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也不在意这些。 “安和,”赵锡吐出声来,如水击玉石,“她及笄后没多久,老王妃就病逝了,三年后她才出孝,老晋王也随之去世,到今年却是过了婚嫁的岁数。” “……”秦守沉默了,这姑娘,怎么说,还挺惨的。 “秦大夫多辛劳,早些睡吧。”赵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瞧瞧,瞧瞧,已经在赶人了。 秦守走了没多久,宋清明就顶着一头鸟窝般的乱发,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他瞧见赵锡还愣了愣,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如梦游般径自飘过赵锡的身边,往厨房而去。 赵锡转身看向他背影,嘴唇翕动,最后吐出两个字来,“饿了?” 宋清明转过头点了点,木然进了厨房,赵锡跟着进去,就看见宋清明劈里啪啦一顿翻找,然而这里现有的存货早就被秦守扫荡一空了,宋清明最终还是捂着肚子叹了口气,任命地开始烧柴、煮水、下面。 他抬眼看赵锡还老神在在地站在那,扬了扬手中的青菜,“吃吗?” 赵锡微垂眼皮,宋清明就知道他不吃。 一顿吸溜后,宋清明惬意地抹了把嘴,撑着手肘仰坐在台阶上,月光下,赵锡一身白衣静静站着,风吹过衣袂扬起,他仰着头眼眸微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就像谪仙下凡,就要乘风而去。 宋清明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赵锡的唇色偏淡,肤色又很白,以致于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陶瓷做的病美人,可是他又确实很有力量,就比如在军营里带走将死的自己。 每次宋清明看见他,一颗心都无可避免地砰砰跳着。宋清明早知道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却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对一个人无理由地动心如此干脆。 有些事,还是不说透好。若能就这样如此相处着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宋清明如此想着,盯着赵锡淡粉的唇色,舔了舔嘴唇。正逢赵锡默默扭过头,对上了他这轻佻中不失猥琐的动作。 “……”还以为这厮这些天藏着心事,连带着性子清心寡欲起来,果然,是藏得更深了。 “误会,真是误会!”赵锡转身轻飘飘往房里走去,宋清明跟着冲了上去,拽着他衣角一起走。“本公子可是品性纯良……” “呵。” “天地良心!你别不信,我刚只想着面汤的余味,决计没有想那啥的心思,虽然当初确实馋王爷您屁股翘,但那时不是年少轻狂么,再者说……” “宋清明——” “啊?” 赵锡转过头,恶狠狠道:“闭嘴。” 月下,两人就这样越走越远,彼此衣袂纠缠着。 末了,宋清明还是在心底感慨一声,要是能偷偷亲上一口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别看他两开局普普通通,后面很香的嘿嘿
第29章 果然你没有卖我 盛峙村的事可大可小,由秦守和御医在,管控又很及时,不过几十天的光景天花就被渐渐压了下来。 这些天安和与秦守朝夕相处着,听说他如今在军中也有官职,从战场上下来的男儿,又是医者仁心,哪个女子不爱铁汉柔情。或许是如此,每逢看见秦守,安和的耳尖就微微发烫。 “郡主可是瞧上秦大夫了?”侍奉她的李嬷嬷打趣道。 “嬷嬷莫胡说。” “这玩笑话奴婢只对您说呢,”嬷嬷一边拿篦子梳着安和的头发道,“只是王郡公夫人是您的姨母,此番请您上京未尝没有作长辈替您谋划亲事的打算。郡主也知如今作的是王爷手中的剑,恐怕动不得情。” 安和垂下眼睑,兴致缺缺。“我如今也有二十岁了,思虑这些作什么呢,于其落入高门大院之中,凭他们算计,不如作个姑子落得清闲。” “郡主万不可如此说。” 安和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细细的柳叶眉,俏鼻红唇,肌肤胜雪,若是平白蹉跎了还真是可惜。她最终轻轻叹口气,不再说话了。 午后,安和照例差人给秦守送些吃食,秦守只当她是在报救命的恩情,一概不拒。 赵锡要准备回京了,他的十八岁生辰将近,如今的梁郡王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宫中也会办一个不大的宴会庆祝。宋清明也要跟着离开。 “你特么不是随我来的么?现下跟着梁郡王走,把我一个人丢在这是什么意思?”秦守脸黑如锅底,真是兄弟如衣服,某人如手足。 宋清明摇着折扇,一脸笑意。“别嫌弃啊,这不是我俩明天才走么。”
