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婵闻言点头“妾没有恼,只是…时常不能自控,亦不似昔日恭谨了。”今上握她的双肩“孤无意令你敬,若你还如昔日恭谨,将孤当成圣人供奉,那孤才要恼你。”宋临婵闻言欣慰“只怕…陛下于妾心中,已不再仅是帝王了。”他闻言颇喜“若当真,我倒该欢喜。”说罢他牵她起身“去更衣,我陪你回宋府庆生辰。” 今上为宋临婵生辰,特地做了一件柿子红的芙蕖式样襦裙,待两人乘车驾至宋府时,众人却丝毫不晓今上驾临。见宋临婵回府,候于门口的小厮竟觉是自己瞧错,后宋临婵颔首道“去禀告父亲,就说…”今上挡话“不必禀告,稍后我二人自去正堂见太尉。” 说罢他依旧牵宋临婵行入内,宋临婵携他逛了府中各处,最后方去了她的屋室。其中布置一如往常,待她向内室走时,突然闻见外间有儿啼的声音。是临婥抱着怀中的孩子走进来,先向他二人见礼“万乘圣安,贵嫔金安。” 宋临婵就势回礼“长姐安。”临婥拢着襁褓里的孩子哄着,宋临婵见襁褓中的孩子可爱的很,亦笑着去逗弄。后那孩子攥住了宋临婵的手指不肯放,临婥无意间笑说“真是母子天性。” 这句话一出,宋临婵震惊。临婥望向今上,见他笑着颔首。临婥方解释说“阿婵,当初荀族与宋族势同水火,荀族的人脉又盘根错节,万乘生恐你的孩子养在内廷中会遭人暗害,是以抱来给我们养着。”宋临婵愣愣的望向今上,眸中蕴了泪“我们…我们的燕绥不曾去吗…” 临婥笑说“这不是燕绥,是景祚。燕绥养在临嫦那里,今日万乘命我们返家,将皇子和帝姬抱给阿婵看。”宋临婵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入怀里,孩子咯咯的朝着她笑,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什么,临婥笑说“这孩子才六个多月,和臣妇亲近却不比阿婵。臣妇只道他聪慧,将来亦会是个成大器的好孩子。” 今上揽上宋临婵的肩,温和道“别哭。”宋临婵忙去擦眼泪“妾是太过欢喜了。”说话间,临嫦与临姒亦入内,两人皆亦抱着孩子。两人分别给宋临婵瞧过,临嫦方笑说“亏的我们那阵子瞒你瞒的辛苦。那阵子瞧你百般悲痛,真想把实情告知你。只是宫内荀氏的耳目众多,只怕你知实情过后有所披露,那便是枉费万乘的一番苦心了。”临婵瞧过孩子,眼泪仍没止住。倒是临嫦笑说“你真是好福气,三胎的事,便是寻常百姓家亦是少有的。我们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帝姬更像你,皇子更类万乘,真为你们欢喜。” 宋临婵取了绢子拭泪,此刻宋迟与夫人亦匆匆赶来见礼。今上摆手止人“不必多礼。今日陪临婵回府,原是想伴她好好庆个生辰的,今岁亦恰是临婵及笄,是该办的热闹些。”宋夫人闻言立刻吩咐人去置办膳食等物,后两人于内室喝茶,宋临婵长姐的女儿阿杳忽地跑来笑说“姨母姨母。” 宋临婵应她“阿杳。”她将手里的橘子递给宋临婵“外祖母让我把这个给姨母。”宋临婵伸手接了,又见阿杳亮着眼睛望今上,今上复亦笑望回去,阿杳指着今上说“姨母,这是谁?”宋临婵握住她的手“长姐不曾告诉你吗?这便是阿杳口中常称赞的万乘呀。”阿杳闻言喜道“真的吗?阿杳常在画上见到万乘,阿娘说,阿杳说的对,万乘待姨母好,那万乘便是好皇帝。”说罢她复张开双臂“姨母,抱。”宋临婵有些犹豫,笑说“今日姨母身上有些不舒服,改日再抱。” 阿杳望她的手搭在小腹上,机灵的说“我知道,姨母定是又要给阿杳添弟弟妹妹了。”今上闻言亦惊讶的望向宋临婵,宋临婵深以为然“阿杳真聪明。”阿杳颇欢喜,又伸臂向今上说“那姨父抱。”
