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休妻,也不会纳妾,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你的好夫人亲口告诉我,她不能怀了,也愿意和离!你今天必须给我个答复,你到底是纳妾还是休妻?” “无论她能不能怀,我不会同意纳妾和休妻。” “你给我滚!” 裴自宁走出房门,问长乐去哪儿了? 可蓉道:“殿下一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裴自宁道:“你把肖望喊来。” 在长乐支着头,凝视烛光时,裴自宁过来了。 他脸上有着曾未见过的情绪,这让长乐很感兴趣,忍不住猜测他下一步会说什么。 她道:“我只是坦诚交流,我们要信任不是吗?” “为什么不先与我说?”裴自宁问。 “因为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我臆想中的一道儿幻影。” 她笑着,就像戏弄人的猫,在那里摇着尾巴,看着好戏。 “然而我并不是幻影,我们可以过继一个孩子,我记得你很喜欢小五。” 长乐眼帘微垂,蓦地道:“我不喜欢孩子,也厌烦了这一切。和离的事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告知。” 她递过去一个布袋,上面的印有的龙纹,已能使裴自宁猜出里面是什么了。 果然抽出后,正是一道圣旨,上面写着——特允裴自宁与幼娴和离。 他猛地合上:“我不会同意的。” 长乐懒得同他再纠缠下去:“我明日便走。” “我会送你去都城,但同样你仍是我的妻子。” 他将那道圣旨拿走,头也不回,忍着怒气的样子格外的清俊。 “我是不是很可恶?” 顾氏从里屋走出来:“你就是个恶人。” “那我今夜便能安心睡觉了,顾姐姐,晚安。”长乐走入黑暗。 假如她有充沛的感情,她想她会回赠,然而她有的只是任性。 去年来,今年走,明明只是一年的光景,长乐却觉得有些不舍。 裴自宁站在她旁边:“船还没有开,可以后悔的。” 长乐收起那份不舍,扫视整艘船上的士兵,反问:“最近有些忙,不能常回来?” “……去趟都城的确不能常回家了。” 长乐笑着重复他说的话:“值得我信任,嗯?” 裴自宁臊得不能说话。 晚上,风有点大,长乐早早歇息了。 刚入睡,一个人挤了过来。 裴自宁解释:“我没地方去了。” 长乐侧了身,不再说话,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有了困意。 裴自宁熄了蜡烛,听着风声与水声迟迟未有睡意,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船一摇晃,将长乐晃了过来。 当她的面容贴在他的胸口,才知道她又在睡梦中哭。 裴自宁摸了摸她的耳朵,大概只有在睡着时才会这么乖。 从水路到都城很快,长乐远远望着那座巍峨的皇城,不知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 裴自宁将她送到裴府:“我先去交接……圣上在里面。” 长乐踏进去,人还未看见,一个人冲了过来抱着她:“姑妈,我好想你。” “初儿……”眼泪直接滴落,长乐捧着他的脸,想笑又想哭。 璇初偎依在她怀里:“姑妈这次不要再走了,好吗?” “我不会再离开了。”长乐向他许诺。 哭了一阵,璇初收起泪开始同她抱怨那些文人:“他们跟个鹰似的,死死地盯着我,这要劝那要劝,如果我不听他们就弹劾或者在那跪着,我想着跪就跪了,看谁难受。哪知晕过去一个,第二天又来一个,乌泱泱的人在那跪着,然后又开始规劝我,比乌鸦还烦还聒噪。” “这就是他们的性子,总要将事情闹到太阳底下。” 璇初抬起头,情绪低落:“姑妈,我想护着老师但我实在……” “他不会怪你的。”长乐安慰他。 璇初仍是很愧疚:“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君主,这才几年,乱成这样。” “要这样说,那也应该是我的错。听得赞美多了,以为自己所见的都是什么真事,事实上,都是粉饰太平罢了。” 璇初问:“姑妈,你真不走了吗?” 长乐拨开黏在他脸上的头发:“不走了。” “那我可要将他赶走了?”璇初一脸的兴奋。 长乐想了想:“三日之后再让他走吧。” “……好吧,我回去让冯腾把日期涂改了。” 长乐好奇:“你写的是何日?” “今日呀。” 这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了,以致中午见到裴自宁时长乐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都城的夏夜,闷热得难以成寐。 长乐从床榻上起来,偎依在窗前,那过亮的月光仿佛能将手穿透。 “睡不着吗?” 长乐收回手,在习习夜风之下,裴自宁坐在她旁边。 “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想想见见都城的雪。” “好的,开春我来接你。” 风拂过她的额头,或许是夏夜,也或许这月光,长乐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裴自宁不禁凝视着她的侧脸,美丽而清雅:“可能第一次见面时你夸过我吧……那天,我激动了很久……” “夸你什么,长得好?”长乐笑着说,“看来我从小好色。” 裴自宁也笑了,只是笑到一半,长乐靠了过去。