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儿双颊绯红一片,有心人看到小两口这般说着面红耳赤的悄悄话,更是悄声议论纷纷,看来湛王和湛王妃确实是如胶似漆呢。 郑澜对着小院儿说悄悄话的一幕,李秀蓉也看在了眼睛里,心头如割。 吴凡芸让人尴尬的舞,终于结束。忽听到西蛮座次之间,有人大声说着西蛮语。通西蛮语的使臣翻译道:“西蛮贺兰公主也要献舞。” 恒昌帝眉头微微皱一下,有些许不悦,今日参与献艺的大郑名媛,是事先排好了节目单的,勒丹王不是不清楚,这时候突然献艺,无异于一种扰乱,加上吴凡芸的舞姿跳得不怎么样,更有一丝挑衅之意。 恒昌帝便找借口道:“勒丹王一行,没有带乐队,只是清舞不足以展现舞姿之美,还是继续欣赏我大郑女子献艺吧。” 众人皆安静下来,刚刚还是欣赏献艺的闲适心情,一转眼因西蛮的突然发难,有了一丝两军交战般的紧张。 勒丹王身后突然站起来一个身量高大的小伙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有人悄悄议论,这就是勒丹王最喜欢的儿子伊哈桑。这少年胡貌梵相,眼睛湛蓝深邃,金色头发在一侧编成束辫,装饰着镶嵌碧血石的金扣,身穿牛皮胡服,袖口装饰刺绣缠枝莲纹样,胡靴及膝,更显的身材高大威猛。 “小王带着琵琶,可以为小妹伴奏。”伊哈桑开口,言语流利,没有一点异族口音,众人惊呆,纷纷议论起来。 “听说这位小王子,是在中原学习过大郑诗书的,外皮是个胡人,里子是个大郑通。”小院儿身后传来对这个王子过往的议论,也很惊讶勒丹部的王子,对大郑语言如此精通。 恒昌帝只好应允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来欣赏一下贺兰公主的舞姿吧。” 贺兰一个纵身飞跃到舞台之上,底下的大郑贵族和大臣们一阵惊呼, 伊哈桑从侍从那里取过一把琵琶,横抱在怀中,用指尖轻轻调试了一下音律。 小院儿没去看公主,也没看伊哈桑,眼神紧紧盯住了他怀抱里的琵琶。螺钿镶嵌的牡丹图案,在太阳下熠熠生辉,黑色大漆涂满琴身,显得优雅又威严。小院儿自幼跟随瘦马贩子学过这种胡地琵琶,一眼看出伊哈桑的琵琶是人间绝品。 四弦一声,琵琶奏起,音色洪亮如爆,脆如玉珠落银盘,贺兰公主与吴凡芸的年纪相当,也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闻乐起舞,舞姿婀娜多姿,韵味十足,随着琵琶音律的起伏,舞动得如鹰隼、如骏马,硬朗的风姿展现出草原与大漠的广阔,引人入胜。 一时间,看呆了大郑的众人,曲终舞歇,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勒丹王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笑得十分得意。 恒昌帝却心有不悦,但为了大局不能计较,道:“公主舞姿果然出众,不同凡响。” 勒丹王微微一笑,用蹩脚的官话说:“哪里,哪里,伊哈桑的琵琶也很棒。” 皇后微微皱眉,这个勒丹王真是不懂得谦虚,便匆匆为恒昌帝解围道:“好了好了,下一个是谁?” 大郑众人停止了欢呼和赞叹,看见李秀蓉抱着琴走上舞台。她演奏的曲子叫做《问归期》,并不是众人所熟知的曲目。 但坐在皇后身边的安泰公主却知道,这支曲子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郑澜。郑澜十三岁时,已经能够谱写乐曲,这支曲子是他当年知晓了生母的生平之后,以她的视角谱写的一支乐曲。