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有暗门?”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大门窗户突然猛地合死。两人大吃一惊,随即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快速地充满了房间。 中计了。 “要命,闭气!”罗彤厉声道。 沈般却已经无法回神了。 琼花的香气。 无数记忆涌上心头,仿佛狰狞的爪牙,要将他瞬间撕成碎片。耳边是凄厉的惨叫声,他忍不住蹲下身子,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要死了。 “沈平实!呃……”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声音,非常熟悉。 是谁? “你清醒一点!” 扑面而来的是一脸药粉,呛得沈般差点打了个喷嚏,但也是这样他才回神了一瞬。他注意到自己正在攻击罗彤,少女的左肩已然被琴弦穿过,却还硬是咬着牙,用手死死撑着缠在自己颈间的琴弦。见他清醒了过来,她又是一鞭甩了过来,抽得他身上一麻:“回神!” 这药的效力要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虽然已经恢复了部分神志,但沈般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逐渐收力,而罗彤挣扎得越来越厉害。 不行,必须停下来。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讨厌又让人熟悉。 在无间崖下的暗道之中,被顾笙的血液控制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一点。 一点点来。 在他终于逐步找回了左手的知觉后,沈般毫不犹豫地伸向自己的右臂,咬着牙,狠狠地往下一用力,整只右胳膊便生生地脱了环。 脖子上的桎梏没了,罗彤总算松了口气,看向沈般时却被吓呆了:“你在做什么!” 疼痛总算帮沈般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汗珠从额角落下,他喘息着向罗彤的方向看去。这丫头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娇纵模样,倒是鲜少有像这样天塌了一半的表情。 行了,不要怕了。 他试图开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想起顾笙安慰自己时的模样,他只能试图扯出一个微笑来。 看罗彤的反应,自己的面孔应该是不一般的狰狞难看。 药力再次涌了上来,沈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用琴弦缠住一旁的窗框,猛地将它扯了下来。 “走啊!”他喊道:“去找罗不思!” 说罢他再次聚起力气,拍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掌快要落实的时候,突然被冲过来的罗彤死死抱住,然后对方给了他一巴掌。 “沈平实,你有病吗!”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罗彤的面容,噙着泪水看着他。 “我们都不会死的……你相信我,我们会赢的……” 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到罗彤的声音,不断地在他耳边念着。 好冷啊。 顾笙……你在哪儿。 你还好吗。 远处,在树林的另外一侧,钟文和正带着罗家的一众下人艰难前行。 在他们上岛之后不久,就遭遇了对方的袭击。罗不思和罗彤都被先后引走,罗家的下人只剩下三四个侥幸得以活命,再加上一个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刘永刘大侠。 他一个高山流水庄的庄主,为什么要替罗彤看拖油瓶。 一众罗家武师脸上都写着“钟庄主,我们都靠你了”,好不容易在水里抓住了浮木,当然是死也不放手。 “钟庄主,刘大侠伤势过重,恐怕经不起这样的颠簸。” 钟文和停下脚步:“那就暂作休整。” “钟庄主,我看附近似乎有溪水,属下这就去那里打点水来。” 钟文和:“可以,找个人和你同去,注意安全。” “钟庄主,您累不累,我给您擦擦汗如何?” 钟文和:“……不用。” “钟庄……钟庄主!救命!” 钟文和:……?!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气息奄奄的男人正将罗家武师按在树干上,仿佛捏着一只小鸡仔。似乎再用些力,手上的骨头便会像豆腐渣一样碎裂。他身上的衣服破损的厉害,长发披散,活像是在树林里生活了多年的野人,眼睛却黑得发亮,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你是……顾笙?” 男人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正在思考什么,最后好看的眉眼一皱:“你是……姓钟的?” 钟文和:“……” 钟文和:“松开你的手,他要被你掐死了。” 顾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卸了力。他似乎受了重伤,额角上粘着干涸的血迹,双眼微眯、忍着极强的眩晕和刺痛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沈般呢?”钟文和走上前去,紧紧拽住顾笙的衣领:“他在哪儿?” “……他没去找你们吗。” “你竟然丢下他一个人?”钟文和不敢置信地道:“在这暗岛上,他还能找谁?” “我让他去渡口,回明岛求援了。”顾笙坐在地上,低声喘息着道:“我与一个带着黑麒麟面具的人交手,后面的事情……记不得了。” 钟文和:“……” 黑麒麟面具。 在他们遇袭之时,将罗不思引走的男人,就带着这样一副面具。