宋临婵蹙眉,因他对小孩子着实不喜,便是皇长子亦未见他抱过。刚想出言相劝,只见今上已将她抱了起来,阿杳仔细端详他一番后说“姨母,阿杳觉得你们很相配。正是…正是郎才女貌…相称的很…相称的很啊…”两人皆笑,后临婥寻二人用膳时,见阿杳坐于今上身上,立刻斥说“阿杳,越来越没规矩了。不是叫你来递个橘子便回去的吗?”阿杳委屈巴巴的回说“从前我和姨母亲近都没什么,怎的今日阿娘便这样喝斥我?”今上见状说“夫人不必如此。她是临婵的甥女,自然亦是我的甥女,我待她便如临婵一般,今后出嫁,亦该同着帝姬的例。” 临婥闻言续说“她小小年纪,怎么当得起万乘这样厚爱,万乘只要疼临婵的孩子,我们便安心了。至于我们的孩子,许配相称的人家,安乐一世就足够了。反而是天家的帝姬,招了驸马诸多礼制,倒要烦累万乘和贵嫔好生相看才是。我们这类,都是一早相熟的人家,瞧着那家的孩子长大的,两家互通音讯,便是那家的敢对女儿不好,我们便立时三刻寻上门去讨说法,然而天家规矩繁琐,臣妇却害怕,今后燕绥嫁的不好…” 宋临婵不以为然“长姐多思了。”今上亦接话,揽住宋临婵“这三个孩子,今后便劳烦你们照拂了。国朝上下,均以为临婵的孩子已然夭折,如今再将孩子接入内宫掖抚育,以为孤之亲子,不免又生事端。” 宋临婵闻言,便泫然欲泣,临婥见状“万乘疼惜贵嫔,岂能眼睁睁看阿婵骨肉分离,受此生离之痛?”今上将宋临婵揽的更紧,温声哄说“临婵,我只想让他们都平安顺遂,至于是养于内宫掖,或是宋府,待孤将荀族暗桩尽数清理,再将他们接回,可好?”宋临婵缄默,手搁于小腹上“陛下,如还要欺瞒妾,如今这两个月的孩子,不要也罢!” 临婥急忙去窥今上的神色,然宋临婵却无停留的奔了出去,今上怔忡,后临婥夫婿入内说“我瞧贵嫔哭着奔出去,陛下不去瞧瞧吗?”今上疑惑半晌,复问“昌钰,她这是…” 临婥夫婿不以为然“这…小性子…万乘您哄一哄就是了。” 此话一毕,却见临婥一记眼风扫过去,他只好悻悻闭口,今上后说“她平日亦如今日这般吗?”临婥不迭摇头“阿婵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今日大约是孕期忧思,望万乘看在她有孕的份上,恕她不敬之罪。” 今上失笑“随孤这么久,也没见她闹过,孤只当是个温和的性子…”说罢至正厅,去时宋临婵靠在母亲怀里,眼眶红着,显然方才哭过。待用膳时,原本今上身侧的位子是留给她的,然她动也不动,还在宋夫人身旁安坐。今上亦不介怀,只十分亲和的同宋家人用膳,后欲离去时,宋临婵才勉强脱开与母亲交握的手,向前蹭去。 今上并无不耐,只将她打横抱起向车驾内走,至车内将她放开,宋临婵垂首不语,半晌他欲开口却发觉她又开始掉眼泪。他将她抵在车驾一角“我说什么了?闹了这么久,你的气也该消了吧?”宋临婵侧首,仍旧无声无息的哭。今上将她的脸扳过来,毫不犹豫的裹上她的红唇。宋临婵拼命挣扎着,他便用力压的更紧,直至她哭的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她白洁的脸涨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陛下…又要…用…用强吗?” 他顿时无话,只好将她圈在怀里温声说“孤…我只是实在无法。你这样哭个不停,我不想让你哭坏了身子。”宋临婵阖眼,将下颚搁在他的肩上“陛下…这个孩子…还要送到宋府来养吗?”他摩挲她的鬘发“我知道,你想让孩子都在你身旁。我会想办法,让朝臣少聒噪些。还有…我会在下月前,册你为圣人。这事着实…拖的太久了…” 宋临婵手环上他的腰“陛下,妾从不在意什么圣人位分,那三个孩子…只要他们能好好长大,便是一世称我姨母而非母亲,我也甘愿了。”他将她搂紧“你好好的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不准再说什么不要他的糊涂话。” 宋临婵解颐,答的畅快“便是这样说,和陛下的孩子,妾又怎么舍得弃呢。”
