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筠心知他口中所说的庄婕妤是同届的家人子,如今已然儿女双全,但她张扬跋扈,虽说家世低些但那性子着实让男人喜欢。她不禁错开了身子说“妾无事,陛下去瞧瞧婕妤吧。” 皇帝摇了摇头吩咐说“玉荷病了让御医去诊治就是,明日叫御医来给朕回个话,另送些补品过去,就说是朕体贴婕妤辛劳,若她体力不济,皇子就送到敬妃那儿去。” 秋筠对他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诧异之下却没多问什么,他的手又重新揽上了自己,秋筠乖乖倚回他怀里,他说“你的眼睛会好的。” 秋筠“嗯”了一声,却仍是满怀愁绪,哀叹一声“这时节菊花都谢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梅花了…今年冷的早,梅花…凌寒而开,想必今年会早些。” 她又笑笑说“只可惜我见不到今岁第一支梅花了,也不知第一场雪下在什么时候…” 他心知她这是哀愁,便抚在她肩上说“无妨,听说你的梅子酒酿的极好,甘醇味香的,第一支梅花我会命人给你送来,等你的眼睛好了,我们一起酿梅子酒喝吧?” 她勉力笑了笑回话“宫里留不得一个眼不能视物的宫嫔,最近的议论应是很多吧…若开春妾的眼睛还是看不见,陛下就准妾去行宫住着吧。” 他的手微有一颤,下一刻却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心,不会有那一天,天下有那么多的名医,就算宫里的太医医术不佳,可还总有那许多宫外的,哪怕是江湖的,只要是能医好你的,我一定寻到让他来为你医治。” 她微有一叹,却终是将几日的担忧说了出来“听说州府各地为父亲上书言说父亲清白,陛下是因为收到了那些奏疏才放了父亲出来…也是为此宽恕妾的吧…” 他微有一愣,却明晓了她连日如此的缘故“说起你入宫两年了,你的品行阖宫自有公论,许卿更是如此,你说的奏疏我不大清楚…” “那敢问陛下,究竟为何忽然发现父亲是冤枉的?”他一时语滞,真正的原因是说不出的,因为他的上一世这件事是他最后悔的,冤死了她的父亲,让她抱憾而死,最终自己也落得一个凄凉而死的下场… 他停了一会儿,只觉得面前的许秋筠真的还是上一世的她,将如此深爱掩于心内,轻易不显露半分,若不是后来姑母将那些话,那些女儿家的心事说给自己听,他当真一点都不知。他有那么多的女人,明媚张扬的有,沉婉淑和的也有,记得前一世,他为着姑母也肯来几次的,但总觉得她提不起精神来,比起其他嫔妃对他的殷勤,她当真比之不及。他又叹了口气说“是后来细想那件事,想起许多年来你父亲兢兢业业无半点错处才会重查旧案…”
她“哦”了一声,却也无限讽刺的笑了一声“您日理万机的,能想起许家和妾,妾可真是感激不尽呢。” 他被堵的无话,终是干干笑了两声后说“从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今后我会好好的补偿你。” 她摇了摇头“若要弥补我就大可不必了,妾不过一介普通宫嫔,性子不好,也不讨人喜欢,您若要委屈自己才来一回,妾哪儿当的起…说不准又成了妾日后的过错,倒不如让妾青灯古佛为伴,安安静静的好。” 他闻言眉心微有一动,宫中其余人死死叩着头,等待着迟来的帝王之怒,然他不过轻笑了一声“今后,我会让你清楚的感受到我的真心。”挥了挥袖说“既然你觉着我在不舒坦,那不如早些歇着吧。”顺便吩咐了一句宫人们“好生服侍昭仪,若昭仪有半分不好,朕要你们拿命偿。”汶遐宫人齐齐应了声“是”,禾珠毕恭毕敬的送他出去了。回来禾珠问“您如何这样与陛下说话?您明明是…” 她的话被秋筠结了“曾经的我太疼了,我的一颗真心,总不能被同一个人蹂.躏第二回 吧…”
