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达将领道:“你们就不怕神武军没落之后,他日乌达铁骑南下,你们将军也国破人亡?” 黑衣人笑道:“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两日后,陆濯、郑参将截杀完一支乌达小队,正要朝听风岭出发,一个神武军的传讯兵突然匆匆赶来,马尚未停稳,那传讯兵狼狈地跌落下来,连滚带爬地跪到陆濯面前,双手奉上一封信,喘着粗气道:“世子爷,两个时辰前,二公子带人探查敌情,不巧遇上乌达大军埋伏,五千神武军全部被逼入铁蝎岭,那乌达共有六万大军,又占据地利,侯爷、秦将军带兵试图救援,无法突破乌达阻拦,二公子深陷包围,目前生死不明!” 陆濯脸色大变,厉声道:“我不是让他紧随大军,不得擅自行动?” 传讯兵痛哭流涕:“属下不知,属下留守大营,只……” 他也不知道二公子为何突然要亲自去探查敌情,等他知道的时候,二公子已经出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世子爷嘱咐过二公子什么。 陆濯胸口起伏,可此时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当即下令手下的八万人马,随他前往铁蝎岭。 铁蝎岭是一片狭长的山岭,山岭南侧分成两道蜿蜒如钳子的山脉,围成一片谷地,进入谷地后一路往北,山路越来越狭窄,仅能容两三人并行,远观就像合并成了一条形似蝎身的狭长山脉,因此得名铁蝎岭。 此时此刻,乌达六万人马分成三路,五千人马守住铁蝎岭狭长的北侧入口,占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配合箭阵,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西亭侯派过来突围的一万人马。 乌达再分兵一万进入山谷围剿陆涯的五千神武军,山谷外面布置四万五千人马,凭借乌达骑兵的精悍,竟与西亭侯等人的七万人马平分秋色。 双方都有援兵,就看谁的援兵先到。 马蹄飞扬,风沙阵阵,陆濯率领的八万人马与乌达的七万援军几乎同时赶到。 双方兵马立即在铁蝎岭展开了血战。 将大局交给郑参将,陆濯亲率两万神武军冲向守在铁蝎岭南入口的乌达大军。 神武军皆穿赤红色的战甲,如一条火龙奔腾而来,乌达大军早有准备,之前围成铁桶一般,此刻却故意分出一条通道,放神武军进去。 秦珉见了,目眦欲裂,朝领头的陆濯大喊:“世子回来!莫要中了陷阱!” 陆濯何尝不知道这是乌达的陷阱? 陆家的神武军与乌达积怨已久,乌达军若能剿灭神武军,比打败二十万其他兵马更能振奋士气。 可被困里面的是他的堂弟,陆濯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两军数量朝廷兵马占优势,有秦珉、郑参将在,西亭侯不敢耍什么心机,届时他们神武军在内,榆城军在外,里应外合,未必没有生机。 转眼之间,陆濯已经深入铁蝎岭内。 陆涯率领的五千神武军已经被杀得只剩八百多人了,陆涯的战马也早已中箭倒地,八百人聚集在一起,一个个杀得全身都是血。 看到冲进来的赤红色队伍,看到为首的兄长,陆涯眼眶一热,悔恨交加。 他自负沉稳,家中堂兄弟七个,不算年幼的小六小七,他只比不过大哥,老三老四老五个个都服他。可是上了战场,尤其是这次来打乌达,大哥把危险的差事全都抗在身上,只让他跟随大军垫后,陆涯知道大哥是想保护他,可他也想建功立业,也想闯出他陆涯的威名。 陆涯从未想过要跟大哥争神武军下一代主将的位置,陆家兄弟不会内斗,可他不能总躲在大哥的羽翼之下,他想像死去的父亲一样,成为大伯父的左膀右臂,他想让外人看到,陆家男儿个个英雄,不是只有大哥。 因为深藏内心的自负,今日他才会轻易被人挑拨,不顾心腹与秦将军的阻拦,抢了探察敌情的任务。 未成想,这一次就遇到了乌达大军,并被逼到了这般险境。 “大哥,我……” “有话回去再说,先随我出去。”陆濯将陆涯拉上马背,即刻调转马头,开始了厮杀。 然而随着他们被困山谷,乌达大军以数倍的人马堵了上来。 陆濯回望山路深处,突然跳下飞墨,抢了一匹无主的马,上来之后指着后面的山路道:“后方人少,你带五千人马从后面冲出去。” 后路太窄,如果所有人都冲过去,速度一下子会慢下来,届时乌达大可调兵去后方围堵,只有陆濯带领神武军主力从前方厮杀,才能为陆涯争取时间。 “我不走,我留在这里,大哥从后面退!”陆涯红着眼睛道。 陆濯笑他:“你留下,你我兄弟都别想出去。” 陆涯一怔,眼泪突然滚下。 陆濯挡开一箭,一枪扫在陆涯背上,催促道:“快走,外面还有两万神武军,全都带回去。” 陆涯泪如雨下。 陆濯看向飞墨,突然吹了声口哨。 飞墨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悲鸣,似是不愿离去,陆濯突然一鞭子甩在飞墨身上,飞墨这才带着陆涯,朝那狭窄的山路奔去。 陆濯点了五千人马跟随,随即继续带人冲向前方。 两军对弈胶着,厮杀了一日,将至黄昏,铁蝎岭内突然有人大喊:“陆濯已死!” 铁蝎岭外,拼命拼得最厉害只剩一万多的神武军,闻言全部一震,随即厮杀得更加厉害。 