第120章 知君用心如日月3 将将回了内廷,一路虽有车驾,亦难免受些颠簸,她有些犯恶心,回藏拙又不住呕起来。郭秋杏替她拍着背,一壁吩咐人予她清水漱口,一壁去遣医官来。总算是吐个干净,宋临婵方坐下来,郭秋杏瞥了今上,见他站于一侧,手拿起来又放下,手足无措。便说“贵嫔且再等等,妾去制甜羹汤来。” 宋临婵扯着她的长袖“做羹汤不累姐姐,且有冯圆她们去忙 ,姐姐陪我一会儿。”郭秋杏局促起来,话语有些踯躅“贵嫔…万乘便在这里…万乘他…”宋临婵方抬首,她煞白一张脸,今上也踞身下来问“怎地回回都这样难受?你是不是有甚么病症…”宋临婵静默了半晌,后侧首直起身出了殿,郭秋杏顾不上惶恐,直说“万乘,女儿家妊娠,哪能不害口?贵嫔这已是轻的,有旁家的妇人,一呕起来便是大半日,加之头晕目眩,正是最难受的时候,这哪里算得是甚么病症,便是贵嫔百般不适,她怀的亦是您的子嗣,便是谁嫌她,您亦不能嫌她啊。”今上瞥她“孤何曾嫌过她…” 郭秋杏并不请罪,只续说“万乘,贵嫔为着昔日事,自打有了孕事便不敢告知您,只怕这孩子有甚么不好,让您空欢喜一场。好容易坐胎到如今,胎象暂稳,您便…您便宽容些罢。”今上目露异色,抬足朝外走去。宋临婵倚在门廊下,风掠过她散着的鬘发,冯圆等候的远远的,她环着膝,缩的很小很小的一团。他忽地想起她入内廷那一日,那样畏惧他,他曾待她那么不好,如今她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儿育女,他反而处处显出一份嫌恶与不体贴。 他贴着她的身子坐下来,欲抚她的鬘发,被她躲开。她依旧面色平和,只是略有些不耐与委屈“陛下…又有教诲给妾么?”他环住她,她挣脱无用,软软依在他怀里。“陛下,有孕很辛苦。”他瓮着声,气势弱下去“我知道。” 宋临婵将头搁于他的肩上“妾好累。自打遇喜,一颗心都悬着,日日担惊受怕,一边怕着,一边又不敢再忧思多虑,缪医正不在这里,朝臣又忌惮我的出身,爹爹不再掌权,陛下…又这般相待。”她忽地多了哽咽“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我护不住自己,又拿什么来护他呢…” 他将她箍的更紧,仿佛欲将她融入骨子里“这是什么话呢?孤不准你这样说。你将才说,舍不得。如今又反倒自己驳起自己来?你好好养着身子,我将缪关召回来,让他专心替你调养,上次你生产,我听医者说…气血两亏,我不通医理,然医官为你调理许久,仍是不见成效。这些庸医误人…”宋临婵反而笑笑“原是我身子不康泰,养尊处优那些年,哪里能比外面的妇人身子好?难为缪医正替我费心,如今知晓一切皆好,妾便…安心了。” 他握了握她的手“临婵,你这个多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如今朝局安稳,你爹爹与阿娘也过得很好,这是你亲眼所见不是吗?太尉如今是无甚实权,可临婵,君临天下,不能容得猛虎在侧。”宋临婵默然良久,忽地双手环住他的腰,他顺势将她环的更紧“可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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