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谁都可以成为你的妻子,也谁都可以与你恩爱有加。你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亦如你想成为的那样。裴大人,你的陷阱很无聊,虽然令我受了半年的折磨,但依然很无聊。” “为什么这样说?”裴自宁的脸像是隐藏在黑暗中。 “我很少见到你其他的情绪,就像套着一个面具。我想,张骓对你影响仍然是很大,你并没有像表现的那样坦然。”长乐抬起头,“你不忌讳我的名声,大方地将我介绍给你的文人朋友。天下有谁不知道我与那些文士的仇恨,你却不介意,听起来真是个菩萨在超度厉鬼。可是你对我却不是这样,你很难真正地服从我……越是这样差别越让我觉得是否你将被张骓欺侮的缘由扣在了我的身上……” 裴自宁看着月光下的长乐。 “张骓第一次欺辱你时是以我为饵对吗?因为你对我的好感,所以你去赴了约。”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裴自宁牵起长乐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月光之下的他,看上去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 在暗影的深处,他的手缠着她。 长乐仰望着悬挂在云端的星星,觉得比月光还亮的大概是他的肌肤了。 皓月的长空,松柏的絮语,夏夜的清风……一切一切变得模糊…… 自在裴自宁走后,日子变得更快了,只是掺杂在欢乐中的战况变得格外注目。 “一群废物连个什么燕子王谢都抓不住,真是白养了!”璇初气得难受。 长乐看着屋外的雨,这雨已经下了快五天,想必汛期又使百姓遭罪。 一个帝国覆灭的原因从不是一朝一夕,但覆灭前的黑暗总是令人揪心。 长乐眼睁睁地看着璇初从生气变为沉默,她能做什么,根本做不得什么,只能像笼中鸟静待黑暗的侵蚀。 “姑妈,我送你回俞州吧。”璇初的朝气被彻底挖去。 长乐抱着他:“我说过我会陪你的。” “眼下叛军四起,各路心怀不轨,北边张骓要抵抗外敌,无法救援,南边裴自宁在处理水灾,其他的更是个酒囊饭袋,我早该杀了那赵晀,坑我大鄢足足十万大军,这口气怎能咽下!”璇初抱着头,使劲地砸。 长乐明白他的内心,却只能黯然地退离。 她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给裴自宁,告知他南山的事情。她无姑妈的胆魄,只能尽量将这些东西交付给可以信任的人,她也希望裴自宁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哪怕再怎么乞求时间,一天一天仍在过。叛军一路势如破竹,直攻都城。谁也调不过来兵,谁也无法来营救。 长乐和璇初站在墙头,看了最后一个日落,明日叛军便会进城,而大鄢的气数也将尽。 “姑妈,我下辈子能再见到你吗?” “怎么不会呢?快尝尝这月饼吧。” 璇初吃了月饼,又喝了大半清酒,只觉头晕目眩:“姑妈,你怎么在转?” 他倒趴在桌上。 长乐抚摸着他的眉眼,对一旁的沈玦道:“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有这一个要求——带他离开这里,从此隐姓埋名,做个寻常人。” “那你呢?” 长乐道:“我想他们若忌惮我的夫君会留我一条命的。” 裴自宁在南方已得了民心,如果他遵守约定,一定会来都城的,到时大鄢还能再残喘一段时间。 “母亲,你多保重。” “我会的。” 长乐望着他带着璇初离开,新的一天快到了。
生无梦
“大哥,明日我们就可以进城了!” 瞎了一只眼的李笵直接问旁边站着的男人:“老三,你觉得有诈吗?” “若有诈,直接炸了那群孬货!咱们兄弟还怕这?”老二骂咧咧,浑身匪气,根本不理旁边脸上有疤的男人。 李笵执意要那人说话:“老三,你说。” 老二啐了口唾沫,扛着斧头走了。 王谢:“就如二哥所说,我们无需怕他,一个疯了的皇帝小儿,哪有什么民心,只是难在后面。大哥,我们一路冲过来,你可看到有谁拦着了吗?没有。他们都在等咱们宰了那个疯君,然后喊着护驾的口号过来清剿……” “这该怎么办?” “就看大哥是想做一票就走,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个位置……” “我……” 曾几何时,他李笵只是个被天灾人祸搞得活不下去的农人,如今竟然要坐上这人世间最有权势的位置,有谁能想到? “等大哥登上那个位置,我封你个王爷。”他拍了拍王谢的肩膀,“大哥当初没白救你。” “三弟先恭喜大哥了。” 李笵大笑几声。 城门便亮起几道光,老二的声音从老远传来:“大哥,贺老三派人过来说,西边有人要跑,正好全进网了!” 原本想溜的百姓一见有人冲了过来,吓得往外走,却拦不住锋利的刀刃刮过自己的头顶。 “快跑啊!” “大哥,西城门已攻破,可以进城了!” 此刻,天边也开启一道儿光,霎时黑色渐渐散去。 “天亮了!” “天亮了!” …… 在众人惊呼声中,李笵手一挥:“兄弟们进城,到了皇宫想要什么直接拿!” “冲啊!” 浩浩荡荡的声响震耳欲聋。 长乐独坐在殿内,面前的案桌上是凉透了的中秋月饼:“金环,你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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