曲谱当时被李秀蓉收藏起来,除了太学里的几个同窗,没人知道。 安泰公主明白了,今日李秀蓉的这支曲子,是有的放矢,奏给某人听的。 扣弦之前,李秀蓉抬起眼眸,在观众席间,找到郑澜,等到他的眼神也看到了她,深深一望,脸上的幽怨,从眸中落到指尖。 琴声徐徐响起,如泣如诉,凄然婉转,仿佛一纸绝情之诗,席间心思敏感些的名媛贵妇,竟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皇后亦是被李秀蓉的琴技感染,演奏完毕,皇后道:“没想到右相大人的嫡女,竟有如此非凡的技艺呢。” 恒昌帝觉得李秀蓉给大郑挣回了一点颜面,也欣慰道:“其父李良弼毕竟是恒昌三年时候的状元郎,还是澜儿的开蒙老师,女儿也自然博学多闻。其实,我大郑的名媛贵女里,才华横溢的闺秀有的是,所谓礼乐之邦嘛!” 众人跟着附和,纷纷夸赞李秀蓉才学卓著,琴声动人。 安泰公主想从郑澜脸上看到些变化,却见他悠闲地摇着手里的折扇,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里面的事情,小院儿虽然不清楚,但她分明刚刚觉察到李秀蓉看郑澜的眼神不对劲,这曲子听着如此悲凉,仿佛在对着什么人诉衷肠。当听到恒昌帝说,右相大人是郑澜的开蒙老师时,她有了几分猜测。如果李良弼是郑澜的老师,那也就是说,秦志城和郑澜还有这个李秀蓉应该是从小就认识的吧。 三个节目之后,恒昌帝让大家用些茶点,起来走动一下,欣赏一下御花园的美景,歇一会儿再进行下面的献艺。 郑澜拉起小院儿,道:“爱妃喝了这么多茶,不要去方便一下吗?难道爱妃是貔貅转世,只进不出?” 小院儿看他一眼,跟着起来,却在他身后嘀咕:“据说貔貅是龙的第九子,殿下和我,到底谁是貔貅?” “爱妃中毒以后,果然舌头也恶毒了许多。”郑澜牵着她的手,嘴上阴阳怪气,心里却很喜欢小院儿调侃他的样子。 两人各自去了净室,在奴才的伺候下出来,牵着手往御花园的湖边走。 “殿下,献艺一会儿还要继续的,走太远,恐不能及时回来。”小院儿提醒他。 “爱妃真是好性子,不觉得无聊么?还打算回去?” 小院儿正要争辩,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安泰的声音:“九嫂嫂,你们走出来这么远,不打算回去了吗?” 小院儿回过头,看到安泰,两人行了常礼,小院儿看着郑澜,回答安泰道:“这就回去。” 安泰以为郑澜是因为刚刚李秀蓉的琴声所以才不回去,口无遮拦说:“九哥,你是不是不想面对蓉姐姐?” 蓉姐姐……小院儿看看安泰调笑郑澜的神情,心中对刚刚的猜测,更有了几分认定。 她回想李秀蓉的容貌,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端庄秀美,小院儿并不精通古琴,但她懂些音律,知道任何人要把一门乐器弹奏出情绪,不仅需要苦练,还需要一颗聪慧的玲珑心。 右相嫡女,应该和真正的钱淑媛一样算得上出身名门了吧。 小院儿看看郑澜那张丰神俊逸的脸,湖面的微风,吹起他的鬓发和衣袂,谪仙人一般让人心醉。 李秀蓉是配得上他的。小院儿心里想。 看着小院儿若有所思,安泰才知道自己言语冒失,但她是最尊贵骄纵的公主,不擅长给自己找台阶下,只笨拙说道:“九嫂嫂,你不要多想啊。我只是说着玩。” 郑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对安泰说:“你还有事吗?” 这么直接被撵走,安泰心里很不舒服,对郑澜说:“九哥,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九嫂多么善解人意的人,以后你要多跟九嫂学。” 郑澜懒得理会安泰,一个人悠闲往湖边走,拿着扇子轻摇。 吴凡芸在侍女的陪伴下款款走了过来,她是来找钱淑媛说话的。她一眼看见小院儿,却没怎么注意几丈之外的湛王。