第15章 粉节霜筠谩岁寒3 又过了小半月,汶遐宫得了流水的赏赐,但总不见皇帝来一次。禾珠等人心急如焚,可无奈正主许秋筠一点都不着急,她眼睛见好,已能视物,只不过有些模糊,禾珠拿着皇帝新送来的一对钗于她眼前晃了晃,似作不经意说“娘娘,这是陛下命尚宫局新拟制的,这梅花样式正是您喜欢的,不如咱们戴了这钗,去陛下那儿问个安?” 秋筠搁了手里的茶盏说了两个字“不去。”禾珠瞧了瞧她说“可您明明是…”谁知秋筠扫她一眼她只好闭了口,莞尔才说“陛下政务繁忙,哪有空见我?倒是近日敬妃娘娘病着,该去探望才是。” 说罢她起了身往出走,谁知却与外头的皇帝撞了个正着。她显面有微红,却退后一步行了礼“陛下圣安。”他咳了一声才扶了她起身,说“要去哪儿?” 后头的禾珠见她久久没有答话,忙替她说“回陛下,昭仪娘娘感念陛下心意,正要往朝阳殿去谢恩呢。” 他唇畔漾出一笑,却仍是掩了下去说“哦,那…那朕倒是来的巧了。”秋筠横了禾珠一眼,却又笑了笑又深深屈膝“是,陛下前些日子送的钗环妾很喜欢,在此多谢陛下。”他复握了握她的手说“你喜欢就好。”又看了看她说“这时候天气倒还不错,不如一起去走走?”她蹙了蹙眉头,却终是点了点头答了声好,他难掩喜色的牵了她的手往出走,而她被握的很紧,竟不能抽手出来。 两人心中似是均有心事,一路无话,弯弯绕绕的竟走到了圆荷亭,这亭子倒没什么,只是…之于秋筠来说是个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她第一次随姑母入宫,便在此遇见了尚为登基为帝的太子殿下,如今面前的皇帝。若说曾经的皇帝或许不会记得曾经在此遇见了她,但如今却记得清清楚楚的,因为上一世她在离世之前,唯独来了这里,将尽数的画像和诗书都埋在了相遇时候那一株杏花树下。 他睨了睨她,见她神色怔忡,眼中含泪,挥手命宫人退远了,双臂一环抱住了她。“我辜负你两年,可我会用一辈子让你活的遂心如意。”她似在啜泣,一会儿便止住了,他遂轻拍着她说“曾经的那些暗无天日,欺辱,伤害都过去了…” 她终是缓了过来,他随手将自己的绢子为她擦了擦眼泪,叹口气说“这么爱哭,真是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她语气中微有嗔怪之意“妾都十四了呢。”他的手指在她头上一弹“那还不是小姑娘。”她睨了睨他想再开口,他却浑不在意抚了抚她的鬘发,低头一吻她的唇说“就是个小姑娘。”她羞的脸颊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登时就要往回走,谁知却与来人撞了个正着。这来人是一同入宫采选中的佼佼者,夏家的嫡长女,美貌还在其次,更有一副好嗓子,如今未有子嗣,却已是正四品姬。 她挑了挑眉头,却屈下膝去“问陛下安,问昭仪娘娘安。” 秋筠心知她的来意,只微微颔首对皇帝一礼“陛下,妾今日出来久了,有些疲乏,想先行告退了。”他顺即“哦”了一声,遂又挽了她的手说“你眼睛不好,正巧陪你一同回去,宣御医再来瞧一瞧。” 站在面前的娆姬脸色都白了,秋筠心内与他一般,亦不晓得他的心意。娆姬望了望皇帝上前一步说“陛下,妾近日普了首好曲子,想请您过去赏鉴,不知您可愿赏份薄面?” 秋筠抬眼看了看她望眼欲穿的模样,苦笑了笑回头看皇帝说“娆姬的曲子一直都不错呢,您该过去听一听才是。” 皇帝点了点头,笑一笑说“听说阿洒你古琴弹的很好,不知朕今日可有幸听你弹一曲?” 许秋筠不解其中意,“啊”了一声,后头的禾珠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方一福“若陛下不怕妾的曲子污了您的耳,妾倒是愿同您去。” 