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静默不语,浓密长翘的睫毛簌簌颤抖,黑眸深处含着太多不明的情绪,如何不明她的深深的情意?可,又如何心安的接受? 心口猛然的抽痛,他哪有那个福分?明天,后天……不知哪一天,就不在了的…… 幸福?不敢奢求的,他寄于来生,到时可否……再…… 不能,不能了…… 秋月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撑着桌角稳住了身子,也稳住了心神,目光深远。缓缓地,强作冷漠地开口: “今天是阿夏的生辰。”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拟将欢笑排离索(2) 花开半夏,却又凋零得太早,香消玉损空落了一地残红,爱花人悄然埋葬在的心渊。 也难怪,叶半夏那样善良的女子,连冷心冷面的江湖魔头都为之痴迷。虽无缘得见,话本上的那个灵动俏丽的身影,她也曾深深地羡慕过,世间竟有那么美好明媚的女子。 可她现在就只剩了妒忌,妒忌那个早已命归黄泉的女子。安歌承认,她并非什么好人,但她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她不过是任着自己的性子,爱着想要爱的人,仅此而已。 她如何比得过她? 时至今日,他还念着她的生辰,单单这份心又岂是那般简单? 时间静默良久,屋子里昏昏暗暗看不清彼此的神色。秋月白知道,终将会错过,他和她注定不会有的结果,幸福?他都没有的东西,又如何给她?如果只能带给她不幸,那……他要护的笑颜如花呢? 本是多么拙劣的借口,奈何她还是信了。说到底,安歌还是自卑的,尽管素日了如何伪装,自卑这种东西还是深入骨髓,时时刻刻都可能缠绕上来。 她爱的人,是这世间最圣洁的白衣。曾也为心中对他的爱慕而感到羞愧,仿佛她的痴念是对那白衣的亵渎。可是没有办法了,她爱上了,义无反顾。 他身边的知己红颜,是宛丘最美的女子,一颦一笑都能牵动着许多男子的心弦。他依然是无动于衷,言行止于法理,眼底不起一丝的波澜。 她曾想过,幸好他是个无心的绝情人,那么她依旧可以堂而皇之地爱着他,不必顾虑他人。 他有着她不曾参与的过往,他的当年只出现在她看过的话本里,她不了解他,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不知道他小时候的模样,她不知道他少年时的模样。她也不知道在她欠缺的年岁里,他是否也有过一场风花雪夜,是否也爱得轰轰烈烈,是否有个忘不了的佳人如心头的朱砂。
她该如何爱他? 那一片的空白,是她永远的错过……可是,遇…… 见了他,她把自己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心念着,他路过时,也能拈花微笑,从此她的天地失色,独独剩那白衣。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安歌只觉眼眶温热,仰着头噙着泪,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又半响,假装玩笑地问:“她可是你心里藏着的美人儿?” 秋月白噎住一腔的酸楚,闭了眼睛颓然地滑落在椅子上,嘴角浮笑凄美决绝,一声清冷答道:“是。” 安歌眨了眨眼睛,泪水无声滑落,朦胧中想再看一眼他,奈何四周黑漆漆一片,她只见得那白衣,却如何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努力扯着嘴角微笑,心中早已是泪流成河,只觉得若还带在这屋子,怕是忍不住崩溃。口中喃喃地道了句安,就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秋月白怔怔地盯着那消失的身影,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又慢慢的收拢五指,紧握着拳头抵着脆弱不堪的心脏。缓缓闭了眼睛,所有的痛苦都将隐在黑暗中。 门扉咿呀一声,秋月白猛然抬眼,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复又低头笑得嘲讽,莫不是真存什么妄念?那丫头估计是真被他伤了心。 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过几日就好,过几日就好…… 可是,为什么那么疼? 一阵没过一阵的痉挛,却是前所未有的疼,饿鬼在迫不及待地啃食吗?心脏,有些撑不住了呢! “你有心吗?”门外突然冷冷响起的声音,秋月白勉强抬头去看,只见属于清羽的身姿,带着独有的桀骜和邪魅,一身红衣倚靠着那扇半闭的门。 秋月白苦笑不答,也着实没有力气,粗粗浅浅气息杂乱无序。若是清羽此刻进门,定是能发觉他的异常虚弱。 可是许多时候,一些的不经意,一些的气话出口,一些的疏忽错过,就再也挽不回来。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这一天差点成了清羽终身的悔恨。 “一个没心的人,怎么有资格装着她?”清羽冷眼冷言冷语,尽是不屑和鄙夷。他今日本是来接小念去给他阿夏上坟,想着来与他招呼一声再走,没想竟让他听了那一番话去。 本来也只是他的怀疑,如果不是他爱上阿夏,为何会对她那般好,为何会对谷主见死不救? 他想不明白…… 秋月白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手紧紧扶着桌角,满目酸楚。 又听清羽不含一丝温度地继续说着,明明因为疼痛,意识再一点……一点地抽离,却还是那么清晰入耳。 真不想听啊…… 他说,秋月白啊,你怎么是那般龌龊?你怎么可以窥觎着兄弟的女子? 他说,秋月白,算我今生看走了眼,自此往后,你再也不是我清羽的兄弟。 不是的……不是…… 门在早已没了动静,一身红衣走得决然。呵呵,谁都走了…… 都被他赶走了吗? 