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傅秋值老老实实答道。 “那就更不可能了,傅家是二十年前没的……怎么会有十八岁的后人呢……”孙青雪拍着脑袋一幅想不通的样子。 楚恒脑中转了转,突然想起之前在香居寺的僧房里找到的一幅画,画中的女子与傅秋值就有几分相似,那女子会不会就是傅梅书呢?想了想,回去取了画递到孙青雪面前,“孙伯伯,你看这画中的女子你认得吗?” 孙青雪双手发颤地展开那副卷轴,露出女子脸的时候他就大叫起来:“傅梅书!就是她!” 楚恒看了傅秋值一眼,发现他也在愣愣的盯着画中的人,走上去悄悄握住他的手。 “孙兄,镇定一点!”季舒望拍了拍孙青雪的后背,“有话慢慢说。” 孙青雪摊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指着画中人,道:“这就是傅梅书,傅家的二小姐,芸儿的亲妹妹……” 芸儿,就是傅芸,孙青雪难产死去的妻子。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季舒望问道。 孙青雪垂头丧气的道:“二十年前,我送芸儿的灵柩回黎城傅家,傅家的人知道芸儿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死的,每个人都怨恨我,我急匆匆的去,当晚就启程回来了……” 孙青雪受到傅家的冷遇,没有在傅家停留,也因此躲过了一劫。 那晚,他刚出黎城,在不得不在城郊的一家驿站留宿,半夜,黎城里火光滔天,惊动了半个城的人去救火。孙青雪在吵闹声中醒来,在狭窄破旧的床上听到外面焦急的对话:“黎城里有个大户人家失火了!烧了半个城,现在还没灭呢!” “唉!那么大的火势从谁家起的?” “不知道,据说是富商傅家!不知傅家几百年的基业会不会毁于一旦啊!”
孙青雪陡然清醒,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他胡乱的穿上衣裳骑马朝黎城赶去。 到了傅家门口,已经晚了,傅家朱漆彩画的木质建筑已被熊熊大火覆盖,孙青雪想着妻子的棺椁就停放在大厅里,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旁边人怎么也没能拉住他。 进了大门,孙青雪才发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大火,庭院里横七竖八的倒着杂役奴仆们的尸体,脖子上还流着血,显然是被歹人所害。他奔到大厅,却只见到梁木倒塌,压垮了整座房子,火光冲天,根本无法进去,就在大厅的门口,倒着几个熟悉的人影。 三个时辰前,傅老爷还指着他的鼻子让他赶紧滚出去,傅夫人冷笑着对他说傅家没有这个姑爷……而此刻,两人就倒在停放傅芸尸骨的大厅前,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满地的血迹告诉他:傅芸的父母,已经死了。 孙青雪痛苦的尖叫,他去摇傅老爷的尸首,尸首已然僵硬,在大火中,他猛然发现尸首旁写着几个血字:回阳木。 回阳木?难道就是因为回阳木傅家才惨遭灭门?地上的傅老爷拳头紧握,但孙青雪知道那里面必然抓着什么东西……很可能就是回阳木的下落。 他死命掰开僵硬如铁钩的指节,终于从中抽出一个字条。孙青雪没有看字条上的字,直接把它收入了怀里。为二老阖上眼,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傅家…… 第二天,这场烧了一整夜的大火惊动了官府,官府派出官兵清点,一共在傅家找到六十八具尸首,傅家的人一个不少,全部葬身火场。然而孙青雪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是有人为了夺取傅家的回阳木进行的一场屠杀。 孙青雪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湖州,他没有打开傅老爷留下的字条,他不想知道回阳木在哪里,也怕卷入这个可怕的漩涡。他把字条用一种特殊的材料封存起来,从外表上看就像是一块晶莹的玉,但这种材料随着温度的升高很容易融化掉,也是为了给回阳木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 季舒望道:“那块玉现在在哪?” 孙青雪摇头道:“我当时做好那块玉随手一丢,不记得被我拿去做了什么,后来就寻不到了。” “你呀你呀,你个老糊涂!”季舒望恨铁不成钢,却又有了疑问,“按理说你这个秘密无人知道,怎么无极门就这么神通广大知道你把回阳木的下落封到一块玉里了呢?还派人搜罗,最后还是给你引来了杀身之祸。” 孙青雪恢复了没有精神的样子,瘫在椅子上,盯着画中女子,“大概是玉器行里有了内奸吧,我这人闲了爱喝酒,说不定是喝醉了口无遮拦被有心人听了去。也或许是从四方楼买的消息,四方楼楼主神秘莫测,说不定有这个能耐。” 楚恒还是有些不解,“孙伯伯既然说官兵清点傅家尸首时刚好是六十八具,怎么傅家二小姐会幸免于难呢?或者说,这画是她遇害之前画的?怀中抱的又会是谁……” 傅秋值突然出声,轻轻道:“不是之前才画的,你们看,”他指着画的左下角,那是株梅花树,树干用的是鳞皴画法,树皮纹理密集,使人很容易忽略了上面的一列小字,细细看去,写的是“天呈十二年香居寺无念禅师作”。 “天呈十二年?那就是十八年前的事……倘若画上的人真是傅梅书,她果真没死……而且还有个孩子……”孙青雪看向傅秋值。 “傅梅书……”傅秋值在口中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到在彭山深处的桃花林里有座墓,墓主人似乎就叫梅书……吾妻梅书……她有丈夫,也就有可能有孩子,那么自己,是她的孩子吗?梦里那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子就是她吗?傅秋值脑中一片混沌。 这时,孙青雪收起了画卷,突然说道:“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摇了摇,每个人都清晰的听到从卷轴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声音。
