天子。救一人,堪比救一国,功能无量。 终于,无涯子大师心系苍生,勉为其难,忍痛割爱。 又说,他那女徒弟性子空灵,脾气却倔,一心沉溺于这道家仙法,不见得会搭理这凡俗之事,尤其是,若是知道还要把她拿去当个男人的解药,没准会闹翻天的。 只能且试试看。 待他循循善诱,寻个由头,把人带进宫里,姑且试一试再说。 众人便觉,无崖子大师,终于跟他们,站到一边了。 遂稍许松气。 ∝∝∝ 却说无崖子亲自去那后山心湖边,找到青芥子,和蔼道来: “青青,陛下生病了……” “他生病了,与我何干?” 女郎正在洗一篮子野樱桃,顺口就答。 白嫩小手,捧一捧绯红樱桃,于湖水中洗濯而过,再恭敬递来:“师傅吃吗?师兄刚刚从山上摘回来的,可甜……” “病得不轻,都已经大半月了。”无崖子摇头,神情严肃。 “天子生病,不是有御医医治照料吗?”女郎捧樱桃在手,垂眸看手中绯红欲滴,吹弹可破。 “御医束手无策……”无崖子抬头,看着那满湖薄雾,吐出一串人情味,“孤家寡人的,生病了,身边连个心疼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 “不是选了宫妃吗?”女郎斜眸。 “这不是还没迎娶进宫嘛……”无崖子瞪眼。 “……”女郎歪头不答。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记仇呢?”那老道抬指,往她眉心处,隔空虚戳。 “这樱桃,师兄摘得太多了,今日不吃,明日就要坏掉……”女郎的心思,依旧在手中樱果上。 “那走吧,给他送点去!” ∝∝∝ 有时事情,就是需要个台阶。 四月天,山中樱桃齐齐熟了,摘得太多,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费,不如给皇帝送一些去,看在他生病的份儿上。当然,也顺便,探探他的病。 青芥子心头这样想着,跟着师傅下了山。 虽然,被那几个师兄义愤填膺地,将她那优柔寡断的缱绻心思,鄙夷得,恨不得拿刀来斩。可当听到那人生病的消息时,她还是觉得,心头乱麻麻的,想要去看看。 提着那篮子樱桃,换一身清丽素简的俗家女儿装,进宫。 来到朱华殿,见着檐下那一堆焦头烂额的绯袍太医,便觉有些慌乱。 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连太医都要寸步不离地候在边上,随传随到? 再见着那群太医,把她和无崖子,当菩萨一样接迎着,就更觉慌乱。 难道还等她跟师傅来救苦救难吗? 可他师傅却不去救难,立在门边就不动了,只冲她递眼色努嘴,说,青青进去看看吧。 那群太医也眼巴巴将她望着,等她进去。 感觉她是在做什么壮举,他们在给壮士送行似的。 青芥子心头有些懵懵的,又有些沉沉的,拎着那篮子野樱桃,进了天子寝殿。 诺大的殿室,画堂锦帐,却屏退了所有的侍者,独留四月的清风过窗,入帘,别是一番孤寂与怅然。 过屏风,入珠帘,皇帝在寝阁中,窗下小榻上歇着呢。 她轻轻行到那榻边,搁下篮子,蹲身下来。 眼泪就出来了。 也就是月余未见,却若隔了半辈子一般。 那人似乎消瘦了些,越发显得剑眉深目,清隽如画。一身宽袖深衣,松松垮垮,侧靠在榻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可手中还握了一册奏疏,看着就让人……心疼。 那静静入睡之人,面色却泛着潮红,一看就知,是极不正常的。 不觉伸手,放他额头上一探,烫得她心惊肉跳。 皇帝却抬手,抓住她未来得及撤走的小手,一边往胸怀里拉了去搁,一边糊糊地吐了一句: “青青来了?” 也未睁开眼睛,却闻香识她。 “嗯……”女郎便答,有些乖。见他这光景,她心头的什么别扭,都放一边了。 那手,就被他拉着,进了松散的衣襟,贴了胸口上咚咚心跳。 依旧是灼热的温度。 “你……在发烧?……”女郎痴痴的,问了一句废话。 “无妨,烧了大半月了……”那人懒懒的,说得稀松。一边软软抬眸,泛着些赤红的双目,将她灼灼看了,同时引着她的手,印过整个滚烫胸膛。 “服了退热的汤药吗?”她还是关切。那整个胸膛,像一块熊熊火炭。
“喝了,没什么用处,压得了一两个时辰……”皇帝摇头。 “很……难受吧?”女郎感同身受。 “还好!”皇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不着痕迹地拉着她的手,徐徐往下,从宽厚胸膛,到精瘦腰腹,如丘壑起伏,绵延渐变。 温凉的柔荑,熨帖在干烧的肌肤上,他似乎,很受用。 半眯了眼,微微地哼息。 似病痛为无物。 “总是要想法医治啊……”女郎却有些急了。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难受。 人食五谷杂粮,就有生老病死。那高大强健给人以莫名安心之感的男子,突然这般病恹恹地,横在她眼前,她觉得,有些撑不起。 跟着长生观的道家高徒们,成日耳濡目染,也懂了些医理。知道这人如干柴,不管什么病痛,最怕发烧不退。那烧热,就是人体与病魔的激烈抗争,击退了病魔,烧热自然熄灭,而烧热不退,便是病魔难缠,在吞噬人体。 所以,若是就这么一直烧着,终将至那灯尽油枯之时。 女郎那眼泪,就又在眼眶里盈满了,转啊转的,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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