终于…… 柔软无力的身子从椅子上滑落,喉头腥甜,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蜿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 正文 第四十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1)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晴朗的夜晚温凉悄然,凄凉的明月清辉蜿蜒,银河早已入睡,暗夜的行者才蠢蠢欲动, 小径隐藏在蒙蒙夜色中,黑色的影子不急不缓的移动。借着明亮的月光,方才看得见那低头沉吟的人,却是浮云公子身旁唯一的小厮,若鱼。 在这暗夜里的若鱼,似不同于白日里傻愣愣的模样,倒多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的肃杀,浑身竟让人觉得靠近不得。 近来,许多的事都进展太过顺利,他反倒是有些不安。就如先生,这几月里天天笑得温文尔雅,只是总隐约觉得先生在计划什么,安排着着什么,仿佛在哪个不经意间就要消失了一般。 他不知道在镜花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也许先生病了,是心病了。就算是他寻来了千载难逢的长生果,也是医不好的。 可他没办法,他没有办法劝先生打开心结,也没有办法替先生受灾受难。有时想,老天爷真不公平啊!他这样满手鲜血的恶鬼都能活得自在,为什么先生那么圣洁的白衣却要活在地狱中? 这么些年,他才知道作为人是怎样活着的。白天的世界五彩缤纷,阳光温暖明媚,碎碎杂杂纷纷扰扰。 他是感谢先生的,也是敬佩先生的,所以这些年才会不离不弃死心塌地地跟着,先生像他始终追随的太阳,如果……他该怎么办? 正思虑之际,却见墙下隐隐有什么生物在动。放轻步子慢慢挪近,才见是有人抱膝坐着,头也埋在臂窝里,肩头一颤一颤,莫不是哭了吧? 若鱼慢慢蹲下身子,也没寻常二人抬杠的气势,声音竟有几分温柔:“怎么了?” 安歌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眶还挂着泪珠,见若鱼又扭过脸去,只是拿手轻轻拭去眼泪,咬着嘴唇不说话。 若鱼也顺着墙与她并排坐下,耐心地又问:“怎么啦这是?” “没事。”安歌努力扯出一抹笑,声音呜咽不成听,嗡嗡地又道:“若鱼,如果我走了,你要好生照顾先生。” “没事不屋里呆着,爬墙出来掉珍珠?净说些什么胡话。”若鱼含笑地又问,“何况你能去哪里?” “回家!”安歌赌气一般地说,她只觉这诺大的浮云山庄没有她再呆着的余地了,她爱的人爱着别人。她不忍心,也没有勇气,看他为另一个女子神伤。 她想逃,逃离这里,然后忘了他,忘了宛丘。可是,真的能说忘记就能抛得干干静静吗?那她遗落的心呢? “既然想家了就回去,过两天再来就是?还交代什么?”若鱼僵住了上样的嘴角,顿了顿,难得温柔地说。 或许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左右不过与自家先生有关。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丫头的心思,这些日子的细心照料他也看在眼里,他虽常与她斗嘴吵架,却是也认定她是山庄里的一员。 以为她是不同的,对先生而言安歌是和意外,她天性聪颖灵慧,向来也懂先生的忧伤,本以为她会融化先生筑起的冰墙。 安歌抬头也笑了笑,似乎方才失落的人非她,声音还有些沙哑,半调侃地说:“若鱼竟也会这般温柔?” 说罢,安歌自己又笑得更加畅快,眼泪却不应景的溢出眼眶,出卖了她假装的坚强,暗恋失恋的酸酸楚楚,一时又化做泪,落……没入泥土。 若鱼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叹了口气,一跃坐在墙头,低声地说:“你离开了,先生会难过的。” 安歌怔怔地坐靠着墙,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喃喃自语地道:“他怎么会难过?” 她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孤旅过客,不过是受人所托的不得已,不过是他身边死皮赖脸的丫鬟纠缠。 他可会难过?因为她要回家了,因为她想离开。不会的,他心里只住着一个人,那人却不是她。安歌低头盯着地上的枯叶子发呆,久久才平静地说:“你不必管我了,我静静就好。” 若鱼也知安歌性子,也不再打扰她,缄口不再言语,抬头静静地望着皎洁的月亮。喟然良久,才跳下墙头,边摇头边往静园走去。 抬望看静园,空空荡荡竟有一丝萧瑟凄凉。黑乎乎的一片,也没有一盏灯亮着,真是奇怪,先生就算是入夜也得点着烛火。今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若鱼这般想着,愈发觉得不安,提脚不觉地加快了步子,匆匆忙忙地上了楼梯。 半开的门扉……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2) 半掩的门扉……寂静的屋子…… 风轻轻地摇着门……清冷渐渐侵蚀着屋…… 有门就有墙,有墙就有屋,有屋就有被困的人…… 思及困顿其中的人,若鱼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猛地推开了那半掩的门,没有了皎洁月光的照应,屋内比室外又暗上几分,伸手不见五指。 四顾想寻找什么,却也什么看不到。许是比常人敏感些,鼻子嗅到的除了一室的酒香,还有空气中浮动的微弱腥气,是他太过熟悉的血腥气。 怎么会有血?! 伸手去掏出火折子,抹黑脚探着路去寻桌上的油灯。脚下绊到个柔软的东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体,皱眉低头仔细一看,好似有个人影倒地。 若鱼赶忙摸着油灯点上,霎时一室落满烛光。借着灯火再看,若鱼不禁惊呼,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开,是前所未有的恐慌,手不禁也颤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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