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女郎凝了眸。 师傅说她,是误入山中猎人的扑兽陷阱,被利箭伤了心脉,失了记忆。 “皇姐,你还不知吗?这都是九皇叔的伎俩!他觊觎这江山皇位,却又碍着是高祖爷捡来的,不是皇甫氏的亲血脉;他也觊觎你,却碍于这叔侄之名分的阻隔。所以,去年六月十九,你与皇夫在外悠游之时,在浮图关遇北狄人围城袭击,他带兵来援,却迟迟不到,故意让你和季哥哥战死在沙场,季哥哥是战死,你是假死,然后,他就夺了这江山,且偷龙转凤,瞒天过海,跟那无崖子串通好了,把你变成个长生观的女弟子,再接进宫来,江山美人,一举两得。” “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女郎听他说得又急又快,连珠炮似的,心头亦有些涌动,极力想去捕捉一丝丝儿记忆。 去年六月十九,辰国女皇与皇夫,战死在浮图关,又伉俪情深,一棺合葬入皇陵的事情,是为佳话,市井坊间都传遍了,她亦有所耳闻。 季亭山……那个皇夫,叫做季亭山,对,就是这个名字。可也不知是自己想起的,还是听大家口口相传,说过的。 遂有些泄气,一脸茫然,将那小儿看着。 “我就知道,九皇叔他给你下药了!他定是给你下了什么禁锢记忆的药了!” 小儿越发激动与不耐,与她怀中跳起,退开两步来。 “你与季哥哥,从小就好,青梅竹马,后来又结为夫妻,恩爱无比。所以,九皇叔害死了他,要占你,却又怕你不从,便用这种妖法来骗你!” 照他说来,皇帝很坏。夺人江山,夺人所爱,害人夫婿,将她禁锢…… 女郎亦有些难耐了,抬手扶上自己心间。 “皇叔对外宣称,浮图关一战,皇姐是被敌箭射中心脉而亡,这心脉所伤,也许倒是真的。皇姐你自己摸一摸,胸口处是不是有一道伤?” 小小少年,学她模样,摸住心间。 女郎心头咯噔一下,重重地使力,按在那心脉受伤处,却不急着应他,答他。 “皇姐,你若还不信我的话,就到学宫去,那里有皇姐昔日留下的,许多抄书写字。皇姐的字,当世无人能仿,你去找几篇来看看,再写几个字来对一对,就知道了。一个人的记忆会变,但是字迹却不会变,你尽可以去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 那小儿见她缓缓慢慢地,似乎不怎么信他,就觉得有些心伤,带着恼气地说来。 又慌乱转头,几下张望,便开始退步撤身:“玄勿大人过来了,我得走了。九皇叔假仁义,明里是留我性命,实则将我禁在宫中,不得自由,也不得乱说。若是看见我与你说话,少不得要打杀了我!” 一阵穿花拂柳,风过影动。 御苑繁花,眼花缭乱。 再定睛时,那猴儿一般的小少年,已是溜得没了人影。 玄勿已经来到跟前,恭敬地问她,天热日晒的,是否要回书殿去。 女郎便笑着摇头,说她有些胸闷积食,还想再随便走走。
第58章 叫九叔 阿鸾乖,叫声九皇叔,叔给糖吃…… 那一日, 皇帝在御书房写了一下午朱批,一边心无旁骛地写,其实一边也在心里边左等右等。可眼见着日头偏西, 室中光线拉长,却不见那小女郎回来。 便使了个寺人去寻。 又不觉独自哂笑, 以为她是被他的话, 给吓着了。 不多时, 那寺人就回来禀报, 说是青妃娘娘,在学宫里面,写字玩儿呢。 皇帝便歇了手中事, 亲自去找。 那皇宫西边的学宫,是昔日女皇日日上学之处,书籍手稿, 笔墨纸砚, 皆是原封原样地存放着。 他心头,亦起了些隐隐不妥。 到了那处, 见玄勿在外头守着,独让女郎一个人在里面。 皇帝便冲着那心大的侍卫统领, 无奈摇了摇头,一步迈进殿去。 见着女郎,端正坐在案前,扶纸执笔, 果然在写字。 只是, 笔下一张宣纸新墨,手边厚厚一摞陈旧墨迹,一边写, 一边左右来回转目,似在……对照字迹。 皇帝心头便笼上阴云,停步那殿门边上,将她凝看。 学宫之殿室,为求光线敞亮,三面大开窗,窗明几净,即便是暮色夕照,那长长的,软软的泛黄光线,亦能充斥殿室,一直照到女郎身上。 投下一个端正而纤细的侧影。 女郎于那书写中抬眸,瞥了一眼他,却又去注目眼下笔墨,摇着头,啧啧叹息: “我说我怎么记得韩非的《五蠹》与《十过》,原来是抄写过这么多遍呢。” 那精怪的语气,恍然的神情……霎时,恍若时光倒流,那个浑身是刺的小玫瑰,又回来了。 “……”皇帝未答,尚在衡量这眼前情形的分量。下一瞬,就听见一句更敞亮的: “九皇叔,你还有什么事,是欺瞒着我的?” “……”皇帝就觉轰然,却按着神色,试着问,“青青……想起什么来了?” 忘机之药,可续那断掉的心脉,但却叫人忘却前尘,不知自己。不知自己,也就不知来处与天命,成了无根无主的浮萍,故而能够瞒天藏命,苟活于世。 且那禁制牢固,若非剧烈刺激,是冲不开的。但若是冲开了,心脉亦要……再断。 故而,皇帝觉得紧张,可瞧她那模样,似乎亦还……安好。 “不要叫我青青!”女郎瞠目,有些凶巴巴的,像只要抓人的猫儿。 皇帝两步走上前来,女郎亦站起身来。 两人对面,对峙。 皇帝要贴过来拥她,女郎却闪身后退,凝眉怒目,对他咄咄数落:“你抢我皇甫家的江山,害死我的皇夫,禁锢我的皇弟,还把你的侄女,抢来……欺负!” 原来是这些,敢情虚惊一场。 皇帝听得乍笑,反问她:“你到说一说,我怎么欺负我侄女了?” 