说罢皇帝遂又挽她手往寝殿走,等走到了秋筠却忽的停住,眼前的朝阳殿仍是那般的模样,秋筠却骤然心中一痛。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与苍凉,这里之于她,亦或是所有嫔妃来说,都是一生的渴望,谁皆知道皇帝多疑,极少带人去朝阳殿,几然都于后宫召见嫔妃,皇帝见她停住,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秋筠望着他,摇了摇头“陛下如有要事,妾便去偏殿候着,您何时得了空,何时召见妾便是。”他笑笑“彼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好寻了个不算好的说辞,不过你向来有才女之名下,古琴更是京中一绝,从前糊涂不曾听过,如今你眼睛不好也不该烦劳你,便劳你在偏殿留一会子,做盏茶来吧。” 秋筠颔首答了声“是”,便屈膝一礼跟着御前宫人去了。 做茶期间,秋筠心中可谓千回百转。既念及自己依稀记得的一些他的喜好,又想着过于依着他的喜好来算不算揣测君心。是以一盏茶做的左右为难,茶艺上未必尽善尽美。当那盏茶端在手里,她走入他的居所时,只见他静坐于案前手握奏折,偶有微风拂过,而他不过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又提笔写了几个字,才放下了这奏章隐有一声叹息。 这是她喜欢的他,这是她心中一直念着的人,只愿生生世世都这样瞧着他,哪怕近不得他的身,倘是当真便近不得了,这样一直看着看着便是也好的... 他听到帘子起伏微微的响声,转头回望她,却看到她望眼欲穿的目光,这样热烈而深沉的目光,是他未从任何一个女子眼中看到过的,或许敬妃眼中的是敬重,他曾恩宠优渥的那些女子是仰望,那些唯得一夕之幸的女子则是渴望和惧怕。而她的目光说不清道不明,他不明白,又好像非常明白。 那是什么,那是秋筠的执着,那是秋筠的喜欢。 热烈而执着,有如飞蛾扑火。 而他上一辈子,从没有明白。因此辜负了她,留得终生遗憾与愧疚。他回望着她,眼神中也是她读不懂道不明的情绪。想来他对自己的眼神,或是淡漠,或是厌恶,但总归是因着那份不喜来度量她的,而如今这般似微微笑勾唇莞尔的深情,她没有看过。 她施施然行过去,将茶搁于案上,眼光流转间看见奏折里有个许字,便翩然退后欲离去。他亦低头看了看那折子,是弹劾她父亲无功得了晋封,更说她有后宫干政之嫌,蛊惑君王而得封九嫔之首。他淡然抿了口茶,笑说“心不在焉做茶,怎么能好喝?” 她兀自回头,望了望他,有些诧异的同时屈膝一礼“妾茶艺不精,请陛下恕罪。”他摇了摇头“你的茶艺原是京中一绝,是与六弟的王妃齐名的,怎么倒糊弄起我来了?” 她问“您如何知道那些…旁人随口传的,可不能作数的。” 他瞧着她脸颊微红,便从容站起身来随手把她一搂,笑说“许家嫡长女在京城里早有盛名,三岁能诗,五岁能赋,七岁还有意要参加科举,只不过后来被父亲劝阻才作了罢。女工精巧,琴棋书画样样也不差,也难怪杨家长子对你魂牵梦萦,满屋尽是你像,日日望你入梦呢。” 他用打趣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球筠也不觉他在责怪,只微微颔首答了“杨家长子凡是遇见了哪家的娘子,均会想上几日。听说最近他瞧上了赵家的娘子,还日日遣人过去送聘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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