这一战,朝廷兵马与乌达铁骑都损伤大半,西亭侯带人厮杀就是要救出陆濯,此时听说陆濯已死,西亭侯突然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仰天悲鸣:“陆老兄,我无颜见你!” 说完,西亭侯双眼一黑,栽落马下。 主将昏厥,韩家的龙骧军大乱。 秦珉见了,无奈下令,大军撤兵。 榆城军、龙骧军迅速整合,只有那一万多神武军的将士,发疯一般仍要往里冲。 秦珉亲自冲回去,朝那一万多将士大喝:“陆濯已死,你们留下来只会替乌达扬名,有种就随我回去,来日血洗乌达都城!” 没人听他的。 郑参将与神武军更熟悉,此时也大吼道:“冲吧,你们死在这里的越多,神武军的威名就若弱,你们真想让神武军沦为笑柄,就尽管往里冲!让你们将军做鬼也做不安生!” 风将他的声音吹散,传入那些神武军的将士耳中。 至此,那一万多的神武军将士总算恢复理智,一个个不甘心地最后看眼铁蝎岭,开始随大军回撤。 朝廷在草原打了败仗,消息最先传入了边关城镇。 魏娆率领五百府兵刚刚抵达榆城,才安置了两晚,翌日整个榆城就传开了,说神武军被困铁蝎岭,陆濯、陆涯兄弟皆战死。 赵柏最先得到风声,让人先瞒着郡主,他亲自去找榆城守将打听消息,却在这里得到了证实,西亭侯等人仍然在草原上扎营,但已派人送折子进宫了。 赵柏虎眸含泪,骑在马上几度差点跌落下来,魂不守舍地回了魏娆租赁的宅院。 “郡主,我刚刚打听到的消息,世子爷与二爷,昨日被困铁蝎岭,突围不得,都,都牺牲……” 魏娆站在台阶上,看着越说越不成调的赵柏,看着赵柏砸在石板上的热泪,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轰鸣。 牺牲…… 死了? 陆濯死了? 魏娆不信。 他是陆濯啊,连二十五万西羌军都能拦住,会怕分兵的乌达铁骑?他带了五万神武军,又有榆城军辅助,就算灭不了乌达的国,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指腹扫过眼角,魏娆回房,稍顷,她一身马装走了出来,就像没看到赵柏与其他人一样,直接往外走。 “郡主,郡主,您别这样。”赵柏跪着拦到魏娆面前。 魏娆不想看他,因为赵柏跪着,她看他就要低头,头一低,她会管不住那眼泪。 “战场局势多变,你听到的可能是乌达散播的假消息,意在乱我军心。” “郡主想做什么?” “去草原,去见世子。” 怕分了陆濯的心,魏娆一直选择留在边城等他,如今,魏娆不想等了。 是陆濯先乱她的心的,那她为何还要听他的话,乖乖等他? 她偏要去,他活着,魏娆陪他打乌达,他死了,魏娆就陪他回家。
第136章 魏娆有随陆濯前往甘州赴任的文书,凭借这份文书,凭借她陆濯夫人的身份,魏娆成功带领五百府兵通过了边关哨卡,直奔西亭侯所坐镇的兵马大营。 七月时节,阳光炽烈,魏娆第一次没有戴面纱奔驰在草原之上。 离她最近的赵柏也与她略微保持了距离。 魏娆一会儿视野清明,一会儿视线模糊,草原的风很大,吹得她脸发干,好在草原一片广阔,她只要认准大致方向,哪怕偶尔分心,也不至于跑错路。 连续奔波一日,魏娆等人终于看到了兵马大营,大营中插满了各军旗帜,魏娆一眼就看到了那面属于神武军的赤红军旗。 军旗飘扬,像一团跳跃的赤红火焰,也像陆濯策马奔来的身影。 喉头发哽,魏娆紧紧盯着那面军旗,冷静片刻,她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哨兵见了他们,因为离得远难分敌我,立即通知了主帅西亭侯。 西亭侯派儿子韩辽带一队人马出来。 这时魏娆等人距离军营已经近了,韩辽一出来,定睛一看,只见领头的是一匹白马,马上的人长发飘扬,再看她的脸,竟然是魏娆! 认出魏娆,韩辽马上就猜到了魏娆的来意,至于魏娆训练的那五百府兵,他在京城便已经听说过消息。 “请郡主节哀!” 待魏娆来到面前,韩辽下马相迎,神色凝重悲痛,仿佛他真的为陆濯的死难过。
魏娆盼着陆濯活,没想到她来到军营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韩辽,那个根本不会替陆濯难过的人,无需看韩辽的脸,光那声音都让她恶心想吐,理智早已消失不见,魏娆扬起马鞭,劈头盖脸地朝韩辽甩去! 以韩辽的身手,他能够完全避开,不过心绪翻飞,韩辽只是微微偏头,拿肩膀承受了魏娆的鞭子。 魏娆径直越过他,奔入大营,朝着神武军驻扎的营地而去。 赵柏紧随其后,当魏娆勒马停在神武军的主将大帐前,赵柏已经放声喝道:“郡主在此,神武军将士全都给我出来!” 声音未落,只听营帐帘子被人甩飞的连续声响,短短片刻功夫,五万神武军所剩的一万八千多将士已经全部列于阵前。 魏娆人在营帐。 这是陆濯的大帐,帐里是他用惯的东西,可她从外帐走到内帐,视线所及,并没有陆濯的人。 她怔在原地。 帐外传来赵柏审问一位神武军吴姓参将的声音,吴参将声音哽咽,解释了陆濯、陆涯牺牲的经过:“……乌达撤兵后,我等翻遍了铁蝎岭,只找到世子爷的枪与战盔,那乌达贼人定是带走了世子爷、二公子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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