第22章 琵琶 文 因为刚刚献艺却成了献丑,吴凡芸很想以湛王妃表妹的身份,找回些面子,于是过来寻小院儿攀关系。吴凡芸小时候是见过真正的钱淑媛的,但是十几年过去,她早就忘了钱淑媛的模样,只记得她确实额头上有一枚红色的胎记,从小都不用描花钿。 “淑媛姐姐,许久不见了呢!”吴凡芸堆着笑容上前。 安泰今日已经因她献丑而让大郑蒙羞感到烦厌,见她对湛王妃攀附的表情,更是多添一份不喜。 “什么姐姐,如今该称王妃了!没有规矩!”安泰斥责吴凡芸道。 小院儿有些惊讶,没想到看起来天真单纯的安泰,端起公主的架子,是这样高贵威风。
吴凡芸虽然也是出身财阀,但毕竟家中除了钱仲谋之外,再无位极人臣的大官,安泰一瞪她,就吓得哆嗦,跪在了地上:“公主息怒!” 安泰嗤之以鼻,小院儿上前扶起吴凡芸,安慰道:“以后不要这么冒失了。” 吴凡芸得救一般,谄媚道:“多谢王妃。” 皇后身边的婢女红云过来找安泰公主,安泰只好跟着回去席间,她本想多跟郑澜和小院儿说一会儿话的。她想告诉郑澜,自己已经想清楚,不想嫁给秦志城了,她依然喜欢他,只是要等到他也一样喜欢她的时候,才会嫁给他。但是因为吴凡芸在场,她不能多说。 安泰心里更讨厌吴凡芸一分。 倒是安泰走了,吴凡芸那讨好的说辞没有了忌惮,拉着小院儿说:“凡芸给表姐添麻烦了!表姐和表姐夫,得闲也要多往我们府上多走动啊,毕竟也是半个娘家呢!” 郑澜冷笑看着湖面,耳朵却听着身后的人。他的听力比常人好许多,隔着很远,用内力谛听到两人的对话,饶有兴趣地听小院儿怎么在“表妹”面前做戏说谎话。 的确,面对吴凡芸的热情,小院儿只能胡乱应承着,生怕说多错多,被吴凡芸看出什么端倪。 但是蠢笨的吴凡芸一点也没有疑心,没话找话说:“其实咱们家,最想念表姐的人,还是大哥哥啊!三年前,哥哥是不是还去杭南拜访过舅父大人!如今哥哥也在京中呢!” 吴凡芸说到的大哥就是吴凡钦了,她沉了沉语气,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可惜了,前几日哥哥与人争斗受了伤,被父亲关起来了。表姐不去看看哥哥吗?据说……伤他是秦志城小将军,父亲很不服气,但似乎没啥办法。” 小院儿想起来吴凡钦与秦志城在厚山起争执,被秦志城打伤的事情,只敷衍道:“秦志城是殿下的伴读,又封了爵位,哥哥本应该收敛些的。” 吴凡芸是庶出,本来就不喜欢大房的人,吴凡钦被打,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见小院儿这样说,心里倒是不难过,只好奇说:“姐姐,你成婚之后的确不同,以小时候你从来都叫大哥的小字的,哪里称呼过他哥哥。” 小院儿一阵心虚,她根本不清楚吴凡钦的小字叫啥,只糊弄道:“是啊,成婚以后不同了。” 郑澜看着水面的涟漪,听到小院儿语气中的窘迫,忍不住笑了。 吴凡芸上下打量小院儿:“果然是堂堂王妃,姐姐的衣服头面比闺中时可是奢华了许多呢!但愿我也能嫁给有权有势的人家,直上青云!” 小院儿失笑,不知道财富车载斗量的吴家,如何将女儿养得这般庸俗失仪,连她这个冒牌钱淑媛都看不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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