“滚!” 巡逻至此的宋清书见到这一幕,眼里意味深明。 这些天他这个弟弟与梁郡王之间相处的状态,很是耐人寻味,虽说王爷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但他看得出来,梁郡王并不排斥他的弟弟,甚至还很纵容。 他当然也知道四年前曾经在国公府中昙花一现的书童是何身份,原先宋清书只当内院那位思虑过多,清明不会是那般没有分寸之人,如今却是…… 虽然自幼相处生疏,可到底是一个父亲的亲兄弟,打断筋还连着骨。他必须要去找梁郡王说个清楚。 宋清书转身,往赵锡院子而去。 快到六月份,天气已然炎热。院中大槐树落了花,一片葱茏之中夏蝉鸣叫得热烈。纵使身在偏僻村庄里,赵锡的屋内也已摆上了降温用的冰鉴,小厮打着扇,他披了件轻薄的大袖衫,撑头拨弄着琴弦。 这位王爷自从得了权,是愈发精贵了。 “所以宋寺互来寻孤,是想要孤离你的弟弟远些?”他抬眸,唇上难得沾了凉薄笑意,扬起的凤眼之中晦暗难明。 “当年王爷流落民间,是微臣弟弟出手搭救。尽管最后我家主母的行为有失分寸,可那晚他将整个宁京的牙行翻个底朝天,一夜未眠四处寻您,”宋清书跪下行礼道,“清明是我二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性纯良,对人都是打心眼里地好,从无半分虚假。” “你说什么?”赵锡微微眯起了眼,什么叫他主母的行为有失分寸,什么又是宋清明一夜未眠遍寻牙行? 宋清书却是一愣,摸不着他问的哪句,他思索了一番,抬起头接着说:“……清明的心思王爷您应也懂得,只是这条路到底不好走。若您没有这个心思,还望趁早与舍弟说清,若您……,微臣也请您善待他,给他个身份。” 候在一边的海晏河清脸上可谓是五彩缤纷,这才哪到哪,宋清明他大哥,您未免也想得太长远了吧。 赵锡手下一紧,琴弦发出叮的一声噪音,他收回手,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有七八分赵德帝的神态。 “你下去吧。” “可是微臣……” “下去。” 海晏河清不敢出大气,知道此刻主子的心里并不平静。宋清书只得起身告退,路上撞见宋清明过来,神情中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大哥?” “无妨,”他拍拍宋清明肩膀,“若是可以,早些回家吧。父亲应是想多见见你的。” 宋清明眉眼一展,轻轻应下:“好。” 宋清书走后,赵锡沉默了些许,他招手叫海晏过来想要去查一查,随即又挥手将他斥退。还查些什么呢?不管当初是不是宋清明暗下报复手将他堂堂皇子发卖,他所谓的厌意早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其实他自己内心也是不信的吧,不信宋清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若是旁人他早就第一个要那人难堪,又怎会在那日特意约宋清明在宫门口见面,说出留宋清明班师回朝那日再与他一一清算的话来。 可到底,赵锡看明白了一件事: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多年,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到底都愿意给他倾其所有的光明。 他的一颗心心早已被冰封住,只有那人的影儿,在他尚未用仇恨与冷漠围住一切的时候,顺着这点微弱的光钻入他的胸膛。 “想什么呢?”宋清明瞧见门开着,就径自走了进来,看见赵锡坐在桌边抚琴也不客气,撑手坐桌上拿了块糕点。随即扭头看他,“哟,弹琴呢。” 赵锡回过神来,抬眸深深地望着他。 “怎么了这是……”宋清明被盯得心慌,咽下糕点抹了把嘴,屁股默默从桌上滑了下去。这几天没得罪这祖宗吧。 赵锡不说话,只是睫毛起伏着,最终垂下了眼,他的呼吸有些乱,尚需要一些时间平复。 宋清明半蹲下身子,仰起头认真看着他。“你不说话,我便走了啊。” 赵锡的心猛然一窒,他只微微压下了头,彼此之间就不过分毫距离,温热气息萦绕,院外知了还在疯狂鸣叫,屋门大开着。宋清明低下眼,能看到那淡粉的唇瓣在微微翕动着,似要倾吐什么话,最终还是彼此无言。 “主子!”河清大踏步走进来,正要开口,隐约瞧见隔着张桌子那道半蹲着的身影,和两张就要挨到一起去的脸,连忙转过身。 “何事?” 赵锡猛然抬起头,连带着宋清明站起身来退到一边,轻咳一声。 河清默默看着这位宋三公子,有些犹豫。 “……边关传来军情,蒋充世率领大军设伏混夷,大获全胜,圣人龙颜大悦,一时病情好转,只等大军班师还朝,便加封蒋充世为镇北侯。” “啪嗒”一声,宋清明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赵锡在瞬间回过头去,只见宋清明脸色难看的紧。 “我要回京。”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日常求收藏(复读)
第30章 终于爆发的恨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秦守也跟着走了。 临走的时候,秦守送给安和郡主一个亲手做的驱蚊香囊,算作这些天白吃白喝的回礼。令他有些诧异的是郡主说要留下来一直等到这个村子里的天花被完全遏止住,他倒是很少见这个时代的女子有这样的一面。 宋清明回到宁京以后,先去了一趟前大将军周冲冠的府邸。 “师父。”他半跪行礼。 “好孩子,”周冲冠伸手拢他过来,“我知道你来作什么,也知道你现在心中委屈。只是现下虽我们的人插入蒋充世军中,想要抓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也是难上加难。” 宋清明无力靠在师父膝上,喃喃道:“他得胜班师,就要被封为镇北侯了。” “驴蒙虎皮,且容他一时逍遥。” “可我不甘心!” 宋清明抬起头轻吼道,眼尾泛红。藏了这些天的恨意终于忍不住爆发。 他有不输于任何人的才华,却被金岫这样的小人算计,在宁京城中所有人嘲讽他的时候,害死同袍的奸人却要被封侯,即将风风光光地回京。 凭什么!这对他,对三千将士都公平吗! 他恨啊,恨自己昔日张狂不知收敛,更恨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父亲与师父俱为了他那点破事而奔波,可终究于事无补。然而踏出这道门,他还要承受所有人甚至于亲生母亲的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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