捧在手心,压在身下地疼爱,就算是欺负吗? “就是……欺负……”女郎别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知道他坏笑的意思,去不愿去搭他的话茬。 “还有呢?”皇帝倒是不再追问这茬,反循着今日这蹊跷再刨一刨。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女郎蹙眉,依旧一脸的愤怒,亦觉得他的不动声色,轻松应答,十分的不可思议。 她之愤怒,在他看来,就这么儿戏吗?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皇帝又笑,上前一步,抬指来,似要抚她腮面。 以为她是听了些胡说八道的谗言。 “我在御苑里,遇见弥生了!弥生皇弟,他认出了我,也什么都告诉了我!”女郎再一个后退,躲开那袭来的温柔。 “……”轮到皇帝满眼的惊色,一时语塞。 女郎以为,他这回是被她踩住了狐狸尾巴,无话可说了。 却听皇帝摇头叹气:“你不可能遇见弥生,去年七月,皇甫弥生就逃出了皇宫,卓云一直在找他,但至今都未找到。”
“”女郎顿时惊得,水眸汪汪,樱唇半翕,半响,回不了神。 皇帝趁机贴近,将她抱住,在她肩背上抚慰着,轻声说来: “青青怕是在御苑里,撞见梦魇了。你就是阿鸾不假,但你所言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想,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你到告诉我,究竟是怎样的?”女郎猛地抬头,眸光精亮,仍是要追个究竟。 她就是永乐女皇,不假!那么,他抢了这皇甫家的皇位,也就是真!她的皇夫战死,也是真!而她,如今被换了个傻傻的,没了记忆的身份,被他禁.脔在身边,更是眼睁睁的现在! 那还有什么不是这样的? 她想不起来! 可是,即便想不起来,也不妨碍她看清事实。 那御苑里莫须有的皇甫弥生,不就是幂幂之中,老天见她被蒙在鼓中,被欺负得可怜,特意派来指引她的么? “走吧,先吃饭去,我饿了……”皇帝却不愿与她继续纠缠这事,拉了她的手,作势要走。 “你告诉我呀,究竟是怎样的!”女郎使力挣着,再一次仰面追问。 他不愿意继续纠缠,不就是找不出话来反驳她吗? 还想继续糊弄她。 “先吃饭,吃完饭跟你细说。”皇帝像是真的饿,胡乱敷衍了一句。 说着,就硬拉着她出学宫去。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女郎又抽了抽手,却无济于事,一旦被他铁了心逮住,就是个任他□□的小羊羔。 遂也任由拖着,回朱华殿用晚膳去。 她亦多了一个心眼。 若是与他硬碰硬,她就是个碰石头的鸡蛋。 不若迂回。 ∝∝∝ 那天夜里,皇帝犯了个错误。掉以轻心的错误。 他以为,她也是爱他的,所以,只要让她感受到,他的爱意,便能鱼水和谐,相濡以沫,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化解。 于是,当她再一次打破砂锅问到底,要他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时,他竟不愿意说了。 他取髓滴血点心灯,折命来续她薄命的事情,他不愿意说;她替他上战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拿命还他的事情,他也不愿意说。 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傻;也不想让她知道,她自己的傻。 亦怕说多了,刺激到她,万一冲破了忘机之药的禁制,反倒是伤了她。 然而,什么也不想说,剩下的,就只是他抢皇位在手的狼子野心,占侄女在床的邪恶面目。 女郎就有些激动,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看一个又窃国又□□的混蛋。 可说来也怪,这种迷乱,偏偏能激起男子心身深处的兽.欲。 于是,皇帝用了个最原始的方法,想要将她……睡服。 将那手舞足蹈,乱踢乱打的小人儿一把抓了,扔到龙床上,顺手用那丝软腰带,将她双手捆缚住,高举过头顶,便压得瓷实。 论蛮力,论技巧,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翻来覆去之时,又想起白天在御书房里,她撑地捡书的姿态,便将人那般摆弄了,酣畅尽兴。 又脱口唤她: “青青,我爱你……” “……”女郎咬唇不答。 “青青,说你也爱我,好么?”终是想求个回应,才是对答。 “……”女郎依旧,努力不让自己吱声。 “你瞧,我与你,这般契合……” “谁跟你契合!” “难道不是吗?” “你太大了!” “不是说好的,不嫌我老么?” “不是老,是大!” “呵……青青,我的小鸾儿,妖精小宝贝儿,会说荤话勾人了……” “你……混蛋!” “叫九叔……” “混蛋!” “阿鸾乖,叫声九皇叔,叔给糖吃……” “混蛋!” “你这死妮子,叫不叫?” “嗯……九皇叔……” “想要九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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