在沈宿的叙述之中,他也正是陷害顾笙的幕后黑手。 以沈般的功夫,只要没有拖累,倒是不必担心他的性命。但是“幻梦”的药效太过匪夷所思,恐怕是个不小的变数,还是尽快找到他,以免横生枝节。 “……不管怎么样,你先换身衣服。” 原地休整之时,钟文和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铜铃,以琴弦穿好,挂在了四面八方的半空之中。 “咳……钟……钟庄主,这是干什么用的。” 整理好衣物的顾笙来到他身边,并未将长发盘成发髻,只用一根红色的线绳高高束起。 “高山流水庄的秘术。”钟文和面无表情地回道:“附近若有敌人接近,铜铃的声音会有变化。” 离开明岛前,他从花韵身上顺走了几枚铃铛。这是她最善用的阵法,耳边响起铃音阵阵的时候,仿佛她也就在身边。 “你也不必装了,我看得出,你根本不认识我。” 听了钟文和这句话后,顾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双眼微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得不说,收敛了张扬的举止后,他看上去还像是那么回事儿。只是那一双眼睛中满是戾气,仿佛野狼一样凶狠,这不是道方门的顾笙能有的眼神。 这是杀人无数、用死人堆出的恶鬼。 “你来高山流水庄的时候,曾和我交过一次手,之后我便不曾见过你了。但从那时我便疑心,这世上应当有两个‘顾笙’。” 顾笙笑了笑:“你倒是心细,这点要比某个小家伙强多了。” “可这一路上,我并未在道方门的队伍中见过你。你若藏在我们身后,在高山流水庄的时候绝逃不过我们的眼睛。所以我猜,两个‘顾笙’恐怕是在同一具身体里面。”说到这里时,钟文和的脸色依旧没有分毫变化。 顾笙:…… 全中。 像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全盘接受,他都忍不住想为这位钟大庄主鼓掌叫好。 “被发现了,真没意思。”顾笙的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妄为的笑来,靠着一旁的树干,盘腿席地而坐:“怎么称呼。” “钟文和,高山流水庄庄主。” 顾笙扯了扯袖子,这套衣服并不算合身,在他身上挂着略显拖沓:“沈般既然没回去求援,便是说他还在这暗岛之上。” “……嗯。” “真是不听话。”顾笙微微皱眉:“明明叫他走了。” 钟文和冷笑:“你让他丢下你一个,以他对你那鬼迷心窍的劲儿,能做得到吗。” “那你可就错了,他鬼迷心窍的是另外一个顾笙。”顾笙摇了摇头:“顾大君子最喜欢做的事情的,莫过于所谓的‘顾全大局’。他要是想救顾笙,便该听我的话去做。” 在我看来,你们一个两个都是狐狸精,哪里有什么区别。 “我在这林子中转了几日,却都没见他的人影,只剩风家庄子没去过了。”顾笙说着话锋一转:“我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便不和你们一路了。轻装上阵,也更快些。” 望着身后还在昏迷之中的刘永,钟文和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顾笙转身要走,钟文和连忙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 罗家的众武师听到这句话后,一脸惊恐。 “你的武功的确强了不少,但我见过黑麒麟,他的武功和罗不思相比也不分上下。若沈般在他手上,你一个人只是送死。多我一个,才有胜算。” 顾笙这才停下脚步,似乎正在考虑。 “现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若继续分兵多路,必输无疑。你既然知道庄子的位置,便让罗家诸位在外面等待,你我先进去探路,这样出来时也有接应。” 顾笙:“……” “真想救沈般,就只能这样做。” “……你们最好快些。”顾笙最终还是回过头来,瞧着罗家一众,不耐烦地道:“我可没什么耐心。” “壮士应该也听说过,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嘴上这样说,但钟文和已然在暗中握紧了拳头。 沈宿的死,已是他的疏忽。像这样的错,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他一定要带沈般回高山流水庄。
第77章 (七十七)梦里啥都有 沈般一直以来,都很不招钟文和的待见。 都说是三岁一代沟,那钟文和跟沈般就隔了足足两代人的距离。钟文和念诗读书的时候,沈般还在牙牙学语。钟文和习武练琴的时候,沈般还在蹒跚学步。等到钟文和开始学习庄中事务的时候,沈般才刚开始练基本功、站马步。 如果说一开始在钟文和眼中,沈般还只是个光会满地乱跑的小糊涂蛋,那么在钟思思死后,他们之间的鸿沟才真正愈演愈烈。 沈般此人,并不聪颖,也不愚钝,只是总需要有人跟着他,以免走错了路。钟文和跟了他二十年,却没想到这混小子翅膀刚硬就浪上了天。那时他信了花韵的鬼话,放他出去自己碰一鼻子灰,结果没两个月就拉了个道方门的二五眼回家。 毛都还没长齐呢,还开始谈什么一生一世了。 所以每每沈般和顾笙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是现在的顾笙。 “跟紧了,我可不会等你。”男人一脚踩上墙头,头也不回地道:“好歹你也是个庄主,轻功还过得去吧。” 钟文和额角青筋跳起,一言不发地上了墙。 顾笙武功的确极强,甚至内力强于他,然而招式一看便是不知哪里来的野路子,仿佛野性未驯的走兽。虽然简单直观,招式却烂到不能看。和道方门一板一眼的顾君子相比,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截然不同。 一体双魂。 他仔细考虑着方才顾笙给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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