第28章 第 28 章 孙青雪仔细端详着画卷的轴部,那是一截木头做成的纤细的轴杆,轴杆间隐约可见一道缝隙,他用手握住两端试着拔开,那轴杆竟真的被他分作两段,露出里面空心的部分。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见孙青雪从那空心的木杆中倒出一个东西来。 “这是?”季舒望看着那样东西,又展开画对比着那画中女子,“这是傅梅书的发簪?” 孙青雪手中正握着一根木质的发簪,虽然在画轴中藏了几十年,那发簪已经有了腐化发黑的迹象,但一眼就能看出,它是那画中女子的唯一饰物。 孙青雪把木簪交给了傅秋值,“这是你娘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倘若日后能再见,也算是个信物,你拿着吧。” 傅秋值接过来,看着那粗糙劣质的木簪,轻轻道:“我见过她的墓,她已经死了。” 楚恒心知傅梅书的墓应该就是桃花林里的那个,傅秋值很可能再无亲人……不对,也许他爹还在人世,可是他又为何会让自己的骨肉流落街头呢? “哦对了,孙伯伯,这是禅头玉,现在完璧归赵吧。”楚恒从怀中取出那个黑色锦囊,递给孙青雪。 孙青雪摇摇头,不接那玉,“贤侄,我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季舒望不乐意了,“你这个老家伙,又有什么麻烦事要恒儿去干?” 楚恒道:“孙伯伯只管说,只要楚恒能办到。” 孙青雪叹气,“我要你和傅少侠同我一起去玩赏大会。” 楚恒笑道:“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本来也是要去的。孙伯伯是要用禅头玉参加这次大会?” “不错,我要用它拿下‘天下至宝’的名号。” 季舒望拧眉,“老孙,你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这次为何这般在意这个名号?” 孙青雪冷笑,“只要禅头玉能夺魁,就可以令三大世家帮我做一件事情。” 季舒望问道:“你要做什么?” “查清杀了傅家满门的凶手……无极门的门主到底是谁!”孙青雪的眼中一片寒意。 季舒望疑惑道:“那你为何要恒儿和你一起?” 孙青雪道:“无极门门主至今未露面,不知他是否还有后手。我自己去苍南柳家,路途遥远,难免易遭不测,故此需要两位贤侄的帮助。” 楚恒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孙伯伯,玩赏大会几日后就要开始了,从屏川到苍南,恐怕赶不及……” 季舒望接道:“这个不必担心,今年的玩赏大会会推迟一个月,你们还可以充分准备准备再去。” “为何今年会推迟?”楚恒疑惑。 “据说柳家家主身体不适,还未痊愈,因此给各大门派家族送了帖子,说要推迟一月。”季舒望解释道,又看向傅秋值,“不知傅少侠可方便同去助孙伯伯一臂之力?” 楚恒亦回头望着傅秋值,只见他手中紧握着那木簪,坚定道:“傅秋值身世成谜,傅梅书很可能就是我的娘亲,我定然要为她和傅家报仇;即使不是傅家后人,也要为惨死的六十八口人命讨回公道。” 孙青雪眼中含泪,道:“你跟你娘一样……你就是傅家的人。” 楚恒不想再让傅秋值回忆起那件惨案,忙说道:“我们先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出发,孙伯伯刚醒过来,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季舒望点点头,“你和傅少侠刚回来,赶路也累了,先回去歇歇吧。” “徒儿告退。”楚恒拉着傅秋值离开议事厅,往他居住的小院走去。 “楚兄,其实那日在桃花林中的墓前我就有种感应,我似乎认得她……”傅秋值任他拉着,想到那灼灼桃花中,有个绝色女子对自己招手微笑,“在梦里我梦到过她,她叫我‘值儿’,让我别走,等她回来接我,可是她却没有回来……是不是那时……”傅秋值想到了那个决绝的背影,“或许是她不要我了……我只是个累赘。” 楚恒道:“不会的,她既然说会接你回来,本意定是想要你的,只不过……也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那墓上既然写的是‘吾妻梅书之墓’,埋葬她的人定是她的丈夫,对了,你记忆中是否有男人出现过?” 傅秋值想了许久,摇头道:“没有……我只记得我和娘亲一起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从来没有停留过,只有我们两个人。” “嗯……”楚恒沉吟一会,道:“也许那日她是去找你爹了,中间又遇到了些事脱不开身,等你爹娘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因人贩子的事失了忆阴差阳错地去了弄月山庄……” 傅秋值笑道:“哪有那么多阴差阳错?罢了,有些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急也急不来。” 楚恒揽住他的肩,悠悠道:“就是,以后有你楚兄保护你,你就放心吧。” 傅秋值眨眨眼,把头埋在楚恒肩窝处,道:“那就全依仗楚兄了。” “好说好说!”楚恒眯着眼道。 两人来到楚恒的卧室中,土包子傅秋值看着内室的雕花大木床,梨花木圆桌,等身高的衣冠铜镜,以及挂满一室的天青色绣帐,不禁更加坚定了日后要赚钱的梦想。 “傅少侠也要和我挤一挤住了。”楚恒笑道。其实屏川派客空房很多,不过他不打算让傅秋值像个普通客人一般住客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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