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是抬举你,要不是我......”阿舆还在强词夺理。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冰山男打断他那自作自受的兄弟道,“没必要纠结年龄的事......” “我听你大哥的,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小果不愿继续同这个叫做阿舆的男孩子胡搅蛮缠。 “学舌挺快,看不出来,这么快就甘心唯我大哥马首是瞻了?”阿舆挖苦道。 “什么马首是瞻!若真认为自己理亏,何不赶紧替我解开穴道!”这话不知是对阿舆还是他大哥说的。 “阿舆,九成!”话音未落,冰山男业已出手解了小果身上的禁制。 “九成?有没有搞错,这小屁孩也值九两黄金?”阿舆又惊又气,大声抱怨起来。 “什么九两黄金?”小果正摇头晃脑地恢复着脖根的灵活度,一听这话又蹿火了。 “我囊知牙斯从不亏欠旁人,九两黄金是你应得的酬劳。”自称“囊知牙斯”的冰山男欣然解释给对方听。 囊知牙斯?非汉族姓氏,这哥俩原来是西域人!难为他们汉语讲得这般流利。 小果自幼追随超凡脱俗的仙师无妄道长,所谓近朱者赤,耳濡目染,对异族不存半分偏见,目下所关心的问题,唯有对方口中九两黄金的酬劳所指,便质问道:“你说我值九两黄金,所为何意?” “开价九两黄金买他,大哥,这桩买卖实在是亏大发了!”阿舆从旁煽风点火地调拨道。 “买我,你们简直是......”小果原本稍觉平息的怒火被对方的挑衅再度点燃,抢步上前一拳将不及防备的阿舆挥倒在地,但并未下狠手,至多用了五分力道。 “反了反了,这汉族小子胆敢对本......对我无礼,大哥,我弄死他也没有关系吧!”阿舆用手背拭了拭嘴角,发现上面竟沾了鲜血,不禁火冒三丈,腾起身来就要还手,却被囊知牙斯伸手拦住。 “大哥,此仇不报,此恨难消!”阿舆不依不饶地手舞足蹈。 “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你就不只嘴角破裂这么简单了。”囊知牙斯看出小果给阿舆这一拳留了余地。 阿舆无言以对,不再盲动,愤愤然退到一旁。 小惩大诫过后,小果总算出了一口恶气,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客房内的紧张空气逐渐消散。 “愣着作甚,还不取酬劳给人家......”囊知牙斯打破短暂的沉寂,吩咐向他的兄弟道。 “真有九成吗?我记得以前似乎没有人超过七成,更别提九成这么高,大哥是不是搞错了?”阿舆将手伸进钱袋,迟疑不决。 “连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囊知牙斯冷淡表情中又多了一丝不惬意,“你是不是想做我的主了......” “拿去吧,太便宜你了!”阿舆无奈,把从钱袋里捞出的银钱往酒桌上一砸,没好气地端肘背过脸去。 小果朝酒桌上放眼望去,只见阿舆砸过的桌面上多了一块黄澄澄的鹅卵石。 鹅卵石散发着微弱而华丽的哑光,向关注之人展示着它高贵的身价。 黄金?足足九两黄金!这西域哥俩果真财大气粗,到底是什么来头?小果暗想。 “足金,保真!谁还骗你不成?”阿舆见小果迟疑,误以为天下人没有不爱财的。 “谁稀罕你的臭钱,白给我也不要!”小果竭力维持着富贵不能淫的君子风度。 “这你都嫌少?不够的话,我们有的是!”阿舆又从钱袋里随意抓出一颗分量看似更足的金钿子,扔到小果眼前。 谁知小果连瞧都懒得再瞧一眼,绕开囊知牙斯兄弟二人盘踞的酒桌,径自朝房门口走去。 “留步!我别无他意,这钱不过是请你前来一叙的谢钱而已......”囊知牙斯起身,望着小果的背影说。 谢钱?这两个字可比先前强调的“酬劳”顺耳多了。 小果不免回想起,在城隍庙戏台子边上初遇刘欣时的温馨一幕,特别是身为定陶王的他谦逊友善地将一大把银钱塞给自己,口称“谢钱”之际流露出对星辰那股浓浓的仰慕之情。此刻听闻囊知牙斯用“谢钱”来粉饰九两黄金的寓意,虽仍未改口谅解,但先前的恼恨却随着这声“谢钱”而减弱了七八分。 “你误我的工夫,即便没有搭进人命,也不是花钱就能摆平的。”小果念起此次外出肩负重任,更觉得囊知牙斯兄弟二人无端纠缠自己着实恼人,心中祈愿宛姐姐万勿有所闪失......
