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俊道:“说书而已,又有何难?不过在惊心动魄处略加停顿,在徐风细雨时多加动作,让客人的情绪跟着你的话走便是。我自小便只爱读书,偶尔也会去茶馆酒楼听些个说书的,久了自然就会了。” 刘章道:“那你的武功又是跟谁学的?身为一个读书人,竟也有武艺在身,岂不太过奇怪?” “这又有何怪?读书本来就是件辛苦的差事。若当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科考时恐怕连一场都撑不下来,还读什么书,得什么功名?到那时,岂非真的就应了那句‘百无一用’的批语了?”林书俊道,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 步晓鸢轻着笑道:“林秀才这话说的是啊!况且刘大人您不也是个读书人么?可是我看您也一点也不文弱啊!挑着副柴禾担子走那么远的路,不也脸不红气不喘吗?” “步姑娘与林书俊认识?”刘章黑了脸,看着又恢复了神采的步晓鸢道。 “不认识。不过昨天我去茶馆听了林秀才说的书,”步晓鸢摇摇头,又向林书俊笑了笑,赞叹道,“回味无穷,真的很好听呢!” “是吗?得蒙姑娘夸赞,是小可的荣幸。”林书俊轻笑了笑,向着步晓鸢微微一礼,又道,“不过,这终究不过是落难之时的权益之计,终究难登大雅。以后,怕是不会再说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步晓鸢道,“不过,对于你们读书人来说,到底学业为重。你这么做,也是应该。” “姑娘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林书俊点点头,道。 这时,低头思索了半天的刘章抬起头道:“印渺,古亦风,林书俊,你们三人可以走了。至于秦金昌、苏君柳、司空茗、步晓鸢……你们四人必须先随我回府暂住一段时间,哦,是了,还有四娘,你也要随我去一趟衙门。”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步晓鸢也是吃了一惊。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县令将他们召集起来,不过是走走过场,作作样子罢了。毕竟他们这几人,不论是谁,身上的武功都够横扫当场的了,又有谁会甘心情愿地跟他走? 可是,他真的很叫人意外。先是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现场。再是不声不响地便派所有衙役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在了解了客栈里这些人的身份后便果断地撤去了普通的捕头,只留了几个身手好的,以防万一,可作最后一搏。最后,竟敢在确定了与死者联系最为密切,嫌疑也最多的人之后,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份胆识,倒真是叫人刮目。 但是,步晓鸢摇摇头,虽然是个有胆量,有头脑的人,可到底还是初次办案,又不了解江湖上的规矩,这思路……竟是完全错了。 “为什么?大人,请给我们一个理由。”在另外几人尚未开口,古亦风刚要开口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步晓鸢抢先道。态度是随意的,语调却是认真的。 刘章合起卷宗,看向步晓鸢,正色道:“这很简单。因为从你们所有人的口供中可以看出,所有会武之人中,印渺、古亦风,以及林书俊与死者从未见过面,并无结怨可能。而你们四人,既有武艺在身,完全可以杀得了死者,之前也曾与他有过接触。这其中,不排除有结怨可能。” “我不是指我们!我是在问大人,为什么四娘也要随我们同去?”步晓鸢挑了挑眉,一指郦四娘,道。 “四娘是客栈老板。现在在她的店里出了人命事故,她自然也要随我们同去一趟,至少要录个口供。各位放心,此去并非下狱,只是请各位在府中暂住罢了,待到案情水落石出,本官将真凶缉拿归案,自然会恭送各位出府。至于现在,”他的目光扫过秦金昌、苏君柳、司空茗,最终停留在了步晓鸢的身上,“我知道你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可以凭着一身的本事逃脱出去。只是我刘某奉劝各位想想清楚。眼下你们不过是嫌犯而已,一旦走了,那这逃犯的身份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刘某一人力薄,可朝廷中能人辈出,也不都是些泛泛之辈的。各位若想有什么举动,可要三思而后行。” 步晓鸢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下山之前师父也曾教给她许多世间的观念,武林的规矩。江湖中规矩很多,不成文的惯例更是多不胜举,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江湖恩怨,可以刀剑化解,然而那须是在现场并无普通人的情况之下。否则一旦惊动官府,或是事情闹大,朝廷便不会袖手旁观,一个不好,便很有可能影响整个江湖同朝廷之间的平衡。到时候,不论你武功再好,地位再高,人缘再广,也必会成为武林的公敌。 而现在——步晓鸢心里无奈:看来武的是不行了,那就只有来文的了! “住手!”步晓鸢低喝一声,上前一步挑开了一名衙役伸出去欲抓郦四娘的手,“对待女子要温和有礼,你难道不知道吗!” “步姑娘,请不要妨碍本官执行公务。”刘章严辞道。 步晓鸢轻轻一笑:“执行公务?刘大人,以你这样错误的判断,恐怕这个案子,刘大人终其一生都破不了!”
