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痴笑地看着那支芝兰,可以送给师兄了。 他法力不足,少年时总想着看书习字,没有修武之心,只是学了些愈疗之术。少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依靠双腿奔向山腰。 程熄第一次觉察到,这座山很高,路很长。跑下去要很长时间,腿很酸,脚很疼。 “师兄,清絮,等等我!” “马上就来了,我给你把花折下来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陪陪我好不好。” “等等我。” 程熄边跑边呢喃着,没有人会听他诉说,飘过的树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飞过的蝴蝶不懂得人类的真情。 他只是说给自己听罢了,希望时间能因为他的话语缓慢一点,他的师兄会走的慢一点。 赫澜柏站在山门口挽留荀清絮说:“师兄,阿熄还没有来,等等他吧。” 荀清絮强颜欢笑道,道:“他大概不会来了。你们以后人生还很长,我这一生的辉煌时刻算是到尽头了,你们以后学有所成,我会很高兴的。” 他脸上依旧欢笑的,端的是平常温和的模样,却早已泣血椎心。 他对程熄的喜爱,山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通常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师傅也有所耳闻。没有人去声张抨击,都默默地护着这份真情。 如今他要走了,程熄却不见身影,明明心如刀割,却还要故作矜持。 他没有什么行囊,带走的只有回忆,留下的只有脚步与一棵种着梅花的小院。现在梅花还没有凋零,三四月没花开的正好,正是繁盛。点缀在古朴的小院内,没有了冬日雪的积压。 赫澜柏恭敬地向他行了拜别礼:“师兄一路珍重,等到师弟功成名就,定来寻师兄。” “再会。” 山门口,出了结界。正是乍暖还寒,他没有法力庇护,只得披上了厚重的斗篷,边角上绣着“熄”,那是前些年大寒时,程熄与他下山游玩给他送的,亲手刺下的。少年的手被扎破了很多回,依旧认真仔细地绣着。程熄不通女红,也不心灵手巧,绣的字七歪八扭。荀清絮也不嫌弃,欢喜地穿过。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荀清絮侧过头去,程熄正向他跑来。他喜出望外,大概没有想到程熄还会来。他驻足不动,满面春风地等着,等着程熄扑到他怀里。每次自己要独自离开时,程熄总会故作幼稚求他。 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程熄只是将那一束芝兰递给了他,向他行了拜别离,心中本来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生硬的几句话。 “师兄,江湖险恶,多珍重。” “阿……有缘再见,望君珍重。” 他没有喊出那一声阿熄,只怕会换来他的厌恶。明明他最后没有给程熄留下温情,却留下了千丝万缕的念想。他对程熄的脾性一清二楚,他斩断的温情却又留下了念想,程熄每夜辗转难眠,两面为难,只会对自己更加厌恶。 又何必呢。 ………… 荀清絮坐在医馆的后院中的躺椅上,沐浴着阳光。并不是很温暖,但比寒冬要好上许多。他身上盖着的依旧是那个绣着生涩的字的斗篷,很暖和,但多半是余下的温情。 “师兄,前些日子寒疾刚好,现在不要冻着了,又寒了身子可不好。”赫澜柏替他盖好斗篷,掩住了胸口。 “我给师兄煮一壶姜汤吧,暖暖身子。” “嗯。柏儿贴心了。” “师兄还在想他吗。” 那个他不言而喻,程熄。 “嗯,前些日子瞧见他了。” “那师兄怎么不把他找过来,他这一路上肯定也是一波三折,没有什么稳定的活计,差一点可能饥一顿饱一顿。” “他过得挺好的,我就不必打扰了。前些日子是在酒楼见着他的,我又何必多叨扰。” “酒楼?那他应当是找了一份好的活计吧。但是他初踏红尘,免不得要遭人诓骗,师兄还是把他接过来吧。” “他不会想见我的。” “那他就是个白眼狼,师兄整日念叨着他,就差些和那些痴男怨女一样。” “哪有你这么评价师弟的,更何况是我负了他。” 是他先告的白,也是他半途而废,无数次午夜梦回悔过的也是他,毅然决然选择抛弃的也是他。他以为只要捂住了双眼不瞧见程熄,就可以不闻不问。可是他做不到,看见就是触景生情,点点滴滴如潮水涌来。山上的欢颜笑语,你侬我侬,每一日门前的芝兰花。一切都是悄无声息而又大张旗鼓的,宣示着他们的相爱。可是放弃之后,这些回忆却无法磨灭。他们嵌内心深处,回忆起或是疼痛难忍,或是悔不当时。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身边却不是故人。
第34章等来 鬼魂冰X鬼差秋 当一个人死亡之后,将会被来自地府的鬼差收押到地府之中,进行判决与投胎,决定最后是堕入畜生道,还是赢在起跑线。 (一) 中央大道上,一辆跑车飞驰而来,开车的是一个张狂的富二代,嘴里头叼着烟,黑色墨镜眼上戴,副驾驶上还搂着个前凸后翘的妹子。 前方是一个办公大厦,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洛冰河整理好西装,手提着公文包,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又是一如往常地“恰巧”等上了绿灯。 富二代无视着人群,寻了一个人较少的空直接冲撞上,然后扬长而去。 在场一片惊慌失措,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几人,以及被撞出数米开外的洛冰河。 渐渐失去了心跳,呼吸减缓,头上的豁口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简直触目惊心。 他的手垂在一边,又想要拼尽全力抬起遮挡住强光的刺目,却怎样都抬不起来。 “我是要……死了吗?” 洛冰河走马观花地回忆了下自己的记忆,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兴许是回光返照,洛冰河又有了一丝力气微微睁开眼,只见眼前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穿着一身青衣,手中还捏着一把精雕细琢过的竹扇。那人唇角含笑,站在他身旁。 意识溃散一段时间过后,洛冰河又仿佛感觉世界天昏地暗,慢慢地恢复着明亮,时间愈发久,洛冰河的意识就愈发清醒,他尝试着去喊身边的人,但好像谁都听不见他说话,也看不见他。 只有身边的那青衣人,依旧捏着一把竹扇 ,轻摇着扇子,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谁?为什么他们都看不见我,但是你看得见。”洛冰河警惕地看着他。 青衣人不急不躁,将折扇一合,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手心,半晌才予以回答:“洛公子还没发现,洛公子已然与世长辞了吗?方才在树下的尸身,都已经被人收了去。自然没人看得见洛公子,人是看不见鬼魂的。所以洛公子,既然明白了,便跟着在下回去吧。” 已经死了吗…… 原来死后是这样的……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我们又要去哪?”洛冰河的眼神和言语极具攻击性,如同一匹凶猛的狼怒视着眼前的青衣人。 青衣人原本已经转过身去,又听见了身后洛冰河的质问,再次不慌不忙地摇晃着折扇转过身来,正视着洛冰河凶恶的眼神,道:“人间的话本不是很多吗?洛公子也应当知晓一二,在下鬼差沈清秋,你死了自然要回地府,去审判和投胎。洛公子已然拖了很长时间了,若是还要拖沓下去,沈某这任务兴许是完不成了。所以,失敬了。” 沈清秋见洛冰河一直拖拖拉拉的,等得太久,再等任务就要超时了,只得直接粗暴地一扇子敲晕了小狼崽子。 (二) 地府里阴暗昏沉,到处都是游荡的鬼魂,有些手上戴着枷锁,脚上带着镣铐,一脸惨白地跟着身前的鬼差走着。 洛冰河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幽暗的房间中。没有一根烛火,房间狭窄,像一个集装箱一般。若不是洛冰河事先确认自己已然亡故,且青衣鬼差不会让自己弥留人间,会将自己带回地府安置着,否则他一定会认为是哪个恐怖分子绑架他,将他扔在货船的集装箱中。 门是掩着的,没有锁上,青衣鬼差不在这里,想来是给自己留个门,好让自己出去。 洛冰河看着四处“壮观”的景象,比电影中的地府还要惊悚十倍百倍。 他看着一行断头鬼前面领头的鬼差,手中还拿着一根鞭子,面目狰狞,青筋暴起,铁青的肤色衬托得鬼差更加凶神恶煞。 断头鬼中有个不安分的,想要趁机逃脱,好不容易灰溜溜地逃出了队伍。身后如同游蛇一般,窜出一条黑鞭,紧紧束缚着断头鬼。断头鬼越是挣扎,那鞭子缠的越发紧。直到那断头鬼跪地求饶,领头的鬼差才将鞭子松开,又恶狠狠地朝他身上鞭挞了过去,催促着想要逃走的断头鬼赶快回到队伍中。 洛冰河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想起将他带来的青衣鬼,那样看来‘青衣鬼的确是温柔平和了,没有一鞭子扔过来,打得洛冰河头破血流。 “怎么?吓着了?”沈清秋神出鬼没一般地从洛冰河身侧出来,手中依旧是那把墨竹折扇。 “这有何可怕?”洛冰河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故作轻松地继续看着四处血腥残忍的场景,还是不由得心底一颤。 所以……接他回来的时候,青衣鬼差的温柔,到底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放心,我又不同他们一般,方才那群断头鬼是审判中被判决为恶的鬼魂,多半是恶意杀人犯之类,那些鬼魂老奸巨猾的,也只能那样武力镇压。”沈清秋并肩站在洛冰河身边,手中悠闲自得地摇着折扇,就仿佛这里不是人间炼狱的地府,而是清幽静谧的竹林。 “我会在这多久。”洛冰河望着远方。 “近些日子,地府生意兴隆,审判处人满为患,大概两三个月,你就可以去审判和等待投胎了。我先走了,你先住那屋子吧。”沈清秋转身离去,过了会儿,又看见洛冰河只身站在那边落寞的身影,心生出一种不知怎样说的感觉,又在不远处驻足,接着道:“等过段时间,我将屋子收好,你便到我那边去吧。反正我现如今也只有你一个鬼魂,我总得好生招待,到时候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沈清秋见洛冰河不搭理他,只是一个人呆愣地站着,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三) 洛冰河是个孤儿,从小便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中被一个平常人家的夫妇收养,夫妇的儿子早夭,虽说有了洛冰河,心中有了慰藉,但是养父还是在洛冰河十五岁的时候离世,养母也跟随着前往,家中能照料洛冰河的,也只剩下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 家境从小便不好的洛冰河只能独挑大梁,老妇人身子骨不好,只能靠着每月两千的养老金养活着自己和洛冰河,老妇人想要洛冰河去念书,图个好出路。 求学的路上,洛冰河一路勤工俭学,身上的校服都穿的快破洞,还好洛冰河和老妇人学了些绣衣服的技巧,缝缝补补又一年,忍受着同学的揶揄。靠着天资过人又吃苦耐劳,拿着奖学金和助学金,以及看中他的老师的赞助,漂洋过海到国外去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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