☆、紫色蛙声
“可有补救?”囊知牙斯问得煞有介事。 “于事无补,多说无益。”小果虽无心与人周旋,但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正告那对异族兄弟道,“下次倘或再要寻人解闷,记得先问问人家,有空没空陪你们玩这种无聊游戏。当然,这样的荒唐事,还是没有下次为妙......”言讫,拂袖而去。待走出客栈,回首仰望招牌:良栖小筑。 良栖......小筑?别致得教人觉得突兀的店名。 “大哥,这汉人小子竟敢板起脸来同你我说教,未免太轻狂了!若不是念他对西域人的态度还算友善,断不肯就此作罢。”阿舆望着小果的背影五味杂陈。 “的确很有意思。”囊知牙斯由衷感慨。 “不管有意思没意思,一码归一码,大哥刚才不该轻易以真名示人。”阿舆用手指着自己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眼仁埋怨道,“我还在庆幸装扮成这样就没人认得出我们来自西域,谁知大哥却不打自招,先前的工夫全白费了......” “无妨,想必他不会对我们不利。”囊知牙斯显得信心十足,并不因为自曝身份而后悔。 “真搞不懂大哥的自信从何而来。须知人心隔肚皮,即便不爱财,也不代表他对别的乐子皆无兴趣,你我只是暂时不知他的兴奋点在哪儿而已。”阿舆尚在遐思中,见囊知牙斯忽而起身朝房门方向走去,惶惑地询问道,“都这个时辰了,大哥还要出去?” “他既没拿走金子,就得用别的方式谢他。欠他人情,我不自在。”囊知牙斯振振有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叫大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阿舆揶揄道。 “我若就此改了,便是忘恩。”囊知牙斯头也不回。 “真拿你没辙。不如我也同去?”阿舆整装待发,疑心大哥虽不“忘恩”,更不“忘情”。 “你且留下,我想一个人静静。”囊知牙斯有所保留地嘱咐完他的兄弟,很快消失不见。 “一个人静静?蒙谁呢......没准是要去追那个九两黄金吧......”阿舆撅了撅嘴,啧了一声,唇边的新伤隐隐作痛。 城东银杏林边缘。酉时过半(晚上七点左右)。 离开囊知牙斯兄弟下榻的客栈,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便抵达了目的地。 初冬的白昼本来就短,眼瞅着薄暮低垂,如若贸然走进偌大的林子里寻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犹豫不决之间,猛然嗅到飘荡在空气中那股稀薄的焦糊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煞气,心头顿时涌上一阵不祥之感。 “准备进去吗?”身后忽地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把毫无防备的小果唬得不轻。 回头一看,背后杵着的人竟是阴魂不散的囊知牙斯,便没好气地甩了一句:“我进与不进,管你什么事?” “因你不要金子,我只好另想法子还你人情。”囊知牙斯执着地回应道,“若你打算进去,我便陪你走一遭。” “你总爱我行我素地搅扰到别人的正常生活。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真的很招人烦吗?”小果强忍着不骂街。 “我无非是想要还你人情罢了,你千万别想太多。”囊知牙斯轮廓分明的脸上浮过一道毫无掩饰的诚挚。 “是你想多了。你阻我的路在先,我揍你兄弟在后,你我之间等于是两不亏欠了。”小果真想上前踹对方两脚,心说这个西域人究竟是性格轴呢还是听不懂人话。 “阿舆脸上挨你那一拳,抵不过九两黄金。”囊知牙斯不依不饶,仍拿九两黄金说事。 “拜托,别这么死磕行不,你这样着实叫人为难......我正忙着呢,人命关天,没空同你周旋。”小果心里有点抓狂,却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囊知牙斯太过胡搅蛮缠,他其实也算是位气度不凡的潇洒公子,身量巍峨,鲜衣怒马。又如果不是之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胡作非为,单单陌路相逢的话,估计自己至少不会太过嫌恶这个男人。
“夜巡之人,岂能少了照明之物?还好有备而来......”就像变戏法似的,囊知牙斯手上突然多了两根顶部缠着油布疙瘩的木棍,毫无违和感地将其中一根往小果眼前递过去,眉宇间闪动着饶富先见之明的理直气壮,简直教人无从抗拒。 银杏林内,小果与囊知牙斯一前一后,明火执仗。正可谓: 衔光轻花两三重,红莲微映银杏间。 追踪诡异气息的源头,不多时便开雾睹天。 二人在充盈着烧灼与腥苦气息的山洞前止步。 “进去瞧瞧!”不待小果作出反应,囊知牙斯早已抢先一步迈过洞门。 喧宾夺主!小果冲师心自用的囊知牙斯怒目,无言以对,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洞内披星戴月的空旷境界,很快感染到这对汉人和西域人临时组建的探险搭档。 两人行至空地中央。 囊知牙斯站定,洞察四周山势地表。 小果举着火把,顺着露天洞穴的山壁边沿足足走了一圈之后返回原点,与蹲身潜心观测地面的囊知牙斯汇合。 “地上有干涸的血渍,这儿,还有这儿!”囊知牙斯为小果指出三四处可疑的痕迹,断定这些黑斑系凝固的血液。 “可是人血?”小果心神躁乱,脱口发问。 “现在还无法确定,不排除是误打误撞进洞躲避的动物,受伤留下的血痕。”有所保留地回应之余,囊知牙斯突然又有重大发现,将原本擎于右手的火把换至左手,继而以中指食指发力,从地上夹起一枚椭圆中凹的剔透薄片。 “是什么?”借助月色和火光,小果只知对方指尖所拈之物乃是琉璃水晶一类,但色彩难辨。 “隐瞳。”囊知牙斯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何为隐瞳?”小果甚至不解对方说的具体是哪两个字。 “你有所不知,当下技艺高超的匠人,可将琉璃锻造成适合镶于人眼表面的薄膜,取戴随心所欲,或使罹患翳病者改善视觉,或供瞳孔易色所用。因工艺繁复,造价高昂,非普通百姓受用得起的东西,故流传范围极其有限。”囊知牙斯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 乞丐老头子双眼俱呈紫色,莫不是佩戴隐瞳所致? 小果灵光一闪,抡起火把对现场展开地毯式搜索,几乎把洞内整片露天的土石都翻查了一遍,只可惜别无所获。 “你是在找隐瞳主人遗留在此的其他线索吗?”见小果半晌无语,囊知牙斯揣度着问他。 “隐瞳琐碎,你眼睛倒毒......”小果感叹囊知牙斯年纪尚轻,不想如此饱经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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