第十三回 两个人的推理
看着刘章气得通红的脸,她笑了笑:“怎么,不服气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个案子,你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所以,如果你按照现在的思路走下去,就只能离真相越来越远,最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案子不了了之,最终成为永远的悬案。二,那便是你结了案,可是被你下在牢里的,推上断头抬的,只能是某个倒霉的,无辜的替罪羊,却绝不会是真凶!”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人如此无礼!”林捕头大怒,快速地拔出刀来便向着步晓鸢冲了过去。 刘章一个阻拦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林永向着步晓鸢冲了过去,口中大叫:“住手!快住手!” 林永其实在直冲过去之后便后悔了。因为他全力的一击,在步晓鸢轻松的一个转身间便被化解得无影无踪,空气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留下。他这才知道步晓鸢的功力之高,已经远不他所能想象的了。然而,刀已出鞘,又岂能无功而返?他立刻一个转身,招式一变,再度向步晓鸢攻去。 步晓鸢始终没有出手,只是在林永连续不断的攻击下轻巧地闪避着,化开他的内力。如此数次后,林永终于收了手,冷眼看着步晓鸢:“为什么不出手?” “用不着。”步晓鸢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 林永眉头一拧,正要开口大骂,却别刘章一巴掌拍了过来:“叫你住手没听到吗?啊?一天到晚的尽给我惹祸!还不给我站后面去!” 林永张了张口,终于没有说话,只是揉着脑袋,灰灰地又看了眼步晓鸢,站回了刘章身后。 “步姑娘方才说本官办案思路有问题,不知此话何意?”刘章平了平呼吸,向步晓鸢道。 步晓鸢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自己这群“嫌犯”,道:“刘大人之所以要我们去府上‘暂住’,不就是因为我们几人是客栈会武功的人中与李飞有过交情的吗?可是这两点根本就不能决定什么。” 林永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却被秦墨一个眼神过去给制止住了,他只好悻悻地闭了口。 “首先,杀人者未必定与李兄有什么仇怨,临时起意的话也是可能的。因此他们二人虽然与李兄素未谋面,也不排除动手的可能。其二,昨天在茶馆,除了我们几人外,听书的还有三名身怀武功者。”步晓鸢对于几人的反应毫不理会,径自说了下去,“他们虽然并不曾入住客栈,却也不排除有夜里动手后即刻离开的可能。第三,杀人者未必武功高强,即便是没有武功,要想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李兄虽然武艺高强,但若是面对普通人时警惕心降低,也是会给人以可乘之机的。而一旦击中要害,那么不论武功如何,其后果同样严重。” “什么?不会武功?这怎么可能?”刘章惊呼道。 步晓鸢伸出食指向他摇了摇:“刘大人是个读书人,想必并不了解。人体身上穴位众多,各有其用。其中有九大穴位,最为重要,也最为脆弱。一旦被外力击中,轻则眩晕,重则昏迷,即便是立时毙命,也不无可能。林捕头亦是习武之人,应该也是知道的。” 刘章回过头去看向林永,却见他点点头,心下便信了几分:“那么依你所说,这客栈里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了?” “那倒未必。”步晓鸢低头思索着,在大堂里走来走瑁,“从现场来看,屋子里的东西虽然混乱且有许多家具被移动了位置,然而那显然并非习武之人所致,而是寻常人扭打的后果。这就很令人起疑了。为什么李兄这样的人,会与人徒手扭打,而并不使刀呢?”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用不着。”苏君柳贴扇一开,笑道,“要知道但凡习武之人,只要略微有些成就,便都是有些自负的。面对着比自己低上许多的对手,往往不屑使出武功,这也是很正常的。” 步晓鸢闻言心里一动。正要向他道谢,却见他正一脸意有所指地看着面色通红,青筋暴涨的林永。 怒视苏君柳,示意他不要捣乱后,步晓鸢便转向刘章道:“这就说得通了!昨晚杀死李兄的,定是个不会武功之人。因为他不会武功,所以李兄当时也就没有防备,才会中了他的道。”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地方解释不通。”司空茗道,“我们几人武功低微,也就罢了。为什么步姑娘昨晚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呢?按照现场来看,李兄先是与那凶手在屋里聊天——桌上的茶壶和地上茶杯里都还留有残茶——之后他们起了争执,凶手趁李兄不防,将他杀死。这其中有个地方很是不通。” 步晓鸢点点头:“不错。首先,既然以茶相待,必定是相熟之人,可是之后又是为了什么而起的争执呢?其次,我们几人亦会武功,且内力不低。你们两人更是住在他的隔壁。这么大的动静,没有理由听不到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的嫌疑是可以洗清了!”苏君柳道,“刘大人,还请你立刻拘捕所有不会武功的住客,还我们几人清白吧!” “住……住口!都给我住口!本官办案,自有一番道理!”刘章低喝道,接着便转回身,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步晓鸢看了他一眼,继而也回身找了条板凳坐下。 “其实,你已经有线索了,是吗?”苏君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低声道。 步晓鸢摇摇头:“不,完全没有。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太少,只能作出以上那三点判断。可是如此一来,范围就太大了。案发时正是深夜,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案发地点又在二楼,一层无人居住,你们又睡得太沉,所以案发时竟然没有一个目击者。这样少的线索,几乎将客栈所有不会武功的人都划为了嫌疑犯。我纵使神通再大,也是绝计无法从这三十多人中找出凶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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